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怎麽了？”
“跟我走。”
命令式的三個字，伴随着何勁曦低沉的語氣，以及轉身就走的冷酷姿态，分明是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溫氧乖乖跟上，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寫滿了大大的困惑，“何先生，我們去哪兒啊？”
沉默，還是沉默。
直到走到車邊，何勁曦拉開車門，才想起她似的，微微偏頭，冷冷地回答道：“畫室。”
溫氧一時不敢相信，何勁曦竟然同意帶她去畫室了？
這是母豬上樹、猴子撈月了？還是老天開眼、佛祖顯靈了？
她呆在原地，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何勁曦拉開後座車門，又睨她：“不想去？”
溫氧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喜笑顏開，“怎麽會呢！求之不得！”
她乖乖地坐進副駕駛，扣上安全帶，又回過頭，再一次同他确認：“何先生，您不是說要考慮一下嗎？怎麽又忽然同意讓我去了？”
何勁曦眼皮都沒擡，說話也不客氣：“不想去可以下去。”
“想去想去。”
等溫氧回過身，男人這才掀起眼皮，看向她。雖然只能看到半個側顏，但她握緊拳頭揮動的模樣，不難看出是在暗自興奮。
他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不過去個畫室而已，有這麽高興嗎？
當然有。
何勁曦或許不知道，如此一來，溫氧離她的薪資翻倍目标又進了一步，當然是件值得高興的大喜事。
上一次來畫室，溫氧一心記挂着要給何勁曦講笑話，都沒有好好欣賞四周。
這次才發現，原來畫室是一幢獨棟的三層白色小樓。
房子是老房子，設計卻很現代。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是不透明的藍色。陽光下恍如碧波萬頃的海面，簡約而不失大氣。
溫氧本以為會和上次一樣，何勁曦帶她去畫室，裏面坐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學員。她甚至還在擔心何勁曦會不會再讓她當畫模。
但她想好了，這一次打死都不當畫模了。無論是胃痛、肚子痛還是頭痛，反正她有的是辦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何勁曦這一回沒有去畫室。走進小樓後，他邁着大步，直接去了二樓。
溫氧想跟上去，卻在樓梯口被高峻攔了下來，“溫小姐，你不能上去。”
“為什麽？”
高峻不解釋，只是機械重複：“你不能上去。”
眼看何勁曦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樓梯轉角，溫氧頓時急了，沖着他喊：“何先生，我不能上去嗎？那我待在哪兒啊？”
樓梯盡頭遙遙傳來男人的聲音：“随你便。”
“……”溫氧不死心，“我可以上去陪您啊，給您講講笑話。”
何勁曦冷酷地拒絕：“沒有必要。”
溫氧：“……”
她目送何勁曦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長長嘆了一口氣。
這畫室來了，又好像沒來。
留她一個人在一樓是什麽意思嘛！
回頭，看見高峻依舊如門神般，守在一樓樓梯口。
她幾番嘗試，都被高峻攔了下來，“溫小姐抱歉，你不能上去”，活脫脫一個機器人。
她來這裏工作也有半個多月了，這麽長時間，就沒見高峻笑過。甚至，都沒見高峻和其他人說過話。
如果說何勁曦是冷的話，那高峻就是木。
在高峻再一次重複“你不能上去”後，溫氧忍不住說：“我沒有要上去。我就是問問，你什麽時候給我報銷？何先生親口說的，報銷找你。”
高峻想起何勁曦的話，“請溫小姐算一下多少錢，我這就給你報銷。”
溫氧立刻打開某東和某寶，把這段時間買的桌游、麻将、桌上足球等等，全都一股腦兒地截圖發給了高峻。
當然，之前買的粘蟲板和粘鼠板也赫赫在列。
她才不會為何勁曦花一分錢。
高峻收到截圖，計算總金額後，立刻給溫氧轉了錢。
“謝謝高助！”
溫氧美滋滋地收下錢，又探頭望向二樓。
二樓到底有什麽東西啊？這麽神神秘秘。
溫氧湊上去，像個自來熟的纨绔：“高助，我們認識快一個月了吧，多少有點交情。你跟我透露透露，何先生在樓上做什麽？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高峻：“無可奉告。”
她試探性地問：“樓上是不是藏了很多寶貝，所以才不讓人上去？”
“無可奉告。”
高峻這人真的是根木頭，油鹽不進。
她就不信了，這二樓今天必須上去。
半分鐘後，溫氧捂着肚子，彎着腰，顫顫巍巍地走到高峻面前：“高助，我的肚子……好痛……可能……快死了……麻煩你去通知……何先生……”
她一邊說一邊虛弱地扶着牆，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
然而高峻只是看她一眼，然後神色又恢複如常。
裝病不湊效，溫氧又開始痛哭。
她好不容易擠出了幾滴眼淚，悲痛欲絕：“高助，你忍心看着我一個人在這裏嗎？你就讓我上去看一眼吧。就一眼，行不行？”
高峻依舊無動于衷。
賣慘，裝可憐，都行不通。
溫氧只能忍痛拿出殺手锏：“這樣，你讓我上去看一眼，我給你五百。”
高峻不說話。
溫氧：“六百。”
高峻還是不說話。
她心一橫，比了個手勢：“八百總行了吧？”
摳門如她，願意出八百已經是破天荒。
這回，高峻終于有了反應：“溫小姐，你別為難我了。我也是聽何先生的吩咐。”
何先生，何先生，就知道何先生。
這個何勁曦不做人，你也跟着不做人。
溫氧罵罵咧咧，離開時一步三回頭。
高峻看着她的背影，輕輕松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
幸好溫小姐走了，再這樣下去，他都忍不住要給她開後門了。畢竟方才她流淚的模樣，看上去實在是有些可憐。
高峻正感嘆，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凄慘的女聲：“救命！”
他從前有當兵的經驗，對于危險十分敏感。此時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溫氧的聲音，而且來自西邊，應該是洗手間的方位。
緊接着，又一道求救的聲音響起：“啊！救命啊！”
聲音凄厲，應該是遇到了什麽危險的事情。
高峻眉頭一緊，何勁曦只讓他攔着溫氧，沒說不能見死不救。他當機立斷，飛速向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跑到洗手間門口，凄厲的求救聲依舊不斷。
高峻猶豫半秒，顧不上男女有別的芥蒂，直接沖進了女洗手間。
“溫小姐……溫小姐……”
他循着聲源，來到隔間，砰地一聲推開隔間的門。
出乎意料的是，隔間裏并沒有溫小姐的身影。只有馬桶蓋上的手機，循環不停地發出“救命，啊，救命”的求救聲。
高峻：“……”
到底還是上了她的當。
而此時的溫氧，趁着樓道口無人把守，順順利利地溜到了二樓。
她嘚瑟地哼着小曲。
哎，高助啊，你說說你，剛才給你八百塊你不要，現在還不是讓我上來了！
忽然間，小曲停了。
溫氧怔住了。
她身處的地方像是一間大型珠寶陳列室。放眼望去，大大小小不同的珠寶，擺放在半人高的陳列櫃裏。
奪目的珠寶躺在黑絲絨上，被射燈照出五彩的光澤，熠熠生輝。
難怪何勁曦不讓她上來，原來上面真的有寶貝啊！
頭一次見到這麽多珠寶，溫氧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個個都覺得新奇。
她一邊驚嘆，一邊在心裏盤算着每個珠寶值多少錢。
最後算出一個天文數字時，她忍不住感嘆，何勁曦真的是好命啊！太有錢了！
而她，一個平平無奇的貧民社畜，只能過過眼瘾。
溫氧走馬觀花地逛了一圈，然後在一條手鏈前停下。
碧波形狀的手鏈上，嵌着藍色的碎鑽，最中間是一座塔型吊墜。
這款手鏈她知道，是何嘉集團賣得最好的“午夜巴別塔”，算是入門級的輕奢珠寶。多少網紅曬照時，總會有意無意地露出這條手鏈。
不同于外面的珠寶展，珠寶會用透明玻璃罩住。這裏的珠寶直接展示在空氣中，給人的視覺沖擊更加強烈。
溫氧驚嘆着，忍不住伸手去觸摸。誰知還未碰到手鏈，四周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警報聲。
溫氧：“……”
啊這，她只是想摸一下而已。
很遺憾，警報聲并沒有體會她的心思，依舊我行我素地響着。烏拉烏拉的聲音，猶如一道緊箍咒，盤旋在溫氧的腦袋上。
她左顧右盼，四處尋找開關，希望能把這該死的警報聲關掉。
然而，不等她找到開關，已經在警報聲中聽到混亂的人聲：
“誰闖進來了？”
“我靠，哪裏來的賊，光明正大地偷？”
“快快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抓起來送到警局去。”
……
溫氧慌張到無所适從，一時不知道是該躲起來還是待在原地自證清白。
片刻後，她逆着光，看到了烏泱泱的人影，在朝她湧來。
她本能地想跑，卻忽然被人揪住後衣領。
溫氧憂愁地想，何勁曦不會真以為她是小偷吧？
嗚嗚嗚，真的是流年不利。
她轉頭，對上何勁曦的視線時，笑得有些僵：“如果我說這個警報器突發惡疾，自己響了，你信嗎？”
作者有話說：
溫氧：還是我突發惡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