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都不是個東西了, 為什麽要退後?”
“……”
室內很安靜,偶爾能聽到中央空調發出的一點聲音。溫氧暗自嘆氣,那語音終究是被何勁曦聽見了。
“這中間可能有點誤會。”
“什麽誤會?”
溫氧大腦飛速旋轉, “您既然已經聽到了語音,就知道那不是我說的,是我朋友。我從來沒這麽說過,我都是誇您心胸寬廣,是百年一遇的好老板。”
她說得真誠又懇切, 仿佛是真心這麽認為的。
何勁曦盯着她的眼睛, 片刻後,留下一個“行”字,這才起身。
距離拉開, 禁锢解除, 溫氧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她不知道何勁曦到底信不信她的解釋。不過好在, 他并沒有追問。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 何勁曦始終沒有離開, 就這麽在別墅裏守着溫氧,好像生怕她出去似的。
某幾個瞬間, 溫氧會突然冒出可怕的念頭:難道是她要出去玩的想法暴露了?
仔細想想又不應該。
她想不明白,也就随何勁曦去了。
晚上,朋友們紛紛在群裏分享密室逃脫和狼人殺的照片,看樣子大家都玩得非常開心。
溫氧心裏再次不痛快起來。本來這些快樂裏,也有她一份的。
她打開微博,開始抒發郁悶——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這兩天扭到了腳, 本以為放假是休息的, 誰能想到老板也待在家裏, 我就像坐牢一樣[流淚][流淚][流淚]
【啊?博主和老板同居了?】
【目瞪口呆】
【幾天沒來怎麽進度條就拉滿了?】
@老板今天開心了嗎:喂喂喂, 你們都在想什麽?我這個工作只是需要住家而已
【害,吓死了】
【我還以為博主被老板潛規則了】
【老板是不是想留在家裏照顧你啊?】
【樓上新來的吧?不知道博主這個老板有多奇葩吧,他哪有這麽好心】
【這種感覺我懂,和我老板一樣,心理變态,沒事也要盯着你】
【沒錯沒錯,下班到點了,沒事也不能回家】
【這些天殺的老板們!】
沒錯,何勁曦就是心理變态!
溫氧這麽罵着,感覺心裏的郁結終于消散了一些。
這一夜,溫氧睡得還算不錯。隔天拄着拐杖剛一出門,便碰見何勁曦。
他不知道是在那裏站了許久,還是正好下樓路過。只不過見到溫氧的時候,他的腳步停下來,視線落在拐杖上。
“拐杖用得很順手?”
溫氧點頭,“是啊,很快就适應了。”
他沒有表達更多的意見,卻問:“知不知道拐杖用多了會變成高低腿?”
“高低腿?”
何勁曦語氣淡淡:“一條腿長一條腿短。”
“……”溫氧喃喃,“應該不至于吧。”
“那你就試試。”
溫氧當然不敢試。
不管這個說法有沒有科學依據,她總歸是不想變成高低腿的。到時候一條腿長一條腿短,走起路來多難看啊。
她立刻從善如流,将拐杖放到一邊,“那我不用了。”
何勁曦走到跟前,不經意地擡起了自己的右臂。
溫氧明白他的意思,但覺得麻煩他總歸是不太好,畢竟他還是她的老板呢。于是擺手拒絕:“沒關系的,我自己來吧。”
何勁曦哂笑:“想在我家摔跤,然後又碰瓷工傷,好在家休息?”
“……”溫氧不高興地小聲嘟囔,“我什麽時候碰瓷了……再說也是你讓我在家休息的……”
“說什麽呢?”
“沒什麽。”溫氧順勢扶上何勁曦的手臂,堆起一臉的假笑,“那就謝謝何先生了。”
何勁曦扶她去餐廳吃飯,等她吃好飯又扶她從餐廳回到客廳。
如果不是腳受傷,溫氧從未覺得別墅這麽大。這麽來回走一圈,她感覺早上吃的飯已經消化光了。
蹦着走路實在是累,沒過一會她便覺得有些腿酸。
何勁曦似乎敏銳地察覺到,停下來,“一會再走吧。”
溫氧靠着牆,疑惑他今天怎麽又不去工作室。
何勁曦淡淡回應:“給大家放個假。”
确實該放假了,工作室的那群人已經連續工作了好幾個月。
有時她覺得何勁曦真是個黑心的老板,竟然這麽壓榨員工。可某天意外知道某個員工的工資後,她又覺得,這樣的老板給她吧,壓榨她吧,她不嫌棄。
剛回到客廳,溫氧便想去上洗手間。
何勁曦不言一詞,沉默地送她到洗手間門口,卻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溫氧被何勁曦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手足無措,提醒道:“我要上洗手間了。”
“那我走?”
“不然呢?”
何勁曦信步走遠。溫氧見他消失在轉角,這才安心地走進洗手間。
等她從洗手間出來,在水池洗手時,猛地又聽見他的聲音:“上好了?”
溫氧吓了一跳,在鏡子裏看到何勁曦,不由得有些惱。
方才他不會一直站在門口吧?那豈不是……
何勁曦瞧見她暗下來的臉色,大抵猜中了她的心思,解釋:“我剛過來。”
溫氧不言語,洗好手抽了張紙擦手。等到手上的水擦幹,紙巾被何勁曦奪過去,随手扔進了身旁的垃圾桶。
他的手臂再次出現在眼前,“走吧。”
走回客廳的路上,溫氧腦中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就像昨天網友猜測的那樣,何勁曦不去畫室,不會是為了留下來照顧她的吧?
她這麽想着,便這麽問了出來。
最後只得到男人冷漠的回應:“溫氧,自戀收一收。”
“哦。”
那天的後來,溫氧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擔心一出門,就會遇見何勁曦,然後他又要來扶自己。
雖說有人扶,走路确實省力,但他到底是老板,她還是覺得不太自在。
到了下午三點,溫氧實在是餓得不行,還是決定出門去餐廳吃點東西。
她将門拉開一條縫,探頭探腦地确定走廊沒有人後,才蹦到樓梯邊。
她躲在樓梯邊,條件反射地先向上望了一眼。确定何勁曦不在三樓後,又看向一樓的客廳。
都不在,太好了,溫氧松懈下來。
實在是不太想再碰見他。
“鬼鬼祟祟幹什麽呢!”
溫氧轉頭,撞上何勁曦居高而下的視線,吓得差點坐在地上。
她本就半蹲着,這會子扶着欄杆緩緩站起來。
怎麽還是碰到他了?
最近運氣實在是太差了,等會要去微博上轉發一些轉運的微博,改改運勢。
“要去吃飯?”何勁曦問。
溫氧笑,“沒有啊,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話音剛落,她的肚子十分應景地響了一聲。
何勁曦稍縱即逝地彎了下唇角,走到她身邊,“走吧。”
“……”
兩人下到一樓,溫氧要朝餐廳的方向走。何勁曦手長腿長,輕輕一帶,轉而将她帶到了吧臺邊。
他将她按在座椅上,溫氧這才發現面前擺滿了食物。
她偏愛劉師傅做的酸湯肥牛,酸酸辣辣的,十分開胃。
而眼前,正好有一份。
“這是……”
“給你準備的,你不是嫌餐廳遠嗎?”
“我什麽時候嫌……”
溫氧忽然噤聲,想到早上自己靠在牆邊,說蹦久了還真有點累。她不經意的一句話,甚至連自己都不記得,何勁曦卻已經為她考慮周全。
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她什麽時候下樓呢?
畢竟這些飯菜,還冒着熱氣。
應該只是巧合吧。
溫氧一時說不出話,有許多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底。擡眸的一瞬,只覺得對面男人的目光深遠。
她垂下頭,将肥牛大口地塞進嘴裏,以此來回避他別有深意的目光。
媽呀,餓死了,好好吃,吃飯的感覺真好。
等到饑餓感漸漸消弭,溫氧偷偷擡眼看何勁曦。見他還看着自己,又慌張地重新埋下頭。
那之後,雖然她沒再擡頭,但能感覺到男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被人這麽看着,饒是她心再大,這飯還是有些難以下咽。
片刻後,溫氧忍無可忍,終于擡起頭,“何先生,您這麽看着我,我吃不下去。”
何勁曦面不改色,語氣平淡:“誰說我在看你了?”
溫氧:“???”
何勁曦:“我在看傻子。”
“……”
溫氧氣結,怎麽有這種人啊,不損人兩句不舒服是吧?
她端起水杯,猛地灌下兩大口水,像是給自己壯膽似的,回怼的話張口就來:“那你還挺閑的。”
這句話大約是惹怒了何勁曦,那之後,男人一句話都不說。吃完飯也不管溫氧,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表演定海神針。
溫氧擔心他随時翻臉,火速逃回房間。
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懊惱,方才那句話是不是過頭了。
可轉念一想,他都能罵人傻子,她還不能說他閑嗎?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反正說都說了,已經收不回來了。
頓了頓,又大笑起來,像是竊喜。
誰讓他不可一世,誰讓他目中無人,誰讓他總是冷若冰霜,終于也讓他體會到了吃癟的滋味。
怼他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幾天一過,溫氧的腳傷順利康複,又恢複成活蹦亂跳的模樣。
她跟着何勁曦去工作室,在衆人的不斷問候中,表示自己已經恢複如初。
有人說:“溫溫,托你的福,你在家休息這幾天,何老師也給我們放假了。”
髒髒小聲問溫氧:“何老師這幾天不會在家照顧你吧?”
溫氧立刻否認:“當然沒有,他有這麽好心?”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溫氧的情緒有些激動,否認的語氣也格外高昂。
髒髒點點頭,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何老師怎麽會照顧人呢。
見髒髒不再追問,溫氧長舒一口氣。
明明什麽也沒有,卻還是莫名地不想讓人知曉。
在工作室待了一會後,溫氧便将這件事抛在了腦後,心情也放松下來。
為了感謝何勁曦這幾日的照顧,也為了緩和那天說他很閑的尴尬,溫氧主動提出要請何勁曦吃飯。
何勁曦有些意外,不等他問,溫氧已經解釋:“謝謝你這幾天在家照顧我,否則我就變成長短腿啦。”
他應允下來,下班後便随溫氧一道,去了工作室附近的美食街。
美食街上人頭攢動,一家家餐廳鋪陳開來,頗有煙火氣。
溫氧問:“何先生,您想吃什麽?”
問這話的時候,兩人恰好走到一家本幫菜餐廳前。何勁曦擡擡下巴,“就這家吧。”
溫氧瞧一眼這家餐廳,裝潢精致大氣,似乎還有人在彈鋼琴。這樣雅致的餐廳,價格一定不菲。
她雖然請人吃飯,倒也不必如此破費,于是說:“本幫菜太甜,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何勁曦沒異議,兩人走到下一家西餐廳門口,又說:“那這家吧。”
餐廳還是同樣的雅致高端,溫氧依舊提出反對意見,“西餐熱量太高。”
何勁曦忍不住氣笑了,“說要請我吃飯,結果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你請的是哪門子飯?”
溫氧安撫道:“別急嘛。這條路上還有這麽多飯店呢,慢慢選。”
華燈初上,店門口亮起了燈,一串串連過去,像一條條五彩的絲線。
最後兩人經過一家烤串店時,耳邊傳來老板的吆喝聲:“情侶全部五折啊,進來看一看瞧一瞧。”
溫氧被“五折”兩個字吸引住,猛地頓住腳步,“何先生,我們吃烤串吧。”
“……”
何勁曦輕哂,這回倒不嫌熱量高對身體不好了。
兩人走到門口,溫氧笑盈盈地對老板說:“老板,我們一起的,給我們打五折哦。”
老板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兩個完全不親密的人,懷疑道:“你們是情侶?”
“對啊,他是我男朋友。”溫氧順勢挽住了何勁曦的手臂,歪頭靠上去,“我們很相愛的。”
作者有話說:
溫氧:天降女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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