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溫氧覺得今天的自己可能是水逆。
一大早,她搬盆栽進客廳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廳裏鋪了地毯,她才沒至于頭破血流。
下午給何勁曦做綠豆湯時,又不小心被蒸汽燙到了手。
等到了晚上,直接被何勁曦莫名其妙地斥責了一頓。
她覺得自己應該找時間去廟裏拜拜,是不是金胖子給她紮小人了。
想到此,溫氧立刻打開微博,開始一通輸入。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今天又被奇葩老板氣到了。精心給他布置了房間,他一句感謝的話沒有就算了,還罵我進他房間。呵呵噠。要不是想讓他開心一點,就他那破房間,我才不稀罕進。
前幾天溫氧的那條吐槽微博吸引了十來個粉絲,這條微博剛發出來,立刻有人看到了。
@蛀牙牙不疼123:想知道老板的房間有多破
@豆豆豆豆豆豆豆豆豆豆豆豆豆:哈哈,老板是不是怕你要潛規則他啊?
@可愛多多點點:老板:我怕怕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你們的想法很大膽
放下手機,溫氧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男洗手間,忽然有些後怕,何勁曦不會真的以為她是個變态吧?
他之所以這麽生氣,難道是擔心她跑到他的房間裏潛規則他?
溫氧腦補了一下油膩的自己單手撐着牆,對何勁曦勾唇笑的模樣。
“呵,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嘔!
溫氧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難道在何勁曦心裏,她是這樣的人?
溫氧趕忙對着鏡子照了照。
幸好,鏡子裏的自己依舊貌美如花,青春美麗,和油膩的變态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應該不會的,溫氧安慰自己,終于放下心來。
生了一晚上氣,此時感覺肚子有些餓,她出門,準備去餐廳吃點東西。
老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晚上溫氧和何勁曦之間的龃龉,很快傳到平叔耳朵裏。
他在餐廳找到溫氧時,溫氧正把一大塊牛肉塞進嘴裏。
平叔笑呵呵地,擡手示意她:“別急,慢慢吃。”
平叔在她對面坐下,徐徐開口:“晚上的事,我都聽說了……”
溫氧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喝了口水,忍不住将委屈一股腦兒地抛給他。
“平叔,我那都是為了給他準備驚喜!他讓我別煩他,但我不能拿了錢不幹活啊。我想為他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盡力哄他開心,結果好心當成驢肝肺。他不領情就算了,還怪我進他房間。我才來一個星期,從沒有人跟我說不能進他的房間。”
平叔:“這事怪我,這幾天太忙了,沒有及時告訴你。小何先生不是不允許人進他的房間,只是不允許外人進。這裏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選過的,值得信任的。你是新來的,所以他的顧慮多一些……”
溫氧:“我又不會動他東西。”
平叔解釋:“之前有個新來的,趁大家不注意,在他房間裏偷偷裝了監控。之後小何先生就有所顧忌……”
溫氧呆住。
好家夥,沒想到何勁曦竟然遇到過這種事,敢情這是PTSD啊!
裝監控這人不會是何勁曦的變态迷戀者吧?
“那個人裝監控做什麽?”
平叔欲言又止,“以後你慢慢會知道。溫小姐,請不要怪小何先生,我代他向你道歉。”
平叔都這麽說了,溫氧自然不會再同何勁曦置氣。
好在她性格本就大大咧咧,氣性也不長。吃下兩個美味的炭烤雞翅後,已将這點不快和委屈抛在了腦後。
吃好飯,溫氧正準備離開餐廳,楊氫在這時打來視頻電話。
這幾天,他和小珠在澳門旅游,流連忘返。
“诶,你不知道這裏的東西有多好吃,特別是葡國雞和蛋撻。太好吃了!我來了兩天,胖了五斤。”
溫氧一眼識破他的伎倆,“你打電話來,不會是為了跟我說美食的吧?”
楊氫笑,“要不怎麽說你是我發小呢,還是你懂我。”
“說吧,什麽事?”
“借我兩萬塊錢。”
溫氧:“挂了……”
楊氫:“诶诶诶,別啊。小珠她又要買包又要買化妝品的,我就帶了幾萬塊過來,這哪夠啊。你借我兩萬,回去哥們肯定還你。”
溫氧看向他:“你這是找的是女朋友還是債主啊?”
楊氫向她作揖:“江湖救急,回去還你兩萬五行不行?”
“三萬。”
“兩萬六。”
“三萬五。”
“行!”楊氫咬牙應下來,“溫氧,算你狠!”
溫氧笑,沖着滿臉怨氣的楊氫招手,“拜拜……”
挂上電話,溫氧還沒來得及給楊氫轉錢,就聽到餐廳入口處傳來劉師傅中氣十足的聲音——
“何先生,您怎麽在這裏?”
“何先生您是餓了嗎?想吃什麽,我給您做。”
溫氧眉毛一挑,何勁曦怎麽來這裏了?
一定是後悔方才批評她了吧?終于意識到她有多好了吧!
呵,男人。
“何先生!”
溫氧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只字不提方才的龃龉,笑意盈盈,“您怎麽在這裏?您不會是來關心我的吧?”
何勁曦雙手插兜,目光沉沉,輕描淡寫地說:“路過。”
員工餐廳地處西南角,是別墅最偏的地方。無論去哪裏,都不可能路過這裏。
溫氧了然于心,卻沒揭穿,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
片刻後,終于在那雙向來沒什麽情緒的眼睛裏,看到一閃而過的逃避。
她“噗呲”一聲笑出來,“您是不是不會撒謊啊?”
聽到這句話,何勁曦凍土般的臉頰終于有了一絲松動,卻是重新染上一層薄冰:“自然沒你會。”
“……”
一句話,讓溫氧又想起那天假裝暈倒被何勁曦抓包的場景。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腳尖,低聲嘟哝:“我之前也不是故意撒謊的,那不都是為了能留下來嗎?”
何勁曦不說話了。
視線向下,落在她的右手背上。
那裏有一道紅印,應該就是高峻所說的,被蒸汽燙到的地方。紅印看上去有些淡,燙傷應該不是很嚴重。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悄無聲息地松了一口氣。
收回視線時,正撞上溫氧看過來的目光。
何勁曦微微一怔,就聽小姑娘說:“我真不是故意進您房間的,就是想給您一點小驚喜。如果您不喜歡,下次我不弄了。您別生氣了,好不好?”
溫氧語氣溫柔婉轉,是認真道歉,認真認錯,認真請求原諒。
半晌沒能等到回應,她心一沉。
完了,這氣看來是消不下去了。
她正苦惱該怎麽讓何勁曦消氣,耳邊傳來他的聲音:“跟我來。”
嗯?去哪裏?
何勁曦沒說,但轉身就走的姿态,不容拒絕。
別墅裏有電梯,但何勁曦不愛坐,通常都是走樓梯。他人高腿長,走得又快,溫氧帶了點小跑才勉強跟上。
這一路直接來到三樓,何勁曦的房間。
溫氧停在門口,沒再跟進去。
她難免有些困惑,大晚上的叫她來房間是什麽意思。
兩秒後,何勁曦像是感應到了她的猶豫,轉過身。
他背着光,一張臉半沉在影裏,說出沒有情緒的兩個字:“進來。”
一瞬間,溫氧腦中冒出許多老板性騷擾下屬的新聞,又想起方才微博上網友的評論。
眼前的老板,不會是誤以為接收到了某種暗示,所以要潛規則她吧?
雖然這個老板長相身材都不錯,但她也不能出賣自己啊。
溫氧立刻後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幹什麽?我賣藝不賣身的!”
何勁曦:“……”
饒是何勁曦這樣很少流露情緒的人,也被溫氧的腦洞弄得有些無語。
眉頭不耐煩地微微蹙起,他指着角落裏的盆栽對她說:“把這些,搬走。”
“……”
原來是喊她來幹活的。
性騷擾的警報解除,溫氧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轉瞬又有些不痛快。
這些盆栽,是她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精心擺出了笑臉圖案。如此別致,如此用心,竟然毫不在乎地要她搬走,簡直是暴殄天物。
她不甘心地問:“真的要搬走嗎?我覺得挺好看的啊……”
何勁曦不作聲。
溫氧嘆口氣,雙手各拿起一個盆栽,就朝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又被何勁曦叫住:“去哪?”
“我把它們搬到花園裏。”
何勁曦向着陽臺方向微擡下巴,“放那去。”
溫氧疑惑:“您不是不喜歡這些盆栽嗎?”
等待她的,是新一輪的沉默。
溫氧不再問了,乖乖地按照何勁曦的指示,将盆栽一個一個地搬運到陽臺上。
趁着溫氧幹活的空檔,何勁曦在書桌前坐下。
今晚八點有個電話會議,需要将幾份珠寶設計圖過一遍,然後提出一些修改意見。
幾個月後,一場全球珠寶設計大賽将在南夏舉行。
他們必須拿出最頂級的設計,才有希望在大賽中拔得頭籌。
不得不說,相較于前幾天的設計圖,這次明顯有了很大的改進。
無論從觀賞性、實用性還是收藏價值方面,這些設計都堪稱優質。
何勁曦針對這些設計,提出了一些見解後,其他人便進入激烈的頭腦風暴階段。
他靜靜聽着其他人的讨論,身體松弛下來,靠向椅背。
視線一偏,難得開了個小差,落在不遠處的“搬運女工”身上。
溫氧做事很認真,一趟接一趟地搬運盆栽,完全沒有停歇。
或許是太過投入,就連頭發散了都沒察覺。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女孩的一撮頭發落下,貼在耳鬓,微微卷曲,像一朵插在鬓角的小花。
後來,她似乎搬得有些累了,再起身時,忍不住鼓起腮吹了吹頭發。
這一刻,何勁曦莫名想到小時候看TVB,那些電視劇裏的女主角。
就在這時,耳機裏傳來其他人驚訝的聲音,将他的思緒拉回——
“何老師你笑了……”
“我靠,何老師真的笑了!”
“傳下去,百年不笑的何老師今晚笑了!”
“見證奇跡和歷史!”
“何老師你在看什麽啊?能不能跟我們說說?”
……
衆人叽叽喳喳,何勁曦收回視線,放松的身姿重新挺直。他無視衆人的驚訝,彎曲的眉眼落于平靜,冷酷地說了兩個字:“繼續。”
夜色漸深,月落星沉,整座別墅都被輕柔的月光攏住。
寬大的落地窗前,搬運女工一邊搬運一邊罵罵咧咧:“我搬花,你喝茶。我是勤勞的小蜜蜂,你是變态的大馬蜂。我年芳二四沉魚落雁貌美如花,你七老八十禿頂肥胖滿臉瘡疤……”
“你嘟嘟囔囔說什麽呢!”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溫氧頓時吓了一跳。
轉身,竟不知道何勁曦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身後。
她深吸一口氣,放下盆栽,再擡頭時,滿臉的怨氣已經變成了甜美的笑容。
“我說您英明神武、年輕帥氣、豐神俊朗、光風霁月呢!”
何勁曦:“……”
作者有話說:
何勁曦:你以為我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