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見陳安風的第一天。

第一眼,她就覺得他像風。

後來,他真的成為了風。

入伏,熱浪席卷整個城市,陵川氣象臺向市民發送了紅色高溫預警短信。

艾松雪瞥了眼收到的短信,關掉手機,坐上跟前黑色汽車的後座。

車輛很快啓動,駛離紅楓別墅區,向着城外的方向開去。窗外街景如潮水倒退,路旁的綠化帶在上了國道後被拉成模糊的長線,斷斷續續的,延向身後漸遠的城市。

隔着窗,風聲依舊獵獵如裂帛,蓋過了盛夏的蟬鳴。

車裏開了空調,出風口往外送着涼風,一并将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捎至後座,艾松雪不喜歡這個味道,聞多了覺得頭暈。

她伸手降下車窗,窗外燥熱的風灌進來。

頭發被吹到臉上,艾松雪沒管,微眯着眼透過夏日的長風繼續看着窗外。

沿路的風景沒什麽特別的,只是除了看看遠處,也沒別的事可做。

前面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暗暗看向艾松雪,他給這家人當司機已經有好些年頭,從艾松雪還在讀高中時他就經常接送她,但這麽多年了,他從來沒見過艾松雪在車上做別的事情,永遠都是望着窗外,不說話,表情平靜淡漠。

司機經常覺得,艾松雪不像個只有十八歲的小姑娘,卻也不像老人,并不滄桑,只是太冷,像個冷冰冰、沒有感情的物件。

今天,她給人的這種感覺更是尤為強烈。

從陵川到淅縣近四個小時路程,艾雪眼底始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姿勢都沒有變過一下。

下了高速轉國道,入目是長街,耳旁充斥喧嚣,難得,現在的小縣城還有不冷清的,尤其淅縣還是座山城。

Advertisement

車輛繼續往前開,路開始變窄,路旁的樹卻越來越茂盛高大,風聲壓不住蟬鳴了,燥熱散去,迎來送往的風帶着山間泥土與樹葉的氣息。

在蜿蜒的山道上又行駛了兩個小時,眼前出現一條破舊的街道,終于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白鶴鎮。

白鶴鎮的街道只有這一條,一家百貨店,一個小型農貿市場,一間診所,一個洗發店,一家小飯館,一家賣農藥的,一所小學和校門前的小賣部就組成了這條街道的所有全貌。

車子只用了不到三分鐘就駛了過去,再往前開一截路,拐個彎,一棟新蓋的小洋房坐落水泥路旁,兩層樓的洋房帶了個小院,彼時院落前一個中年婦女推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正望着這邊。

看到老人,艾松雪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不等車停下來,她先喊了聲,“外婆。”

“诶,來啦。”外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艾松雪看着外婆眼角堆起的層層皺紋,有那麽兩秒的恍惚。

今年寒假她見到外婆的時候,外婆臉上還沒有這麽多皺紋,也沒有坐輪椅,帶着她健步如飛地去爬了峨眉山。

每年寒暑假,外婆都會帶她去旅游,今年她們原本約好去更遠一點的地方,但外婆身體出了狀況,住了三個月的院,現在雖然出院了,可腿腳再回不去從前,十來米的距離都得依靠輪椅。

艾松雪下車,司機把行李箱從後備箱裏拿出來遞給她,再跟外婆寒暄兩句後就啓程回去了。

外婆旁邊的中年婦女過來讓艾松雪把行李給她,外婆介紹道∶“這是小周,白鶴鎮本地人,在這兒照顧我飲食起居,按輩分,松雪你得叫她姨婆,但你就叫周姨就行。”

“周姨。”艾松雪向她微微颔首。

“诶,咱進去吧,放好行李就能吃飯了。”

外婆進院子後就沒再坐輪椅,帶着艾松雪去了她房間,房間在二樓,裝修是極簡主義的原木風,外面帶了個小陽臺,采光很好,十分敞亮,視野也開闊,從陽臺望出去能看到一片綠意盎然的山野。

“這兒風景不錯。”艾松雪說。

外婆笑笑,說∶“風景要是不好,我也不會惦記這麽多年,當年我發過誓再也不會回來的,沒想到還是回來了。”

“這裏面有故事?”

“回頭跟你講,先下去吃飯。”

外婆的思想和生活方式一直都很年輕化,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一直都不像婆孫,更像朋友。

艾松雪攙扶着外婆坐電梯下去,周姨已經将飯菜端上了桌。

周姨手藝不錯,飯菜很合艾松雪胃口,不過她食量小,也吃不了多少。

一碗飯吃完,她正準備放碗,對面的外婆突然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興奮地喊道:“我靈感來了!我得趕緊上去寫下來!”

外婆是個作家,癡迷寫文,六十多的老人了,還經常寫文寫到半夜一兩點。

“我扶您上去,我吃飽了。”

外婆的房間就在艾松雪的對門,扶外婆回去後,艾松雪也回到房間,準備收拾收拾行李。

夏天白晝漫長,現在已經六點半,外面還沒有一點要天黑的跡象,金色的陽光灑在山野上,天邊濃雲翻滾着,風在吹。

艾松雪站在落地窗前,眼底映着天空的顏色。

半晌,艾松雪從行李裏拿出相機,決定出去轉轉。

下樓後,正在收拾桌面的周姨看到艾松雪手裏的相機知道她要出去,連忙喊住她,“松雪,你這是要出去?”

艾松雪“嗯”了聲。

“這兒你人生地不熟的,小心走丢了,要不你等我會兒,我帶你出去轉轉。”

“不用了周姨,我記性很好,不會走丢的。”

周姨作為家政的身份不好勉強,只能叮囑道:“那你走大路啊,要天黑了就趕緊往回走。”

“知道了。”

艾松雪走出門,選的來時相反的方向,順着水泥路慢慢往前走。

這條路似乎是通向山頂的,一路上行,都是坡,所幸綠蔭茂密,山風也涼爽,走得慢些倒是不算累。

白鶴鎮風景确實不錯,不過也只是不錯而已,不足以讓艾松雪駐足停留,她手裏拿着的相機還未舉起來過。

眼看天色開始變暗,艾松雪決定過了前面那個彎就折返。

而過了這一個彎,艾松雪并未轉身。

她停了下來,在漫不經心擡眸的那一瞬。

眼前是一處斷崖,暮光自崖底而出,透過翻滾濃雲形成一道道光束,一個人站在那兒,身影颀長,清瘦,像一棵生長在崖邊的青松。

崖邊的松,經年立于長風中,枝葉往往都被吹成了風的形狀,似乎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化成風。

那個人仿佛也是這樣的存在。

像會化成風。

艾松雪失神片刻後舉起了相機。

她按下快門,而就在那一秒鐘,鏡頭裏的人轉了頭,一道冷冷的目光穿過暮色與山風,直抵她雙眸。

心髒似被什麽飛旋着擊中,艾松雪感覺身體有須臾的僵硬,過了兩秒才怔怔将舉着的相機放下。

沒有了鏡片的過濾,那道目光冷意更甚。

“準你拍了嗎?”聲音也冷透。

“抱歉。”

艾松雪說,“我現在删。”

删掉照片,艾松雪朝他走過去,翻過相機給他看,“删了。”

現在兩人之間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那人擡手奪過她相機,像是要檢查她删幹淨沒有。

艾松雪沒介意,是她冒昧在先。

那人低頭看相機。

她看他。

眼前的人大概十八九歲的年紀,渾身帶着早春的料峭與冷氣,崖下透雲而來的光籠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不真實的虛缈感,尤其他們還是在這種地方相遇,仿佛……他本就是不應真實存在的,是只會出現在雲深之處,這山川河海的神明。

艾松雪本是想上上下下都把他打量一番,但視線實在難以從他這張臉上移開。

于是,她捕捉到了他表情的細微變化——

他輕挑了眉。

艾松雪很快反應過來,他一定是在她相機裏看到了什麽,比如,她的自拍。

她連忙把相機奪回來,果然看到上面是自己的照片,還是姿勢很矯揉造作的那一組,她當時是心血來潮,想看看自己這張常常被人用冰山來形容的臉做出那些表情會是什麽效果,拍了後她沒删,懶得删,也沒想過會被別人看到。

“誰準你亂翻的?”

艾松雪不悅地睇他一眼。

那男生沒什麽反應,只輕飄飄說了句:“抵平了。”

說完,他漠然轉過身,繼續看向天際。

行。

抵平了。

艾松雪收斂神色,也看向天際。

是這時候她才發現,這裏竟然能看到海。

彼時,夕陽正落于海平線,海面被鍍上一層金色,海水翻滾,粼粼波光如漫天星辰墜入深海,與暮色共存。

這裏是個看日落的好地方。

眼前的景象完全值得艾松雪拍一張照片,但她沒有再次舉起相機,而是往懸崖邊走了一步,并看向下方。

崖很深,需要走到最邊緣才能望得到頭。

艾松雪看着崖底,表情若有所思。

過了會兒,她開口說:“這是個跳崖的好地方。”

旁邊的人聽到她這句話,并不吃驚,還“嗯”了一聲。

艾松雪倒是對他這反應蠻吃驚,正常人聽到這種話不應該是這種反應。

她轉過頭去看他。

他也側目看她。

兩道目光在晚風裏相撞,沒有躲閃,也毫無顧忌。

這一個對視持續了很久,可雙方眼底都實在沒什麽情緒,一直未錯開視線像只是單純不想挪開眼睛而已,至少艾松雪是這樣。

看着對方的眼睛,艾松雪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沉進海裏,被奪走呼吸,卻并未窒息,她感到身體漂浮着,再不斷下沉,抵達最深處,在那裏看到另一片深藍的海。

那是她不曾見過的,所以想一直看下去。

可惜對方似乎沒有打算讓她一直看下去,他收視線,瞥了眼完全沉下海平線的太陽,淡淡開口:“天要黑了,你還不回去?”

“回。”

說着,艾松雪卻沒動,而是也問他,“你呢?”

“回。”

他說回就回,剛張口就轉了身。

他腿長,沒兩步就上了水泥路,艾松雪跟上。

他們是同一個方向。

現在男生背對着艾松雪,艾松雪看不到他那張過分吸引人目光的臉,這才終于打量起他的其他地方,也是這時候她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這件白色短袖,她帶來的行李箱裏也有一件,這挺讓她驚訝。

不是驚訝他們竟然有同款,而是驚訝在這種地方竟然能碰見個穿Prada的。

她又仔細打量了下他的褲子跟鞋,褲子不知道是什麽牌子,鞋倒是很好認,Louis Vuitton的當季新款。

看他這身行頭,艾松雪覺得他不像是白鶴鎮本地人,可他身上的那股氣質又讓你覺得他就是屬于高山的,只有高山才能生出那樣一雙清高而孤遠的眼。

也只有高山,才能孕育出他這般,只需要一個背影,就那樣像風的少年。

繁雜喧嚣的城市裏,人的眼睛總是渾濁,擁擠的街道更找不出會有人像風。

艾松雪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帶着獵奇的探究。

上坡慢,下坡快,沒一會兒功夫,艾松雪餘光就瞥到了外婆的小洋房。

艾松雪依舊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像是思索了片刻後,她停下來。

“喂。”她喊了聲。

前面的人知道她是在喊他,步子慢下來,再停住,然後回頭。

他沒問她喊他幹嘛,只看着她。

艾松雪走幾步到他跟前,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他半掀眼皮迎着她直勾勾的眼神,表情平靜而冷淡。

“陳安風。”

陳安風……

艾松雪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名字裏竟也有風。

“你家裏人挺會取名字。”她說。

陳安風卻并不這樣認為,冷聲道∶“不覺得。”

見他這麽說,艾松雪告訴他,“剛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像風。”

她語氣沒有起伏,像只是在平鋪直敘地闡述事實,不帶任何情愫。

而在她說出這句話後,陳安風有好幾秒的時間沒有說話,望向她的那雙眼底似有濃霧暗湧。

“那你眼神不太好。”最後,他這樣說。

艾松雪沒有介意他這并不友善的一句話,反而唇畔露出兩分笑來。

她只覺得他有趣。

“像風有什麽不好?感覺你很抵觸。”

“不是不好,是不像。”他說。

“那你像什麽?”她又問。

陳安風說∶“不知道,沒想過。”

艾松雪看着他,總是平靜如湖水的眼睛裏泛出笑意。

這一刻,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去了解一個人的想法,她想看看,眼前這個叫陳安風的人,他到底像什麽。

“我們還會再見嗎?”

她就那樣直白的問他。

晚風将她的聲音送至耳畔,伴着樹葉沙沙的輕響。

陳安風看着她,她站在他上方,不算陡峭的坡道上,逆着光,發絲虛幻在光影中,臉也一并朦胧,像天色将晚的遠山。

“會。”

他說。

艾松雪笑起來,很淡。

這天,他們沒有了其他對話。

陳安風繼續朝前走,艾松雪到家門口後,陳安風繼續往前走着,艾松雪沒再喊住他,畢竟不熟。

反正還會再見。

回去後,艾松雪打開相機,按了幾個鍵,屏幕上出現了一張本應被删除的照片,現在不管是相機還是手機,删掉的照片在一段時間內都是可以恢複。

剛剛她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張照片就删了,現在看着這張照片上的那個人,那雙眼,她心頭再次像被什麽擊中。

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後,艾松雪又将這張照片傳到了筆記本上繼續看。

她學過很多東西,但沒學過攝影,對攝影也沒什麽興趣,只是把相機作為記錄的工具,所以她拍照并不執着于構圖與光線,都是随手一拍,而眼前這張照片,不管是構圖,光線,還是氛圍感都可謂一絕,足以震撼人心。

斷崖,落日,雲海,暮光四溢,一人站在光的中央,像神明。

神明回眸,穿過長風,與你對視。

哪怕是隔着照片看着那雙眼睛,也會讓你感覺——

風忽停,山海皆沉寂。

艾松雪回憶了一下當時她與陳安風之間的距離,好像不過就幾米,可這張照片上的他卻給人一種極為遙遠的感覺。

大概,是他身上的氣質太孤冷,像懸在遙遠天穹的一輪冷月。

和很多這個年紀故作深沉冷漠的男生不一樣,他是像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

艾松雪有時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時也會有這種感覺,仿佛和鏡子裏的人隔得很遠。

她聽說過一句話——

人總是會被與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吸引,而與自己極為相似的人,更為致命。

這句話是基于愛情的基礎,艾松雪并不覺得自己對陳安風一見鐘情,但陳安風對她的确很有吸引力。

她以往從未對任何人有過這種濃烈的好奇,他是唯一一個。

任何一件事,或任何一個人,只要與“唯一”挂鈎就會變得有趣。

以前,艾松雪總覺得活着沒什麽意思,她性子冷淡,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她才十八歲,對未來的每一天卻沒有任何期待。

現在,她終于有了一件挺期待的事——

她期待與陳安風第二次相遇。

翌日,是陰天。

艾松雪睡到周姨把午飯都做好了才起。

吃飯的時候,外婆看着對面吃個飯也顯得百無聊賴的艾松雪,喊了她一聲∶“松雪。”

“嗯?”

艾松雪擡頭。

外婆對她說∶“昨天我光顧着寫書去了,都沒帶你出去轉轉,等會兒吃完飯我們出去繞一圈,剛好今天涼快。”

“好。”

吃完飯,艾松雪用輪椅推着外婆出去。

只要沒太陽,山裏格外涼爽,每一絲都像是在浸着竹葉的雪水裏濾過,濕潤,清涼,沁人心脾。

外婆的家門前有四條路,一條通向遇見陳安風的斷崖,但是上坡,一條通向鎮子,這一路的景艾松雪都看過了,另外兩條不知通向哪裏,外婆選了其中比較平坦的一條。

這邊的路沒多少坡度,卻實實在在是建在山坡上的,路的一邊是山,另一邊就是懸崖,視野極廣,能看到下方的溪流與密林,還有很遠之外的綿延山脈。

放眼望去,能看見三四只白鶴停歇在林間,環繞竹林的溪水中也能看到白鶴的身影,畫面靜谧,有古畫般的詩意。

“知道這兒為什麽叫白鶴鎮了吧?”外婆問。

艾松雪“嗯”了聲。

“這兒白鶴其實不算多,但要是沒有白鶴,這山,這景,就沒有靈氣了。”

艾松雪很贊同外婆的話,她與外婆去過很多座山,但不知道是因為景區的過度開發還是什麽原因,那些山總顯得沉寂而又嘩然,到處都是人,卻沒多少生機,極少有像眼前這般清淨又生機勃勃的場景。

眼前的景色無疑是極美的,艾松雪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艾松雪推着外婆慢慢往前走,外婆不時會指着一些地方告訴她地名,和曾經在那裏發生過的往事。

“看到那座橋了嗎?”

“看到了。”

“那裏原先只有一塊木板,我從小就在上面走,沒摔過一次,卻在遇見你外公的那天摔到了河裏,是你外公把我拉上來的,後來他就在那兒修了座橋。”

艾松雪對這種老一輩的愛情故事并不怎麽感興趣,只說∶“我一直以為您跟外公都是城裏人。”

外婆說∶“你外公是城裏人,我不是。”

“那你們怎麽會在鄉下遇見?”

“他是從城裏來下鄉的知青。”

“這樣啊。”艾松雪語氣淡淡。

外婆聽出了她的漫不經心,默默輕嘆一聲。

她這個孫女啊,這麽多年了,性子真的一點沒變過,永遠都是這樣一副對什麽都漠不關心,也對什麽都沒興趣的樣子。

“松雪。”

外婆這一路一直說着自己的往事,這會兒突然問起,“大一這下學期你還是沒談戀愛啊?”

“沒有。”

“怎麽不試着談一談?”

外婆一直認為就憑她孫女這長相,要是願意談,即便她性格冷冰冰的,肯當她男朋友的人也能從這兒排到法國去,所以她敢肯定,追松雪的人肯定不少,只是她不願意談。

“懶得談。”

果然。

外婆又一陣嘆息,然後溫聲說∶“談戀愛是一件很美好也很有趣的事情。”

“是嗎?”

艾松雪下巴微微擡着,也不知有沒有在聽,那雙瞳色清淺的眼睛看着遠處,卻又像什麽都沒看。

外婆擡手輕拍了拍她手背,決定再勸最後一句∶“聽外婆的,試一試,趁年輕多談幾次戀愛,準沒錯。”

艾松雪依舊看着遠處,過了會兒才開口∶“人這輩子一定要談戀愛嗎?”

外婆說∶“人這輩子沒有一定要去做的事。”

“但是。”外婆也望向遠方,說,“我始終覺得,來這世間走一遭,總要熱烈一場才好。”

“我們為之熱烈的,通常也是我們所熱愛的,而熱愛,它可以是一件事,一些物件,也可以是一個人。如果你覺得很難找到一件你熱愛的事與物,那不妨……”

外婆不知想到什麽,臉上露出笑容,“去愛一個人。”

說着,外婆側頭垂眸,将布着皺紋的手覆在艾松雪手背上,柔聲道∶“外婆希望你能擁有熱愛。”

“人這一輩子,只要擁有過熱愛,追尋過熱愛,不管結果如何,都值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