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晚,楊氫收到了溫氧發來的微信:
【我讓你找老鼠,你給我找倉鼠?】
等楊氫看到時,已經是深夜。他給溫氧回複“倉鼠也是老鼠啊”後,跳出一行小字,顯示已經被溫氧拉黑。
楊氫:“……”
不一會兒,溫氧又發來消息:【友盡了】
楊氫正要發“不至于吧”,顯示又被溫氧拉黑了。
楊氫:“……”
幾分鐘後,再次收到溫氧的消息:【記得還我三萬五,支付寶賬號:1586766XXXX】
這次,他特意等了幾分鐘,才試探性地回複了一個問號。
結果顯示再次被拉黑。
楊氫到底是沒忍住,低聲罵了句髒話。一會拉黑一會放出的,當他是孟獲呢。
倉鼠不是老鼠嗎?他特意找人從寵物市場買回來的,這錢還沒跟她算呢!
溫氧把楊氫拉黑後,頓時覺得胸口的郁氣疏散了不少。
她還記得謊話被何勁曦戳破那一刻的場景,一整個大寫的屈辱!
她牛皮都吹出去了,結果楊氫給她整一只倉鼠出來。
楊氫或許是不給力,但何勁曦卻是明明白白的奸詐!
明明已經看到籠子裏裝的是白色倉鼠,非要故意說是灰老鼠,誘導她犯下更大的錯誤。
男人啊,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溫氧還記得傍晚見到倉鼠的那個瞬間,驚得下巴都沒合攏。
後來她說了什麽來着?
對了,她急中生智地說:“這老鼠怎麽還會變身啊?竟然這麽可愛!”
然後,她甚至都沒仔細打量何勁曦的表情,就提着小籠子灰溜溜地從書房離開。
昨天放大話同何勁曦打賭,現在別說去畫室了,就連工資都不保,還給他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溫氧從未覺得她的職場生涯如此坎坷,賺點錢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沮喪地看向籠子裏的小倉鼠。小小一只,白色絨毛像雪,一雙黑漆漆的小眼珠帶着對世界求知的渴望,無憂無慮。
她伸手去逗弄,小倉鼠立刻抱着她的食指不放。
溫氧笑起來,煩惱似乎被小倉鼠治愈:“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可憐的啊?小家夥。”
微博上有許多人紛紛詢問:
【博主怎麽樣了?一天沒動靜了】
【抓到老鼠了嗎?老板滿意嗎】
【博主是不是和老鼠共存亡了?】
【你們在說什麽?博主可是專業的捕鼠女工!】
……
溫氧打開微博,就看到了許多評論。
她立刻發了條微博: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老鼠抓是抓到了,但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随之配上了一張倉鼠的照片。
評論區瞬間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樓上你笑得太大聲了】
【新來的,誰能科普一下,博主不是專業的捕鼠女工嗎?怎麽抓了只倉鼠?】
【老板是不是又不開心了】
……
那天之後,別墅的捕鼠行動暫時告一段落,溫氧順理成章地将小倉鼠留了下來。
她網購了許多食物和小房子,給小倉鼠安了一個溫暖的家。
她給小倉鼠起名叫小灰,由此紀念它曾短暫地當過灰老鼠的替身。
安頓好小灰,溫氧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
首要任務就是改善何勁曦對她的印象,進而能夠順利地跟着他去畫室,這樣兩人相處的時間就能長一些。
她做這些,是因為答應了何老太太要哄他開心,是工作本分。
當然,這是官方的話。
歸根結底,她是為了錢。畢竟如果何勁曦真的開心了,工資是可以翻倍的。
溫氧仔細觀察後,發現別墅中雖然吃穿用度什麽都不少,唯獨少了很重要的一項——娛樂。
據平叔說,這些年,何勁曦不打牌、不打麻将,射箭、騎馬、桌游通通不玩,甚至任何需要和其他人一起合作或者比拼的運動項目都不參與。
他唯一的娛樂,就是一個人待在健身房裏健身,或是在畫室裏畫畫,亦或是關在影音室裏看一下午電影。
溫氧感嘆,還真是個無趣的人啊。
但好在,她有的是辦法讓他的生活有趣起來。
她買了各種棋牌、桌游、飛镖回來,甚至買了一張麻将桌,然後将這些器械、裝置擺放在一間不用的空房間裏。
等到房間被布置一新,她給房間起名為“逍遙房”。
可惜,何勁曦沒有給她表現的機會。
接下來幾天,他天天早出晚歸,溫氧甚至連面都沒有碰上。
何勁曦在哪裏逍遙溫氧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先好好逍遙了幾天。
她拉着張師傅、劉師傅和李阿姨,湊成四角,連打了好幾天麻将。
幾天下來,張師傅這個月的工資都快輸完了,卻還是興奮地說:“小溫啊,有機會一定要讓何先生來體驗一回麻将。這也太快樂了。”
他邊說邊出了張二筒,溫氧一聲“杠”将這張牌收入囊中。
等她再從尾部摸一張牌後,笑着對衆人說:“各位叔叔阿姨,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杠上開花了!”
張師傅:“……”
事實上,何勁曦這幾天都在忙着和一家珠寶代理商談合作。
他沒有在自家的珠寶公司何嘉任職,而是創立了一家獨立的珠寶品牌JH。
他想要合作的這家代理商有很強的鋪貨渠道,如果能達成合作,JH的銷量無疑會上一個臺階。
這家代理商之前一直和何嘉有合作,因此對方主理人王總對于和JH合作有些顧忌。何勁曦多次拜訪和邀請,但王總始終避而不見。
何勁曦沒有氣餒,在多方打聽後,了解到王總十分喜歡吃北海道的金吉魚。而今年,由于日本海域長達數月的休漁期,市場上幾乎已經見不到金吉魚的身影。
何勁曦輾轉數人,特意從北海道空運回最新鮮的金吉魚,然後向王總再次發出邀請:“不談生意,只是來家裏吃頓便飯。”
王總是個老饕,更何況何勁曦話說得如此坦誠,便沒有再拒絕。
劉師傅之前是米其林餐廳的大廚,手藝自不必說。他用心準備的金吉魚,王總吃得贊不絕口。
等王總放下筷子,這才慢悠悠地說:“小何先生,實話跟你說,我不是不願意跟你合作。但你也知道現在市場是何嘉一家獨大,我要是得罪了何嘉,往後日子不好過啊。”
何勁曦朝高峻使了個眼色,高峻立刻将平板送過來。
他指着屏幕說:“王總應該看過這半年來全球珠寶市場的數據吧?何嘉的市場占有率有明顯的下滑,反觀JH,市場占有率一直在上升。或許現在,JH還無法和何嘉相提并論。但您是聰明人,是希望守着過去的一畝三分地,還是希望開拓未來的新市場,相信您自有判斷。”
随後,何勁曦将一份更詳盡的市場分析報告擺在王總面前,同時遞過去一份早已經草拟好的合同:“九個點,是我的誠意。”
王總不說話,沉默地看完報告和合同後,說不心動是假的。
他問:“介不介意我打個電話?”
“請便。”
何勁曦起身去往二樓的露臺,給餐廳內的王總留下足夠的個人空間。
事實上,他只有六成把握。但只要有過半的概率,他都會嘗試。就像前幾天,在不能完全肯定有金吉魚的情況下,他已經向王總發出了午餐的邀約。
不賭,永遠沒有機會贏。
半小時後,王總打完電話來到露臺。
他神色平靜,卻提出了更高的利潤要求:“十個點。”
這一個點,何勁曦不是不能讓。只不過,為了達成合作,九個點已經極大地壓縮了JH的利潤空間。如果提高到十個點,局面就不是那麽有利。
何勁曦問:“如果我堅持九個點呢?”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吸引了兩人的視線。溫氧正指揮着兩名工人,擡着一張桌子朝門口走來。幾人說說笑笑,很是愉快。
那桌子方方正正的,仔細看,像是桌上足球的桌子。
何勁曦微微蹙眉,不知道這個女人又在弄什麽花活。
他正想示意高峻去讓溫氧安靜一點,就聽王總問:“小何先生也愛玩桌上足球?”
他微怔,還未來得及回答,王總又說:“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來比一場桌上足球。如果你能贏我,九個點,你說了算。但如果你輸了,我要十個點。”
早前聽聞王總是桌上足球的高手,而他,只在小時候玩過幾次桌上足球,技術可以說是零。
贏王總,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不應戰,必輸無疑。
高峻很快去一樓安排,并同溫氧大致說了來龍去脈。當然,高峻隐去了JH的信息,只說何勁曦在和王總談生意。
溫氧皺眉,何勁曦竟然在何嘉集團有任職?怎麽之前沒聽人說過,還以為他是個富貴閑人呢。
但她很快消化了這個消息。
她知道何勁曦不會玩桌上足球,這是局必輸的比賽。
于是在何勁曦和王總走到一樓時,她大膽地扯謊:“王總,何先生他前幾天練啞鈴時手臂受傷了,現在玩這個可能不是特別方便。”
何勁曦微微皺眉,不知道溫氧又在耍什麽把戲。
王總聽了,立刻關心道:“手臂沒事吧?”
“沒事。”
他向溫氧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溫氧視若無睹,繼續說:“王總,到時候這事傳出去,說您贏了一個手臂受傷的人,您肯定也不想勝之不武吧?”
王總不說話了,溫氧乘勝追擊:“我代何先生跟您比,好不好?”
何勁曦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他不清楚溫氧的水平,更不能把生意寄托在一件完全沒把握上的事情。
“溫氧……”
他語氣很低,已經不是警告,而是制止了。
但溫氧假裝沒聽到,繼續說:“王總,聽說您非常擅長桌上足球。我只是個小姑娘,您總不會是怕了吧?”
王總大笑起來,轉頭對何勁曦說:“既然有人主動替你應戰,你就落個清閑吧。”
以王總多年玩桌上足球的經驗和實力,還沒遇到過能贏他的對手。
不過是個小姑娘家,随便糊弄兩局就過去了。
但他沒想到,上桌後的溫氧這麽猛。
開局不到一分鐘,溫氧一個進球直接拉高了現場氣氛。
王總想着或許開局是運氣,但兩分鐘後,溫氧再次進球。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哪裏是個小姑娘,分明是個練家子。無論是熟練度還是反應度,都可以說是專業級別。
短短時間連進兩球,溫氧氣勢大增。她得意地沖何勁曦挑眉,然後又轉頭對王總說:“王總,真不好意思,我今天的運氣好像有點好。”
何勁曦懸着的一口氣輕輕落下,緊接着又聽到她的凡爾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之後,溫氧就像開了挂似的,壓根沒給王總留機會。
一球接一球,打得王總額頭上都沁出了汗。
到最後,場面已經完全沒有反轉的餘地,何勁曦才徹底松弛下來。
他看向溫氧。
女孩握着操縱杆大殺四方的模樣,就像是一名在大海上乘風破浪的船長。而那每一個做作的表情和動作,又忍不住提醒他,她是個女人,為他戰鬥的女人。
最後,溫氧完勝,王總甘拜下風。
王總依舊保留了風度,向她豎起大拇指:“小姑娘,厲害啊。”
溫氧笑,“哪是我厲害,分明是王總放水,故意讓我。”
王總哈哈大笑,轉頭又對何勁曦說:“我願賭服輸。”
合作就這麽定了下來,以九個點。
何勁曦送走王總,回到客廳,才想起來問溫氧是什麽時候練就的這項技能。
什麽時候呢?大約是六年前,她為了還債,常常去地下賭場和別人賭球。
賭場的規矩,一場桌上足球,五局三勝,贏了就能得五千塊。
家附近有家臺球館,裏面有兩張桌上足球。溫氧嘴巴很甜,還很擅長賣慘。她成功說服臺球館老板,同意她每天早上五點來免費練習。
她為了贏錢,每天一大早就跑去臺球館。場館上午十點營業,她便從五點練到十點,絲毫不影響老板生意。
就這麽堅持了大半年,終于練就了一身的本事。
她還記得第一次在地下賭場贏錢的場景,拿到五千塊錢的時候差點落淚。
那是她用一手的繭子換來的。
當然,這些不能告訴何勁曦。
溫氧只能笑嘻嘻地說:“我在大學和同學一起玩的,玩得久了,自然就會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将所有往事輕輕拂過,她頓了頓又問:“何先生,我幫了您這麽大一個忙,是不是有獎勵?”
“想要什麽獎勵?”
“我想跟您去畫室,還有,能不能幫我把買這些設備的錢報銷了?”
“……”
何勁曦莫名想笑,卻還是一臉平靜地說:“第二個,找高峻處理。至于第一個,我會考慮……”
考慮你妹啊!
我都幫你拿下生意了,你那個破畫室就不能帶我去嗎?
溫氧在心裏問候他,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好的。您慢慢考慮,不着急的。”
兩人說話間,平叔恰好從外面辦事回來。
前幾天平叔送了溫氧燙傷藥,她塗了幾天,手已經完全好了。
此時見了平叔,她立刻笑開了:“平叔,你回來了?累不累?”
“你喝水。”她給平叔倒了杯水,又說,“對了,一直忘了跟你說謝謝。之前你給我的藥膏,特別好用。你看沒幾天,我的手已經完全好了。”
礙于何勁曦在場,平叔尴尬地咳嗽兩聲。
那燙傷藥是小何先生送的啊,他可不能胡亂攬功,但小何先生又交代了不能說是他送的。
平叔左右為難,最後只能說一句:“小溫,謝謝你。”
溫氧完全不知道這背後的彎彎繞繞,只當做平叔的自謙,于是繼續誇贊道:“是我該謝謝你。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大善人。”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平叔看何勁曦一眼,小何先生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一定是因為這個燙傷藥膏。
偏偏溫氧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對平叔熱情的感謝中:“平叔,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這幾天跟着劉師傅學了好幾道菜呢!”
話音剛落,溫氧似乎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冷笑。下一秒,何勁曦的聲音傳到耳朵裏:“喂。”
她聞聲轉頭,對上男人的視線時,才意識到何勁曦喊的似乎是她。
剛才那聲冷笑,似乎也是他。
男人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投射過來,明明聲音和表情都冷淡,卻能感受到那股低氣壓,寸寸寫着不高興。
真是個善變的男人。不是剛贏了生意嗎?有什麽不高興的。
“怎麽了?”她問。
“跟我走。”
作者有話說:
咳咳,開始了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