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席修齊剛入楚國，被一堆事務纏身，楚王不善治理，上任楚相能力不足，留了一大堆爛攤子給他，他忙活好幾日，終于找到空隙，去往舊交山家拜訪。山夫人的父親曾有恩于他祖父，山夫人與他母親亦是閨中好友，來楚國之前，母親特意交代要他上門拜訪，因而百忙之中抽空來此。

齊氏，也就是山映雁的娘親，見到席修齊上門拜訪甚是高興，一見到他不免想起年青時的事，問他道：“闊別多年，你母親可好？”

“有勞夫人記挂，家母一切安好。”

“轉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想當年，我和你母親是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只因我遠嫁至此，多年竟是不曾見面了，雖說書信來往甚密，卻也甚是思念她。”齊氏感慨良多，看着眼前故人之子，言語中帶着關懷之意， “席相從京師來楚國，可有不适應之處？若有用得着山家之處，盡管開口。”

“夫人客氣了，在下乃是晚輩，祖父又曾受齊府恩惠，夫人叫在下修齊便好。”席修齊客氣地回道。

齊氏笑眯眯地應下，拉過站在一旁默默無語的女兒，介紹道：“只顧着正事，忘了其他。修齊啊，這是小女映雁。”

席修齊拱手行禮道：“見過山姑娘。”

眼前的這位少年，身材颀長而面貌白皙，青衣綸巾，氣質儒雅，行為舉止都透露這君子之風。山映雁心中暗道，不愧為太學出身，年紀輕輕便擔任楚相的青年才俊。

山映雁不忘回禮道：“席相有禮。”

齊氏見這兩人客客氣氣地見禮，調笑道：“阿雁，修齊我們家交情匪淺，又長你幾歲，不必如此見外，叫一聲兄長也是可以的。”

山映雁明白娘親的意思，可并不想贊同她的想法，只道：“娘親，席相年少成名，受朝廷重用，卓爾不凡。女兒稱他為席相，乃出于敬佩之情。”

席修齊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溫文有禮的模樣。

聞言，齊氏也不好多說什麽。她本欲留席修齊用午膳，然而楚王府派人來說有要事與席相商量，匆匆地把人叫走了，齊氏也只能做罷了。

再說楚王府，其實沒什麽大事，只是司馬敬曦聽聞席修齊拜訪山家，心中不安，急急忙忙把人叫回來了。他怎麽就忘了這茬呢，席家和山家原本就有淵源的，一來二去的，說不準那席修齊就看上了他的王妃，畢竟阿雁是那麽好的人。

司馬敬曦心裏發愁，他要怎麽阻止席修齊去山家，要找什麽借口才能讓自己名正言順地和山家來往呢？

不想讓席修齊和阿雁扯上什麽關系，但是想不到更好辦法的司馬敬曦只好對急忙趕回來的席修齊說：“席相為楚國操勞了，聽聞席相還沒有成家，要不本王”給你物色一個，後半截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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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王爺操心，臣家中已有安排，王爺可還有其他要事？”要是沒有什麽事，就不要耽擱他了，雖然楚王不靠譜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楚王一時興起而折騰他，席修齊心裏也是不快的。

司馬敬曦觀席修齊面色有異，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引起了席修齊的不滿，他讨厭席修齊，席修齊也是看不上他的，這種事上輩子他就知道了，不同的是上輩子他能毫不在乎席修齊的想法，這次卻要顧着點了。

他猶豫再三，還是做了他最讨厭的虛僞的事，昧着自己的本心說道：“本王找你不是為了這事，而是想問今年收成不好，百姓生計艱難，你可有何良策。”賤民的生死他不想管，特別是他們還有可能要置他于死地，可是答應了阿雁要好好處理這件事的，所以為了阿雁先不與這些賤民們計較，他不能在阿雁那裏擔一個言而無信的名頭。

聽到這話，席修席一時間沒能管住自己驚訝的表情，先不說楚王能正兒八經跟他談政事是一件多難得的事，只說楚王能有這份關心百姓的心是多麽的不可思議，莫非有詐？也不是不希望楚王能有仁心，可以他對楚王的了解，這不像是他能說出的話。

有詐他是不怕，萬一楚王是真心的呢？懷着微薄的期望，席修齊講述了自己的想法：“臣建議有三，免賦稅以蘇民力，開倉糧以平動亂，興水利以備水旱。”

司馬敬曦一副肉疼的樣子，不滿地道：“席相所言，句句直戳本王的錢袋子啊。”

“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來年無魚。以前朝為例，苛捐雜稅，百姓不堪，遂致亡滅。”

司馬敬曦猶豫了，錢袋子重要，可他的命和阿雁更重要，那就破財消災吧，說道：“就依楚相的意思。”

一旁的成和見王爺主意已定，提醒道：“王爺，太後壽辰将至，也需要花銀子。”

還有太後壽禮這事，差點就忘記了，上輩子他送了什麽來着，司馬敬曦細細想了想，那是一株三四尺的紅珊瑚樹，色澤豔麗，滿室生輝，直把其他壽禮都比下去了，太後對其贊不絕口。

這紅珊瑚樹價格不菲，他花了很多氣力和銀錢才尋着這麽一件寶物的，只為博太後歡心。可如今的他不在是上輩子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他了，再沒有必要花許多心思放在太後身上了，況且太後她也不一定在意。

目前沒有到撕破臉皮的時候，他不能壞了皇兄的事，所以虛僞的事情該做還是要做的，于是問在場的人：“本王想要送一件不貴但又能體現本王孝心的壽禮給太後，你們有什麽好的法子嗎？”

“我聽說周文王壽辰時，禦廚送了百壽桃，大壽桃裏包含着九十九個小壽桃，寓意百子百壽，福壽無疆。不過咱們這離王都遠了點，百壽桃做出來會壞，不如做成金的百壽桃如何？寓意好，還能保存久遠。”成和忽略掉王爺所說的不貴，給他建議。

“這玩意做小了，顯得本王小氣，做的大了，又很耗錢，不行，再想。”不能用錢解決的東西真麻煩，不能用權勢地位打動的人也麻煩，簡單粗暴才是最順心的，可惜他夫人不喜歡，司馬敬曦長嘆一聲。

耗錢這種詞從王爺口中說出來，成和有一種破滅感，平日裏大手大腳的人突然間一副勒緊褲腰帶生活的樣子，真的讓人難以接受。王爺，你清醒點，你金庫中的收藏品随便拿一件出來都價值連城，咱們楚王府有的是錢，不需要做出這副窮酸樣來。

“王爺知道節儉是好事，可我們府裏有錢，太後壽辰不是小事，不必如此的。”劉伯欣慰自家王爺懂事了，但他們楚王府委屈誰都不能委屈自家王爺。

一個個的殷切地勸着自己驕泰奢侈，他真的好難，這些都是身邊的人慫恿的，最後他夫人全怪到他一個人身上，他背了好大的鍋。

倒是席修齊忍不住開口勸道：“現如今楚國受災，王爺勤儉為民，一心為大夏着想，即使壽禮微薄，以太後之仁，定能體會王爺之孝心。”太後仁不仁暫且不說，若是任由楚王與太後那方走的太近，定會給皇上增添更多的麻煩。

看看，看看，他身邊要是多一個這樣的人，他至于憋屈到只能用席修齊的地步嗎？司馬敬曦覺得他這個楚王真是做得一點排面都沒有，愁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