第16章 賜命分魂
夭出了木屋,未走幾步,就見到那泓溫泉,原來木屋,就在溫泉的不遠處。
木屋四周花環草繞,樹影搖曳,空氣中漂浮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清幽寧靜,确實是個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夭心裏這樣想着,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身旁的龍滅,似乎對于龍滅的提議,有些動心。
龍滅牽住夭的手,笑着問:“怎麽了?”
夭沒有回答,盯視着龍滅的雙眼。身邊有一個願意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陪着、守着、護着、愛着,其實也挺幸福,等一切都結束之後,如果龍滅那時還在他身邊,他或許真的會和龍滅一起來這裏度過餘生。
但是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沒事。”夭反握住龍滅的手,緊了幾分力氣。
兩人緊握着雙手,飛身上了已經化回原形的哞哞背上,夭靠坐在龍滅的懷裏,傾聽着耳邊掠拂而過的風聲和龍滅有力的心跳聲,心滿意足。
哞哞載着兩人下山回到裏殿,黑霧廿早在等候。
“看樣子傷已經好了,龍滅也恢複了。”
“完成賜命和引魂這兩部分,需要多久?”夭問。
黑霧廿思索一會,不确定地說:“如果命和魂都齊備,施術者對于過程了解,期間不出任何意外的話,很快的,大概一個小時左右。”
停頓一下,廿又繼續說道:“我探過罔的壽命,還有六百多年,完全足夠了。至于魂,罔的魂堅決不可用。如果可以,最好用你的魂或者完全臣服于你的魂,這樣一來,人傀也會受你控制,聽命于你。”
夭思考着廿的話,引魂,如果是自己的,他則根本不用對人傀進行控制,靈魂相通,人傀甚至相當于另一個自己。
如果是聽命于他的,他只需要發號施令,人傀會完全照做,但是卻不能像自己的靈魂那樣容易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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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其他的魂,他則要費盡心力去控制,不确定性太大,風險也大。
“夭,用我的吧。”龍滅說。
龍滅話音剛落,黑霧廿便極力反對,“自己什麽情況還不清楚嗎?”
夭抿着嘴唇,看了一眼龍滅,想說些什麽,卻還是沒開口。
廿繼續說:“分魂會對本體造成傷害,你的靈魂本來就不在本體,若要強制分魂,只怕你的靈魂再也回不到本體。”
哞哞搶在龍滅開口之前說:“黑黑,用我的可以嗎?”
“你的可……”
“不用,人傀是我的,用我自己的魂。”夭打斷廿,拒絕哞哞和龍滅,“我想要的是完全服從于我、永遠不會背叛我的傀儡,他不用我言明就可以知道我的想法,只為了我一人而存在。”
“但是,夭,分魂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龍滅勸說夭。
“我知道,但以後我不是一個人,人傀相當于另一個我。本體的損害,換來的是另一個強于本體的武器,我一點都不虧。”
見龍滅和哞哞還想說什麽,夭打斷,“就這樣決定,引魂的部分龍滅你來替我完成,其他不用再說。”
廿也知道龍滅擔心夭,但是引魂,用主人的魂再好不過,就像夭說的,有得有失。
“龍滅,你不用擔心,分魂只會導致本體時常頭暈,經常性的嗜睡,容易昏迷,沒有其他太大的傷害。”廿解釋說。
“那也是傷害。”龍滅白了廿一眼,又對夭帶着點乞求的意味說:“我不想你受到傷害,哪怕一點,都不想。讓我來吧,就算回不到本體,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我也願意。”
夭抿唇看着龍滅,沉默許久,沉聲說:“我不允許。龍滅,你的未來我說了算,由不得你自己。”
龍滅突然笑起來,“承認你在乎我,有那麽困難嗎?”
夭的臉色有些尴尬,不自在地別過頭,擡腳向着鸾臺旁的暗室入口走去,還很別扭地否認說:“只不過不想失去利劍和盾牌,我是為了我自己。”
龍滅站在原地偷笑,他的夭真是別扭得可愛。
………………
罔還是和他們離開暗室時一樣,被哞哞凍着。
“哞哞,給他解凍。”看了一眼罔,夭就走到人偶所在的石床旁。
哞哞給罔解了凍,罔還保持着被凍的姿勢,沒有任何反應和動作。
“死了?”夭疑問。
“沒有,主人,等他身子回暖就好了。”
“凍僵了。”夭自己回答自己,而後看向龍滅。
一個眼神就可以知道夭是什麽意思。龍滅給罔的身體燃起火焰。不多時,罔就活奮過來,恢複意識的第一眼,就見到夭含着狡黠的笑意看着他。
“罔哥,見到我開心嗎?”
開什麽心,罔都要哭了,他發瘋一樣大叫,一會喊着父帝,一會喊着聖兄,一會又喊着他母親,鬼哭狼嚎,哭天喊地。
突然罔就吼不出聲音來了,不知道哞哞給他吃了什麽。
哞哞也是看着夭很煩這個聖族的人哭叫,才給他吃食聲蟲的。
叫不出聲的罔掙紮着。夭冷眼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落水豬,眼裏的鄙夷,嫌棄和厭惡,讓罔不禁心生寒意。
夭緩步走向他,邊走邊裝可憐委屈地對罔說:“罔哥,你這是做什麽?弟弟只是向你借點生命給我的人偶,這你都不願意嗎?之前弟弟可是什麽都聽你的。不讓我叫聖兄,要叫罔哥,我答應了。讓我陪你吃飯,我也答應了。讓我給你做仆從,我也答應了。現在弟弟想讓你幫我做件事情,有這麽難嗎?罔哥不是說兄弟之間要相互幫助嗎?”
若換做以前,罔還很吃夭這一套的,但是現在,夭這樣只會把他吓得頭皮發麻。以前的夭有多隐忍善于僞裝,現在的夭就有多可怕讓他恐懼。
夭将罔眼裏的恐懼,慌亂,不甘和恨意全部看在眼裏,這讓他瞬間又找回了上一次的興奮感覺,他認為這種興奮就是報複的快感。
“別怕,過不了多久,厐就會和你相聚。還記得我臉上的傷嗎?那是拜厐所賜,等你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可不要被他吓壞了,他會面目全非到你認不出來也說不定。”
罔哭着搖頭,嘴巴一張一合的,哭得稀裏嘩啦,可憐至極,但這在夭看來,都是他咎由自取,欺負他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他會有反擊報複的一天嗎?
夭不再去看罔,轉身回到人偶的頭頂位置,對龍滅吩咐道:“把他帶過來。”
罔掙紮着被龍滅帶到石床旁,定了他的身,讓罔跪在夭的對面。
“放心,會給你留一年的壽命,不會讓你立刻死掉。但是,我這是第一次做人傀,失敗,也說不定。”
龍滅帶着哞哞遠離夭的身邊,夭按照他所記住的全部內容開始進行賜命部分。
賜命,引血入體,得賜我命。
從供命者的天心引血出體,經由施術者布的法陣進行蕩滌,最後攜施術者的氣息,從人偶的天心進入人偶體內,待到人偶有了心跳,雙眼掙開之後,賜命才算完成。
過程看起來簡單,但施行起來确很困難。首先是法陣,密卷之上詳細講解了法陣的布置方法,但是方法有些複雜,稍有一絲偏差,法陣便會失敗。
其次是血入法陣,在整個過程中,法陣需要施術者時刻保持注意力集中的狀态,一旦血經由法陣之時,出現異變,那麽整個過程都将失敗。
夭嘗試着布了不下十來次法陣,最後才在廿的指導下,将法陣布置完成。
“記住要時刻集中注意力,千萬不能分神,整個過程全靠施術者對法陣的維持。”
夭輕輕點了點頭,開始催動懸浮在他頭頂上前方的法陣,片刻便從法陣延伸出兩條光路,一條射向罔的天心,一條射向人偶的天心。随後罔的血液便順着那條光路流入法陣,在法陣盤旋一圈,又流向人偶的天心。
龍滅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着夭,而夭則聚精會神地維持着法陣。
在血從天心流出的那一刻,罔便暈了過去,是因為疼。
罔的臉色随着從天心流出的血漸漸蒼白,到最後竟然變得慘白,和死了幾日的死人一樣,白的瘆人。
而人偶的臉色卻漸漸紅潤起來,最後胸膛也開始起伏,有了呼吸,直到人偶倏地睜開眼睛,廿才出聲提醒夭。
“夭,已經成功了,可以收回法陣。”
收了法陣,夭長舒一口氣,垂頭看向石床上的人偶,人偶有着一雙和龍滅一樣的漆黑雙眸,燦如星辰般,讓夭的身影沉陷其中。
夭擡手撫上人偶的雙頰,指腹輕微摩挲,似是對這人偶很是滿意。
“還不會說話麽?是因為沒有靈魂。”
廿知道夭想要做什麽,提醒夭說:“你休息一會,再讓龍滅替你進行引魂部分。供魂者,必須心無雜念,時刻保持清醒,否則人傀所得的靈魂性格,便是供魂者在施術過程中所偏向的那一種。這一點,你必須記住。”
夭的手指還在摩挲着人偶的臉頰,他很喜歡人偶臉頰的觸感,溫熱光滑且細膩。
“如果我想着,要讓人傀永遠只忠心我,那會不會成功之後,他的性格就會唯我是從?”
“……夭你知道自己特別貪心嗎?”廿突然問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夭看向廿的目光帶着不悅和質問,廿嘆了一口氣,“我不是在責備你,只是太貪心,并不是什麽好事。”
此時龍滅走到夭的身旁,将夭的雙手拿離人偶的臉頰,放到自己的臉頰上,雙手覆在夭的手上,有些嗔怪道:“我的臉頰,你從來都沒有這麽撫摸過。”
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龍滅這是在吃醋?他的心情大好,主動托住龍滅的臉頰,在龍滅的唇上落下一吻,笑着問:“吃醋了?”
“咳咳咳!你們兩個能不能看下場合,這裏不只有你們。”黑霧廿受不了他們兩個在自己面前膩膩歪歪地,抱怨道。
誰也沒有理會廿,夭反握住龍滅的雙手,将龍滅的雙手覆到人偶的臉上,“為了公平,你也可以摸。”
龍滅抽回自己的雙手,“我只想摸你的臉,你也只能摸我的。”
夭眯着眼笑起來,又迷住了眼裏只有他的龍滅。他自己或許還沒有發現,他和龍滅在一起的時候,越來越愛笑了。
兩人旁若無人的膩歪了一會,龍滅給人偶挪了下位置,讓夭也可以躺到石床上。
黑霧廿飄在夭的上方,叮囑夭說:“記住了,必須要心無雜念,時刻清醒,靈魂分裂不像天心引血那麽痛苦,但是疼痛多少還是有的,你必須要忍住。還有龍滅,必須集中注意力,不可讓法陣中斷。”
“知道了,開始吧。”兩人一同催促着廿。
龍滅在廿的指導下,結了一個法陣罩在夭和人偶的身上。法陣中法力流轉,在夭和人偶身體之間來回流竄。
夭的眉頭微微皺起,似在忍受着疼痛。
如果廿有表情,現在一定是擔憂至極。靈魂分裂,那是什麽樣的疼痛,廿知道,就好像大腦生生被人直接撕裂一樣,比天心引血不知要痛多少倍。
但是夭忍住了,而且只是将眉頭微微皺起。
“龍滅,集中注意力,夭不會有事的。”廿用傳聲術給龍滅傳聲,提醒他不要分神去擔心夭。
還好廿提醒的及時,法陣才沒有被打亂。
直到一縷金色的輕煙從夭的頭頂飄出,在法陣中流竄一會,便進入人偶的頭頂。完全進入之後,法陣自動消失,人偶閉上眼睛,夭也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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