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怪+鋼鐵人-神的一生
實際上,找我的人是朱長元。
他開門見山,說,“金侁,離弘斌遠一點,你的身份和地位,怎能配得上弘斌。”
我也沒兜圈子,“老爺,我答應過他,要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我看了看表,時間不多了,“我還趕時間,先走了。”
“別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呵呵呵呵。
我停下,用鬼怪那深邃的眼神和他對視了一眼,忽然想起朱弘斌說的,把你虐成渣。
現在正是這種感覺。
這一千多年來我怕過誰?如果不是趕時間,我或許能對朱長元裝個糊塗打個太極啥的。
但是現在,我必須趕到……少女海棠。
想想就開心,我重新邁開大步走了。
我走向停車位的時候,我看了看周圍,正好有一個小孩在那裏玩氣球,我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我瞥了一眼那個孩子,卻發現這不對勁的來源,尖叫、失控的車輛、險象環生的路面。
一輛失控的車突然朝着小孩沖了過去,我想都沒想,直接過去把孩子推開了。
我可是鬼怪啊,救個孩子算是平常事。
可是,痛,四肢百骸被震碎地痛。
我飛了起來,然後被釘在了牆上,短暫地失去了知覺。
很快的,我就發現我沒事,手也好用,腳也能走路,時間快到了,朱弘斌還在那裏等着我,我得趕緊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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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清醒過來的第一個想法。
但是,随即響起的一聲呼喊卻讓我的目光挪到了一個地方。
我剛才昏過去的地方。
這時,我明白了,我那不是昏過去了,而是死了。
我感覺腳步虛浮,晃晃悠悠地穿過人群,沒錯,是沒有任何壓力地穿過人群,看到了地上沒有生氣的自己。
沒救了。
要不我也不會靈魂出竅。
恭喜我,現在又是神了。
我盯着我,發了一會呆。
激動地眼淚都快要飚出來了。
朱弘斌等不到我了。
一想起他,我的胸口就像又被車釘了一遍,劇痛無比。
我不得不蹲下身子,然後用手的力量去舒緩胸口的悶痛。
死了比活着還痛。
明明不是第一次死……卻還是痛。
要見他,這是我唯一的想法。
少女海棠……
想着這個地方,我居然瞬間移動到了這裏。
朱弘斌果然在等我,在長椅上坐着,乖乖的,呆呆的,一個人。
時間14:00.
我準時到了,可是他看不見我。
“少爺?少爺!朱弘斌!弘斌啊!”我在他眼前拼命揮手,我想給他一個擁抱,但是所有的動作都是徒勞。
我想為他遮雨,我想為他撐起一把傘,我想擦掉他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痕跡,我想吻他。
雨中的親吻,該是多麽浪漫啊。
我不想告訴他,別等了,等不到的。
我接到朱長元的電話,他告訴我,金侁死了。
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騙子,媽媽說她會常常回來看我,金侁說他要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朱長元說金侁死了。
騙子,全都是騙子!
最後一面?電視裏不都要見最後一面麽,對,我要去見他,我要揪着他的領子揍他,以為裝死我就會放過你了嗎,你是我的!我不讓你死你敢死試試!
這裏沒有車,我等着金侁來接我。
我只能跑,我不知道跑了多少公裏,才有車經過,我不知道是誰好心帶了我一段路,我不知道是怎麽拉開的車門,有沒有給人家關上。
朱長元在那裏等着我,比他還要紮眼的是黃色的警戒線。
我一下車,身子就歪,我幾乎是連滾帶爬摸到了那根黃線。
朱長元把我扶起來。
“金侁呢?”我問,聲音平靜地仿佛不是我的。
“被帶走了。”
“是你幹的?”
朱長元回答,“不是。”
這兩個字就像是□□的按鈕,現在它被人按下了,我心裏的□□忽然爆了炸,我抓着他又打又踢,語無倫次地罵,“就是你幹的,你殺了金侁,你這個殺人犯,你賠我的金侁,你——啊——”
朱長元無奈地抱着我。
“噗——”我感覺我得心髒破了,血流汩汩。
我跟着朱弘斌跑了五公裏。
是朱弘斌在跑,我在飛。
“弘斌?朱弘斌!大少爺!少爺!我是神,我死不了!”我飛了一路,叫了一路,可是他聽不見。
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為了攔車摔倒了,然後一個人從車裏下來查看,被他瘋狂地抓着手,“帶我去一個地方!”
他恐怕不會記得,那人扶了他幾次都沒扶起來,正要甩手時,朱弘斌抱着那人的大腿,“求求你,帶我去吧……我給你錢,我有的是錢……”
朱弘斌從來沒有低三下四地求過別人,連一句軟話他都不曾對人說過。
我的心都碎了,胸口撕裂般的劇痛再次傳來。
朱弘斌一下車就摔在地上,朱長元将他扶起來,朱弘斌纏着他,質問他,雙眼裏布滿血絲,唇色被雨水冰得發紫。
他在哀嚎,像是大雁的悲鳴,像是深林的猿鳴,像是所有瀕死的動物死前發出最後的叫聲。
最後,我看到一口血從朱弘斌口中吐出,我的胸口瞬間如同被利劍擊穿,我直接痛得跪在地上。
他昏了過去,我仿佛又重新死了一遍。
朱弘斌昏迷不醒,我找到神,讨個說法。
神說,“我警告過你忘記你以前的身份,你卻給凡人寫了信,這樣你這一生的歷練就結束了,要怪就怪你自己。”
那封信……
如果我不給德華的孫子寫那封信,那麽朱弘斌就買不到那座房子,一切都不會發生,而我,為了收到他的禮物,就這麽毀了全部。
我問神,“朱弘斌會沒事吧,畢竟受罰的人是我……”
神說,“你向凡間看一眼,就都明白了。”
朱弘斌醒了過來,他的背上卻長出長長的鋼刀,一雙眼睛冰得駭人。
我心驚,沒想到,鋼鐵人是因為我……
神說,“你不是在尋找丢失的記憶嗎?現在想起來了嗎……”
神的話音剛落,那抹黑色的影子忽然清晰,浮現在我腦海的,是那張和朱弘斌一模一樣的臉……
王黎!
胸口的劍,高高在上的王,放飛的孔明燈,走了九百年的路,同居的契約,相視的微笑,假裝的擁抱,最好的朋友……
記憶像被強行塞進大腦的影像,紛雜錯亂……
神說,“王黎在結束懲罰前,想方設法抹去了那你的記憶,所以這一世,是他的罰。”
十年前,我的脾氣沒有這樣差。
我雖然對金侁比較暴力,但我看他是順眼的,不像現在,看誰都不順眼。
九百年前,我就對金侁不好,可那個時候,我也看他是順眼的。
背上長出鋼刀的一刻,我恢複了記憶,所以我想起前一世我走的時候,沒有喝湯。
順便還消除了某個人的記憶。
那真是我違反紀律最過瘾的一次。
我想,那樣就可以不讓他那麽痛苦了,以後成了神,也可以做一個無憂無慮的神。
我是和他的妹妹一起走的,那時候他來看我們,哦,來看他的妹妹,他已經不記得我是誰。
他的妹妹叫Sunny,在清除他的記憶之前,我曾對金侁說,“我會和Sunny一起走。”
金侁沒有留我。
他不是個自私的人,他知道我的工作并不是個使人開心的工作,那是我的懲罰,如同這次一樣。
我們同居了三十年,沒有上床,甚至沒有親吻。
我喜歡他,他的妹妹喜歡我。
懷着內疚之心,我總想為Sunny做些什麽,但是這個美麗的女子酷勁十足地撩起頭發,對我說,“帥哥,你不必補償我什麽,如果非要這樣做的話,那你就把對我的補償給我哥哥吧。”
我對他們,補償多少都是沒用的,他能容忍我與他住在一起,對我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我不能再奢求更多。
金侁大概也是喜歡我的,他半夜掀開我的被子看我睡覺的事,其實我都知道。
但是我們都沒有說破,這樣最好。
我要走,他不留,這樣最好。
在消除記憶的時候,我點了一根迷香。
我笑着說,“給你唱首歌吧。”
“哎呀,我不愛聽你唱歌。”
“不愛聽也得聽。”
“好了好了,那你唱吧。”
“鬼怪的內褲……”一唱開頭,我居然就想哭。
那些同居的歡樂時光歷歷在目。
“就知道又是這首。”
“你的傳聞有很多。”
“這就是個假傳聞,你和我住一起你不知道我多久洗一次內褲麽!”
當然知道。
神說,“十年以後若你還是放不下他,那你就去見他。”
我急道,“為什麽要十年那麽久!要把我逼瘋麽!”
神淡定地說,“就是要把你逼瘋,誰讓你總是不聽話。”
我被關進了小黑屋。
好在還可以看到凡間。
朱弘斌的脾氣更糟糕了,但是也更帥了,他早就成年了,我真想下去收拾他,狠狠地。
在我離開的第三年,朱弘斌身邊多了一個人,高秘書,啊啊啊啊啊啊,他還讓高秘書背他跑!我吃醋了!
下雨天我的背上會長出鋼刀,他從雨裏來,我很想他。
高秘書對我很好,我說讓他背我他就會背我,可惜我不喜歡他。
終于有一天,高秘書要結婚了,婚禮就在別墅的綠地上舉行。
中午忽然陰天,有下雨的趨勢。
高秘書知道我的秘密,他站在臺上,有點驚慌地看向我,我沖他擺擺手,讓他別擔心,便走開了。
長鋼刀這件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站在草坪上,聽着雷聲,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些事。
想起他失去記憶後還能準确的唱起那首歌……
“鬼怪的內褲很結實
即牢固,又結實……”
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旋律。
我開始以為是幻覺,但是轉頭的時候發現,他,回來了。
“真的嗎?”我望着他俊朗的容顏問,眼角有又淚悄無聲息地滑落。
“真的。”他深情地看向我,眉梢眼角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