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VIP]

艾松雪在?陳安風家醒來的時候, 已近十一?點。

算早了,她以為她會睡到下午,昨天?她和陳安風從?中午一?直折騰到了大半夜, 具體?幾?點她不知道,只覺得睡的時候好像外面天?都快亮了。

不同于第一?次在?陳安風家的第二天?, 這一?次,她睜開?眼, 那張清隽的臉就出現在?了視線裏。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離開?過,大概是有的,因?為昨夜還能窺見星空的落地窗,此刻被?窗簾掩着, 只不過因?為不是完全不透光的窗簾,室內光線并不晦暗,她都能看清陳安風臉上近乎透明的絨毛。

他們離得很近, 陳安風的手?搭在?她腰上,她的手?則放在?他胸前, 微微擡起便能觸碰到他的臉。

陳安風身上有種?不沾酒色的清介之感,可昨日與?昨晚他就是用着這般禁欲的模樣拉着她沉溺在?欲.望的深淵,一?次又一?次,近乎瘋狂。

他鎖骨上有顆痣, 平時穿上衣服看不見,艾松雪是昨天?才注意到那顆痣, 覺得莫名的性感,這會兒視線掃過去就挪不開?了。

盯着看了會兒, 她情不自禁地傾身過去, 在?那顆痣上輕輕烙下一?吻。

她動作很輕,陳安風卻似被?她吵醒, 雙手?環過來将她抱緊,埋頭蹭了蹭她的頭發。

“醒了?”她問。

陳安風懶懶“嗯”了聲。

艾松雪仰頭去看他,“你今天?還是去自習室那邊了?”

陳安風還閉着眼,“去了,但只去了一?會兒。”

“怎麽?來不起了?”艾松雪調侃。

這下,陳安風睜開?眼。

他一?手?捏住她的臉,一?手?探.進?被?子,有點啞的聲音透着欲,“怎麽?你還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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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松雪連忙拿手?抵住他胸口想把他推開?,“我是說昨天?那麽晚才睡你是不是熬不住了。”

解釋已經來不及,陳安風的手?已經抵達。

“睡晚了點而已,整晚不睡我現在?也還可以。”

他沉沉的嗓音貼近她的耳側,艾松雪只覺耳蝸陣陣發熱,身上也熱。

“陳安風你瘋了?還來?!”她繼續推他。

“不可以嗎?”

他壓下來吻她,眼睛閉着。

艾松雪擡手?格擋住他落下的雙唇,擰着眉瞪他,“不可以!”

陳安風擡手?握住她手?腕,另一?只手?也拿了起來,然後?側頭将下巴擱在?她頸窩裏沉沉地笑,似乎剛才只是故意逗她,“放心,我沒想幹什麽。”

“你沒吃飯。”他睜開?眼枕着她的肩說,“再來怕你會低血糖難受。”

艾松雪微微一?怔。

陳安風揉了揉她臉,然後?從?她身上起來,“走,抱你去洗澡。”

“得了吧你。”

艾松雪白他一?眼。

陳安風沒管她,徑自把她抱起來。

艾松雪一?驚,忙道∶“陳安風你放我下來,少?逞強。”

陳安風笑得一?件風輕雲淡∶“昨天?能抱着你做,今天?也能抱着你洗澡。”

“洗個澡而已還用你抱着?”

“沒吃早飯就洗澡很容易低血糖暈倒的,你不知道?”

“哪有那麽容易低血糖,我從?小到大就沒低血糖過。”

“這樣啊……”

陳安風拖長尾音,語氣顯得極為意味深長,“那……”

艾松雪知道他要說什麽,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別說話了你。”

陳安風不逗她了,抱着她進?浴室幾?下沖了澡,然後?下去做飯。

吃完飯,兩人出去溜了米格,米格已經好久沒出過門,快憋瘋了,但因?為陳安風肌肉一?旦發力還是會痛,所以是艾松雪拽着牽引繩。

米格一?出門會很興奮,一?直用力往前奔,想要跑起來,如果不是陳安風不時在?一?旁發號施令讓它慢下來,艾松雪根本拽不住它。

他們沒帶米格走往常的路線,就在?外面狗要少?一?些?的那條路上轉了一?圈,米格一?看到狗會慫得要死,碰到貓咪倒是可開?心了。

“你之前都是帶他去哪兒溜?”

“屋子後?面的山上。”

“為什麽去山上?因?為不會有貓跟狗嗎?”

“那片後?面有一?片很适合它撒開?了跑的曠野,這路上沒法松繩子讓它跑,容易沖撞驚吓到別人,還會被?其他狗追着打起來。”

“哦。”

“那兒很美。”

陳安風覺得她應該會喜歡,“等再過幾?天?能爬山了,我帶着你跟米格去。”

艾松雪回憶了下,“等你好了,你還說要帶我去看跟電影裏很像的那棵藍花楹,還有抓螃蟹。”

想了想,她又說∶“螃蟹都抓的話,幹脆也摸摸魚,再抓抓蝴蝶跟蜻蜓什麽的。”

說着說着,她自己感嘆起來∶“能做的事情原來這麽多啊。”

感覺比城市裏的生活要豐富精彩得多。

來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就只能每天?在?這山裏找個地方發發呆,畫點兒畫。

陳安風在?一?旁聽着她說起這些?,輕笑起來。

因?為從?小幫周越,男生都不跟他一?起玩兒,周越又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幹活,沒跟他一?起像別的孩子那樣滿山跑,除了一?起摸過魚,其他就沒做過了,後?來稍大一?些?,他又一?心想出去,整個人很陰郁,面對這山上的美景也絲毫不會感到一?絲撫慰,等心思成熟時,他又沒了孩童時期的玩心,也早已看遍了這山上的每一?處風景,再美也只道是尋常。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要去到這山裏的某個地方而心生期待,也從?未想到過還能拾起少?年時的心性,去捉螃蟹捉蝴蝶,而且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光是想想便已然覺得很美好。

而這些?想象中的光景,是他從?前連夢裏都未敢奢望出現的。

“艾松雪。”他喊她的名字。

艾松雪擡頭,茫然看向?他。

他朝她傾身過來,伸手?抱住她,閉上眼将頭埋進?她頸間,然後?對她說∶

“謝謝你。”

他很感謝,她出現在?他生命裏。

艾松雪本對這個忽然的擁抱不明所以,但當他說出這三個字,她心裏就什麽都明白了。

“陳安風。”

她擡手?去回抱他,也閉上眼,“這三個字是我也想對你說的,謝謝你。”

他們彼此緊擁,哪管這是在?随時會有人出現的馬路上,還是洶湧的人潮之中。

米格在?旁邊歪頭瞅着他們,似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麽。

小狗當然不懂,這一?場名叫救贖的相擁。

再過幾?天?後?,陳安風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仍未消退,發力也還隐隐作痛,但完全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已至八月,槐花落盡,那棵花期延遲的藍花楹也快到凋謝之際。

陳安風沒有再等,帶着艾松雪去到那裏。

那棵藍花楹生長的地方真的很遠,他們足足走了三個小時還沒到。白鶴山不是一?座獨立的山峰,是一?片山嶺,白鶴鎮在?山嶺左側中間較為平緩的山道上,而陳安風所說的藍花楹在?山嶺的右上方,不僅跨度大,坡度也大,艾松雪感覺一?直在?往上爬。她學過跳舞,經常做體?力訓練,還是累得走幾?步就得歇幾?步,這種?未經開?發的山路實在?難行。

好在?,沿途的風景很漂亮,山風也很清涼。

精神的充沛完全可以抵擋身體?的疲憊。

行至半途時,他們看見一?片油菜花,北方的油菜花才會在?八月初還盛開?,大概是因?為在?山地,此時眼前的這一?片仍開?得黃燦燦,嫩黃裏映着幼綠,沒有盡頭般鋪展開?,一?直黃綠到天?邊。

見到這樣的一?片油菜花地,在?從?前,艾松雪心裏不會有什麽感觸,看幾?眼之後?雙目就會變得些?許失焦,像放空,不再将景色納入眼底。

現在?,她會由衷的感嘆∶這景色真美。

接着,再會心一?笑,看向?身邊的人。

沒有陳安風在?她身側,她想她不會有這般的心情。

有陳安風陪着,今天?途徑一?池靜潭時,看到清澈的水面有魚在?游動,甩尾的力度濺起一?片水花,她都心想這片山林是如此生機盎然。

她不知道在?離開?這裏後?,再看到這樣的景象,她心底還會不會泛起波瀾。

她沒有去想,也不願想。

此時此刻,她只想沉浸在?這個夏日無盡頭的烏托邦裏。

下午四點,艾松雪終于看到了陳安風口中的那棵藍花楹,遠遠望過去,藍紫色的花樹依舊巨大而夢幻,像只會出現在?夢境彼端的一?片朦胧紫霧。

此處猶如是這山間神明開?辟出的另一?片天?地,不像其他山野,雖青草茂茂,怎麽也有三兩片林,而這裏,只有這一?棵樹。

樹的四周是綿延起伏的草地,入目皆是濃濃綠意,耳畔格外的安靜。

艾松雪的步伐不自覺慢下來。

“是真的蠻像的。”

甚至比電影裏還要壯觀。

“你是怎麽發現這裏的?”

陳安風說∶“不知道幹什麽的時候,我會在?這山上漫無目地走,有一?天?走着走着,就到了這裏。”

“你是不是把這座山都快走完了?”

“差不多吧。”

艾松雪忽然想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這座山裏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一?并想起的,還有他說這句話的神情,她現在?才知道他當時為什麽眼底有郁色,這對他而言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是他的病症。

“你覺得還有其他人到過這裏嗎?”

“當然有。”

“還有什麽人會找到這兒?”

這一?路走過來,她就沒見到過什麽人類的蹤跡,他跟陳安風又是淌水又是上樹,還有好多地方如果不是陳安風先走,她一?個人絕對不會嘗試走進?去,總覺得那些?灌木叢和荒草地裏蟄伏着蛇跟毒蟲啊什麽的。誰沒事兒往這深山老林裏跑,沒幾?個人像陳安風這樣不怕死吧。

陳安風笑道∶“你猜那棵樹怎麽來的?”

“……”

艾松雪這會兒才意識到藍花楹是外來樹種?,原産地是在?南美洲。

“這麽大一?棵樹,怎麽也有好幾?十年的樹齡了吧,那會兒藍花楹就引過來了?”

“據說,當年來我們這兒的那批知青都是高知青年,有留洋回來的,而且說是他們比起知青更像來體?驗生活的富家子弟,說不定裏面就有人在?南美洲帶回來了藍花楹的種?子,來這兒種?下了這一?棵。”

“那他應該還挺有冒險精神的。”

也不怕迷路死在?山裏頭。

說話間,兩人來到藍花楹樹下,紫色的花瓣鋪了一?地。

陳安風仰頭望着這一?樹紫霧,目光有那麽片刻掠過一?道沉郁而哀傷的神情,不過很快便翻湧成淡淡笑意。

“你知不知道藍花楹的花語是什麽?”他問。

“什麽。”

“在?絕望中等待愛情。”

艾松雪呼吸一?滞。

他與?她,都是在?絕望中等到了彼此的人。

“不過也有些?出處在?這前面加了一?句話。”

陳安風垂眸,轉頭看向?身側的人,沉聲開?口,“一?眼愛上你。”

艾松雪眸色微怔,而後?失笑道∶“你不是沒對我一?見鐘情?”

陳安風也失笑。

他沒有一?眼愛上她,但一?眼,就注定了他會愛上她。

可開?口,他卻說∶“說的是花語,不是我。”

艾松雪沒說什麽,擡頭望着這一?棵巨大的藍花楹。

山風吹過來,一?片一?片花瓣在?她眼前簌簌而落,像雨,她心裏也跟着下了一?場藍紫色的、郁郁的雨。

她在?想,以後?怕是每一?次看到藍花楹,她都會想起今天?,想起帶她來到這裏的陳安風。

心髒莫名像陷進?去一?塊,陳安風為她念詩那一?夜的記憶浮現出來,他說∶

“不用想起我。”

可是……

南城随處可見藍花楹。

在?南城,藍花楹的花期是六月。

往後?,只要她還在?南城,六月的每一?天?,她都會想起他。

而想他這件事,不會只在?六月。

那個像風一?樣的少?年,會永遠在?她記憶裏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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