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喜歡什麽顏色

丁洋在永福裏10號再一次見到宋如琢的時候,他還穿着上班的正裝,只是原本應該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如今卻有些淩亂,臉色也十分難看。

丁洋看到玄關處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西裝外套和公文包,猜測宋如琢應該是一到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想找丁生煎親熱,結果就發現貓不見了。

“你确定它不在房裏麽?”丁洋一邊說邊進屋,來到客廳後趴了半個身子到地上,探頭往沙發下看。

“我到處都找過了,連每個櫃子都打開查看過,它哪兒都沒有。”宋如琢眉頭緊鎖,眼睛裏滿是焦灼。

丁洋站起身,環顧了一下房內。

這房子裏的家具都是簡約風的,能藏貓的犄角旮旯不多,至少在客廳确實沒有見到丁生煎的影子。

“你是說二樓的窗戶沒有關?”丁洋問。

宋如琢點頭:“是,我在樓下沒找到生煎,就去二樓找了。平時房門都是關着的,它不太會去。然後就看到書房的門虛掩着,進去一看裏面的窗戶是開着的。”

“上去看看。”丁洋說。

二人一道上了樓。

二樓有兩間房,一間是卧室,上次丁洋照顧生病的宋如琢的時候已經進去過。另一間就是宋如琢說的書房。

宋如琢打開書房的房門走了進去,邊走邊說:“我記得這門我是一直都關着的,因為裏面有重要的文件和電腦。”

丁洋沒有立刻跟進去,他站在門口盯着房門上一字型門把手和下面鎖孔上插着的鑰匙看了一會兒問:“你只是關上,沒有鎖門是吧?”

宋如琢回頭看向他,奇怪地眨了眨眼:“鎖?沒有。”

丁洋伸手握住那門把手試了試,明白了:“可能是丁生煎自己開的門。”

“什麽?”宋如琢滿臉的不可思議:“你是說……生煎會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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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洋努嘴點了點頭。

他走進房間,來到房內唯一的窗戶邊。

“你是說你回來的時候,看到這窗戶是開着的?”他問。

“是的。我記得前幾天下雨,我特地把這窗戶關起來過。不記得……”宋如琢說道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瞪大眼看了看開着的房門,又看了看站在窗邊的丁洋,有些難以置信道:“這窗戶,難道也是生煎自己開的?”

丁洋湊近窗框眯眼看了一會兒,然後用手指點向窗框右下角某處示意宋如琢過來看。

“爪子印子還在呢。”他說。

宋如琢走過去,朝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窗框下因為常年沒有打掃而積攢的一層薄灰上落着一大片零散的如梅花一樣的貓爪印。

“怎麽會這樣……”他口中發出驚呼。

而丁洋此刻,則是擺出了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你忘了?上回生煎走丢,也是自己開的樓下廚房的窗戶。”

“可我不知道它還會開門……”宋如琢說。

“只要它想,它連保險箱都能給你開了。”丁洋說。

他把書房的窗戶完全打開,雙手撐着窗臺探出半個身子出去張望了一番。

隔壁樓的一樓窗戶搭了一個塑料雨棚,正好在書房窗戶下面不遠的地方。根據丁洋對自家兒子的了解,身形矯健的丁生煎應該就是順着這條道越獄的,地上落着的一塊碎裂的瓦片很有可能就是丁生煎當時蹬落下去留下的證據。

“你知道它會去哪裏麽?”宋如琢也湊了過來,跟着看向外頭。

丁洋搖了搖頭:“哪兒都可能去。整個永福裏都是它的地盤。”

可能是受到臺風外圍氣流的影響,外面已經開始起風。一陣一陣刮過的大風,吹得不知哪裏沒有固定好的塑料板劈啪作響,豆大的雨點也開始從天空落下打在了永福裏成片的紅瓦斜坡屋頂上。

丁洋關上窗戶:“下雨了,明天我去它常去的那幾個地方找找看吧,也有可能過幾天它會自己回家的。”

他語氣平平,心中毫無波瀾。畢竟丁生煎一直以來都是放養在外的,那麽許多年除了被宋如琢抓去做絕育這件事情外,也沒有出過什麽岔子,如今這貓更是孑然一身,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失去的了……

“你告訴我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找它。”宋如琢顯然無法淡定下來。

他站在那裏,一臉認真地盯着丁洋,似乎是一定要從他這裏要到一個答案。

“外面下雨了……而且晚上有臺風。等臺風過去了再找吧。”丁洋說。

宋如琢:“那更要在臺風登陸前找到它,不然在狂風暴雨中它會害怕的。”

丁洋:“不會……”

宋如琢突然大聲道:“會的!”

這一聲把丁洋吓了一跳,他突然意識到宋如琢真的十分在乎這只貓。即便是知道生煎只是放在他這裏寄養幾周,還是替它買了許多新的玩具和新的貓窩。

真是不敢想象,宋如琢當時在他家,以為自己失去了貓咪撫養權的時候,到底是有多難過?

想到這裏,丁洋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用力的揪了一下,似乎是心疼的感覺。

他不再試圖說服宋如琢,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趁着天還亮着,我帶你去弄堂裏找找看吧。”

宋如琢用力點了點頭。

二人下樓來到玄關處正準備出門,宋如琢這才意識到自從李思睿搬走後,他家裏就只剩下一把雨傘了。

“沒事,兩個人一起撐吧。”丁洋催促道,他能聽見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東西碰撞的聲響越來越密集了。

于是,兩人撐着一把傘走出了永福裏10號,投入到了外面已經逐漸變大的雨中去了。

狹窄的弄堂裏,丁洋略走在前面一些帶路,宋如琢握着傘柄撐着傘緊緊跟在身後。

好在傘足夠大,兩人上半身大部分衣服都還是幹的,只是腳下的路已經在一些坑窪處有了很深的積水,一腳踩下去能濺起小腿一般高度的水花。

丁洋倒還好,他本就是穿着短褲拖鞋出門的。

他也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宋如琢,此刻下半身的長西褲和鞋襪早就已經濕透。

“我們先去哪裏?”宋如琢自己似乎對下半身的不适并不太在意,跟在丁洋身後焦急地詢問。

丁洋說:“去弄堂口的煙紙店看看,生煎經常去那家店偷狗糧吃。”

宋如琢:“狗糧?”

煙紙店不遠,兩人又走得飛快,還沒等丁洋開口解釋二人就已經來到了店門口。

正巧,煙紙店老板正站在門口。

就見他一手抱着一只深棕色卷毛小狗,一手擡得老高打算要把店外面的卷簾門拉上。

“老板,那麽早關門了啊?”丁洋十分熟絡地上前打招呼。

煙紙店老板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見是丁洋,十分熱情道:“是啊,晚上臺風,路上沒人,就早點關門了。”

老板懷裏的那只小狗瞪着烏黑的圓滾滾的眼睛,死死盯着丁洋,裂開嘴龇起牙發出了幾聲不太友好的叫聲。

“露露,不可以!”老板對着它訓斥了一下,然後對丁洋說:“大概你身上有貓的味道,它以為你也要來偷他狗糧吃,生氣了。”

丁洋:“是我家那個貓不好,家裏有東西不吃,一天到晚跑到露露的狗糧盆裏偷狗糧吃。”

他彎腰把臉湊到還在發出嗚咽聲的小狗面前,用像和小孩說話一樣的語氣說道:“下次你看到它千萬不要客氣,咬它!”

老板一邊摸着小狗的腦袋安撫它緊張的情緒,一邊對丁洋說:“喔唷,我們這個也只會窩裏橫。真的看到你家貓又要縮在一邊不敢出來,膽子小的要死。”

丁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了,終于道出了今天的來意。

“老板,今天我家那只貓來過嘛?”

“來過呀,又吃掉半盆狗糧,吃完還把飯盆倒扣過來,急的我家的狗嗷嗷亂叫。”老板說完,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看了一眼自家狗子。

一直站在丁洋身後的宋如琢聽到這話一下子有些激動。

“那它後來去哪裏了?!”他忍不住插話問道。

店老板愣了一下:“後來隔壁弄堂小白貓來找它,它就走了。”

老板說完,有些疑慮地看向丁洋問:“這位是……?”

丁洋:“他住在10號,跟我一起找我家那只貓呢。”

老板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宋如琢:“是嘛?好像從來沒見過嘛。沒來我這裏買過東西吧?”

“嗯,平時不太往這裏走。”宋如琢對着店老板禮貌地回道,卻在暗地裏給了丁洋一個眼色,示意他趕緊結束這邊的對話,找貓要緊。

丁洋收到了他眼神裏的信息,就打算要和店老板告別。

可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老板你店裏有男士塑料拖鞋的吧?”

“嗯,有呀。”

“幫我拿一雙。”

“哦,好。你自己進來挑一雙。”店老板說着推開店門,重新打開裏面的燈,示意丁洋進店。

丁洋道了一聲謝謝,擡腳往裏走。

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站在外面撐着傘的宋如琢:“你喜歡什麽顏色?”

宋如琢當即愣在那裏,不明白丁洋到底要做什麽。

丁洋目光投向宋如琢濕透的鞋襪,擡了擡眉:

“你這樣腳捂在鞋子裏不舒服,換雙拖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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