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鬼怪+鋼鐵人-神的一生

1.

朱弘斌每次背上長刀的時候都會發燒,意識渾濁,亂走亂跑,別墅裏的樹全都跟着遭殃,高秘書對家裏仆人的解釋是樹遭了雷劈,自己斷掉的,園藝師看着那整齊的切痕,不禁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高秘書一直憂心忡忡,憂心之一是會長的身體,不知道這麽折騰會不會出問題,他曾建議帶他去醫院檢查,都被拒絕了。

憂心之二是這個只有他們倆知道的秘密,他得時刻準備着幫助這一切離奇的事件打圓場,謊言有點不夠用了。

但是朱弘斌卻毫不在意,他清醒過來後,也跟着高秘書站在斷掉的樹前查看,冷哼一聲,對高秘書說,“這真是一項炫酷的技能,是吧,高秘書?”

高秘書:(;_)

“開發一款鋼鐵人的游戲你說怎麽樣?”

高秘書:“會長,這個不妥吧。”

朱弘斌皺眉:“是不是背上長刀太醜了。”

高秘書:“不是,您一直……”

很好看。

“算了算了,不做了。”朱弘斌板着臉走了。

高秘書:擦汗。

在貼心的高秘書來之前,每到下雨天,朱弘斌都會躲到外面的房子裏,那棟房子的外面,種着海棠樹。

可是奇怪的卻是,喜歡劈樹的朱弘斌,卻從來沒有動過屋外的海棠,哪怕是在他思維混亂、無法正常思考的時候。

宣洩的代替品就是別墅裏的盆盆罐罐,它們被砸了一次之後,高秘書就把別墅裏的常見的東西全換成了不鏽鋼或者塑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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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回來。”朱弘斌對高秘書的行為很不滿意。

高秘書:why?

“他再不回來,我就把他家的東西全砸爛!”朱弘斌重重地拍了一下餐桌,木制的餐桌被劈成兩半。

高秘書:……

高秘書沒有問那個人“他”是誰,他知道會長的心裏住着一個人。

一個久去不歸的人。

雖然嘴上叫嚣着要把這裏的一切都砸爛,但是高秘書卻發現,實際上,朱弘斌不僅對這座別墅十分了解,對這裏面的東西也有着特殊的的感情,即使這種感情帶着“砸爛”欲望的極端。

有一次,高秘書看到朱弘斌坐在客廳發呆,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的盤子。

他盯着這個盤子出神。

高秘書跟他彙報工作的時候,他就表現得很随意地把盤子放在桌上,高秘書瞥了一眼這個盤子,它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除了……這是個碎掉又重新粘好的盤子。

上面有修補過的細紋,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過了幾天,那個被劈壞的桌子也叫人來修好了。

高秘書已經适應了朱弘斌的暴力傾向,畢竟是背上能長刀的奇男子。但是他的另一個習慣,高秘書就完全不理解了,朱弘斌喜歡囤積酸奶和啤酒,冰箱裏常備着這些,而且都是同一種牌子,過期了就換掉,再買,再換掉。

他自己卻不怎麽喝,只是偶爾會喝一瓶酸奶,邊喝邊皺眉,“我以前怎麽會喜歡這種東西,太甜了。”

高秘書心想,朱弘斌所說的以前,應該是17歲以前。

朱弘斌27歲的時候,高秘書結婚了,那天本沒有雨,他站在臺上的時候,卻聽到了雷聲。

高秘書驚慌地望向朱弘斌,會長朝他擺了擺手,就走開了。

高秘書想起他們初見的那一夜,十年前,大雨滂沱,他在家門口發現一個昏過去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還長着鋼刀,電閃雷鳴間,鋼刀發出陰森的光,高秘書吓得魂都飛了。

可是他沒有報警,自己本是行伍出身,膽量本就異于常人,吓了一會便淡定了。

他把少年帶回家,給他洗澡換衣服照料他,少年對他的照顧卻挑三揀四,喋喋不休,高秘書脾氣好,既然做了好事,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只是會想不知是誰把他慣成這個樣子。

有一天,少年不見了,而高秘書得到了一筆錢,足以給妹妹治病的錢。

三年後,他成為他最忠誠的屬下。

他從沒有因為朱弘斌不喜歡自己而失落,他知道會長在等一個人,他希望朱弘斌幸福。

今天,高秘書結婚很開心,也很抱歉,因為在朱弘斌等到那個人之前,他再一次被丢下了。

我和朱弘斌接吻的時候,綠地上正在播放 stay with me ,今天是高秘書結婚的日子,這是他的婚禮樂曲,也可以算作我和朱弘斌的……嗯,他應該也會這麽想。

我們的唇親密接觸了幾個回合,我停下來,把環抱住他的手挪到他的臉上,拭去他臉上的淚水。

“哭包。”我說。

“笨豬。”他說。

我:“……”

不過說到笨豬……

我把那個在快餐店買的動漫人物的鑰匙扣拿出來,對他說,“這個動漫我看完了。”

朱弘斌抽抽嘴角,接着使勁推了我一把,“我在這等你,你卻在看動漫?!”

我被推得退後兩步。

把神推動,厲害了,鋼鐵人不容小觑啊。

“十年很久嗎?”我問。

聽到我這句話,朱弘斌呆了呆,接着兩行眼淚又刷地下來了。

又哭?又哭!

我只是說了實話,我活了一千年,不也這麽過來了。

我想起有一次對他說,實際上是開玩笑,說他上輩子一定是坐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才會成為地獄使者,然後他撇了撇嘴,哭着沖回房間了。

當時把我給吓一跳,連忙問德華給怎麽辦,德華說,快去哄哄末間叔叔啊。

“怎……怎麽哄?”

“就說不管他前世是什麽你都不會介意。”

“哦哦。”

我也跟着沖進了他的房間。

我明明答應了德華哦哦,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無論前世你做了什麽我都一樣讨厭你。”

我對我語言曲解內心的能力是服氣的。

好在還是讓他笑了,我的心情因為他的笑容才放松下來。

德華後來說,“叔叔你的樣子好慌張哦。”

我故作淡定地回複,“我是怕以後沒人做家務。”

只是那時候不願意承認罷了。

我不怕王黎和我打架,我就怕他哭,還怕他不理我。

超級怕。

我的心現在又揪了起來,想上前抱抱他,這下換做他退後兩步。

這次我可不能像上次那樣,我準備上前拉住他的手,結果……被他躲了過去。

“喂,跑得快很了不起嗎!”

哎呦我這暴脾氣,我大步向前,一把把他攬在懷裏,緊緊抱住。

“你往哪跑。”

簡單直接有力,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這麽做了。

可是我怕我做了,會讓他的心裏更難受,所以我選擇他選擇的,這是一道只有一個答案的單選題。

朱弘斌在我懷裏破涕為笑。

“哭包。”我又說了一遍。

“十年真的很久。”他臉上仍有淚痕。

“我知道了,對不起。”

朱弘斌搖搖頭,說,“你從來都沒有……”

說到一半便停下了,低下頭。

我猜他是想說,“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

傻瓜。

在兩種情況下,朱弘斌的背上會長出鋼刀,第一種是陰天下雨,第二種是情緒起伏較大的時候,在高秘書的幫助下,第二種情況已經很少見了,我不得不感謝高秘書,好在他已經結婚了。

我回來後,就住在……少女海棠的房子裏,只有我一個人。

有一種被金屋藏嬌的感覺。

我回來那天,大家都在為高秘書的婚禮張羅,朱弘斌又走得遠,所以沒人發現我。

高秘書是第一個知道我回來的人。

朱弘斌約人談事情的時候一定會看天氣預報,但是天氣預報總有不準的時候。

不過他現在有我了。

“把這些即将長出的刺按下去,保持兩個小時,不難做到吧。”他對我說。窗外正是陰雲密布,就像高秘書的臉,他一會看看窗外,一會看看朱弘斌。

而他已經開始發燒,白皙的臉上浮起紅暈,他的薄唇本就鮮豔,現在變得更紅了,不正常的紅。

我皺眉,問,“不讓它們長出來就不難受了嗎?”

他冷冷地一笑,說,“你可以試試。”

“必須談?”我問。

“必須。”他很堅決。

高秘書補充說,“這是個大項目,很重要。”

後來,我以翻譯的身份坐在朱弘斌身邊,在會議開始前,朱弘斌對坐在旁邊的我說,“我大獎拿了那麽多,不去領獎并不是因為我不會講英語。”

幼稚x3。

我白他一眼。

朱弘斌在談判桌上氣勢淩人,說起話來邏輯分明,條理清晰,令對方從頻頻搖頭到連連點頭。

我在他身後,手掌偷偷地撫在他的背上,阻止鋼刀的生長。

在整個過程中,我裝模作樣地翻譯,而他裝模作樣地聽,趁着這個機會,他還問我,“本少爺表現不錯吧。”

我答,“差點就可以把我虐成渣了。”

他笑了一下。

雨沒有下。

散會後,高秘書開車,我和朱弘斌坐在後排,他閉着眼休息,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直接把他抱在懷裏,想到他以前動不動就發脾氣把我手機冰起來的時候。

不就冷,不就熱,這都什麽屬性。

朱弘斌讓高秘書把車開到別墅那邊,我打開車門。

要下車的時候,朱弘斌仰起頭看着我說,“我累了,不想走。”

嗯?

不想走,那就是讓我抱?

行。

在動手之前,我對高秘書說,“小高,別看。”

高秘書:……

我彎腰把等待的朱弘斌抱了起來。

我的懷裏是一個西裝革履的會長,整個一個禁欲系男人,可是看他的表情,嘟着嘴,眼睛亮亮地瞪着我,有幾分俏皮可愛。

唇色還是那麽紅……

忽然想很不想看到這身衣服,所以我一進門就把他的西裝扯爛了。

我的衣服……

爛得更快。

他抱起我,把我摔上床。

我倒在床上,笑着叫他,“少爺……”

“別啰嗦,我不想聽。”朱弘斌也跳上了床。

“那我們……”我輕而易舉地就把他壓在身下。

“不行!”他反抗。

“你又打不過我。”

“不行不行不行!”

朱弘斌太過激動,鋼刀在這時蹿了出來,我的胳膊被劃了一下,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松開他。

“金侁?怎麽了?傷到了?”他馬上壓下情緒,鋼刀慢慢消失了。

“對啊,傷到了。”我把傷口給他看。

他拿過我的胳膊看了一眼,又擔心地看了看我,“我……我去找藥。”

朱弘斌幾乎是光着身子跳下床。

……他好像忘了我有自愈能力。

朱弘斌找到藥箱,奔過來,跪着查看我的傷口,問,“要不要去醫院?”

我有些不忍心他替我擔心,可是這可是關系位置問題的關鍵時刻,可不能功虧一篑。

“不用,随便包一下就行。”

朱弘斌低着頭,拿着棉簽給傷口消毒,之後用紗布包了包。

專業手法。

高秘書常常受傷,朱弘斌經常給他包紮,在這一刻,我沒心情吃醋,而是更加于心不忍,我擡起那只沒受傷的手,摸了摸他的頭。

朱弘斌擡起頭,眼中是殘存的內疚。

他把藥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然後上床,乖乖趴下。

“少爺?”我裝作不知情,故意叫他。

“別廢話了!”他害羞地把頭埋在枕頭裏。

奸計得逞了哈哈。

剛才的肌膚相親,我早就忍不了了,看着他白到發光的身體,每一寸我都想親吻……

他的頭發毛絨絨的,掩住了精巧的耳朵。

就從耳朵開始吧,把他的身體喚醒。

後來,我聽到了嗚嗚的聲音,我低下身子,對他說,“黎兒,別哭。”

他偏過頭來罵我,“媽的,你來試試……”

……那一刀可不是白挨的。

我曾經很迷戀他的樣子,白天的時候他總是對我張牙舞爪,不論是王黎、使者還是朱弘斌,只有睡着的時候他是安靜的,呼吸也是淺淺的,我喜歡看他睡覺。

看他睡着,我就覺得整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令人傷心煩惱的事,就這麽靜靜的,美好的。

多年後,我更加迷戀他的樣子,趁他睡着的時候,我又親了親他。

十年很長,我哪裏會不知道。

每次看到他遭罪,我都想沖出來替他受了這懲罰。

神對我說,你和他的羁絆現在可以終止了。

“不可以。”

神驚訝,“他的生生世世已經開始轉動,今生之後,他以後的日子裏再不會有你。而你只有一世,會承載你們所有的記憶,痛苦的只有你,現在收手,你的痛苦會少一些。”

我笑,“早就收不了手了。”

從最初的時候。

“他有他的命運。”

“命運之神把命簿都寫好了嗎?”

神愣住,“這個……”

“我可以幫他寫。”

我給命運之神寫了十年的命簿,可是我從來沒見過朱弘斌的命運。

“這個準嗎?”我問。

“不準。”命運之神說,“因為有你這樣的神存在。”他無奈地看着我。

我笑。

“你真的能接受他每一世把你忘記,而你每一次都心甘情願地陪在他的身邊嗎。”

“我能。”

命運之神不理解。

我不需要他的理解,我笑了笑,說,“而且,他一定不會喝湯。”

命運之神瞪大了眼。

這時,朱弘斌張嘴說了句夢話,他叫,“金侁……”

我輕撫着他的頭發,應道,“嗯,我在。”

我死了三次,卻只有一生,我已經想好了要如何度過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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