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彭城最大的酒樓雲溪樓內,窦元緯把玩着手中的質感溫潤的青瓷酒杯,俊秀的面容上參雜着不耐煩,“上次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對方絲毫沒有請他入座的樣子,山景浩也不上前去讨人嫌,“窦大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皇親貴族,我們這樣的商戶高攀不起。”
山景浩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外,窦元緯的手一松,酒杯順着滑落,摔得稀碎。
“本官失禮了。”窦元緯遺憾看着地上的碎片,似乎是在惋惜其命運,“這種漂亮但脆弱的東西,既然被握在別人手裏,就該讨喜些才行,不然落得如此下場,豈不可惜?你也是如此想法吧,山景浩。”
利誘不行就來威逼,世家大族的手段還是一如既往,山景浩看着青瓷的碎片,覺得他們家的青瓷襯極了他的妹妹,類冰似玉,如冰般晶瑩純淨,如玉般溫潤而澤。“窦大人,常有人說我們家的青瓷很像玉石,雖遠比不得玉石,可一直在改良,盡可能地更接近玉石的手感,因而我們家的青瓷就算變成碎片,也是不屑與瓦器為伍。”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要以為人人都會在他們窦家的權勢面前低頭。說完話,山景浩不管窦元緯是否會生氣,轉身就走了,反正都已經得罪了,再怎麽失禮都無所謂了。
被冒犯的窦元緯生氣了,區區一個商販也敢在他面前拿喬,看來是他太溫和了。既然他們不喜歡柔和的手段,他不介意換些粗暴的,只有知道痛了,這些人大概才會怕,他已經沒有耐心地陪他們玩下去了,他在這裏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是時候早點解決問題回京城了。
窦元緯招來了自己親信,正準備吩咐他們去山家的時候,外頭有人直接闖進來了。從未收到如此待遇的窦元緯當場黑了臉,“本官的門你們也敢闖,活的不耐煩了嗎?”
來人一身黑衣,也不多話,領着人把窦元緯等人團團圍住了。窦家人向來跋扈,如何受得了如此挑釁,窦元偉的親信立即拔了刀,雙方之間的氣氛頓時緊張了。
“我乃皇上的暗衛之首,奉命前來捉拿逆臣窦元緯,爾等抗命,可是想要忤逆聖上?”領頭的黑衣人展示出他的暗衛令,呵斥窦元緯道。風水輪流轉,窦家人可不會永遠得意下去的。
窦元緯看到他手中的令牌,意識到事情可能有點遭,他示意自己的人收起刀兵,然後對暗衛首領說:“既要捉拿我,也得有個名頭,閣下什麽都不交代就粗魯闖入,不知情的人,不定以為誰才是忤逆的人。”
“那就讓窦大人做個明白人。”暗衛首領嘲諷道,“令尊私制盔甲,意圖謀反,已經被聖上捉拿歸案,窦大人即為人子,具體情形不用我交代,你心中也有數吧。”
原來是這件事,他知道席修齊有在查此事,他也早已準備妥當,如今卻被人查出來了,這件事情不簡單,莫非背後還有什麽人?窦元緯沉着臉,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控,局勢開始不利了。
“本官跟你走,請吧。”窦元緯負手向外走去,他現在沒心情管楚王的事情了,先回到京城見他伯父窦先,了解清楚事情原委,至于楚王抗旨的事情就讓皇上自己去操心,就算萬一楚王不能拉攏,那就換一個人,雖然沒有比楚王更合适的,可他們還是有幾個勉強湊合的備選。
等他父親的事情處理好之後,他再來一個個收拾着楚地的人,窦元緯緩緩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問身後的暗衛首領,“說了這麽多話,我還不知道大人姓甚名誰,這樣以後如何才能‘回報’大人今日所為?”
“宴安,那就請窦大人努力活到以後吧。”暗衛首領嗤笑道,以為他會害怕窦家的報複嗎,誰報複誰還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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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安?”窦元緯低聲嘀咕了一聲,又轉頭細細打量了這位叫宴安的暗衛,而後恍然大悟,宴安?安宴,韓安宴?怪不得看着眼熟,四、五年過去了了,沒想到他還活着,可真是命大。
“宴大人,我父親并無私制盔甲,這不過是個誤會,陛下讓你來找我,不過是想了解原由,并不是要把我怎樣,可要是在進京途中,我出了什麽事故,宴大人可就無法向太後娘娘,向大将軍交代了,宴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從一無所有到暗衛首領,韓安宴身上發生了什麽他無法探知,可他明白這樣的人手裏是沾滿鮮血的,也是冷血無情的,而他是韓安宴的仇人之子,又落到了他的手裏,他不得不先勸說一番,以免遭其毒手。
“怎麽?你們窦家人也會害怕了?”韓安宴嘲諷道,他猜得出窦元緯認出他來了,他也不用瞞着,皇上會加大對付窦家,他遲早都要浮上水面的,他的身份曝光,該害怕的是不是他,而是這些做了虧心事的窦家人。
“誰都會害怕,我自然也是如此,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來。”皇上派韓安宴來,鐵了心不讓他好過,不過性命之憂是沒有的,他伯父兵權在握,太後又是他姑姑,他不信皇上敢殺他。
“放心,窦大人,這一路上我會讓你過的很舒心的,絕不會輕舉妄動的。”現在是不可能殺窦元緯的,他可不會為了窦元緯賠上自己性命,他要等到把窦家徹底拉下馬之後,再一個個地讓他們嘗嘗當年他們韓家的痛。不過他們作暗衛的,即使不殺人也有上百種折磨人的手段,雖然對窦元緯不能做的太過,但也夠他喝一壺了。
窦元緯顯然也是知道暗衛的手段的,他們家也養了暗衛養了刺客,他清楚這些人是什麽樣的人,于是他威脅道:“你可知到了京城,你會是怎樣的下場?”
“下場?比家破人亡更可怕嗎?如果沒有那麽可怕,我會讓窦大人領教一下什麽是可怕。”韓安宴十分不屑,下場,誰在乎那種東西,沒有什麽比如今的情況更慘了,他什麽都不怕。
他不再跟窦元緯客氣,用力推了他一把,把窦元緯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韓安宴道:“快走,別誤了陛下的事。”這一條上京路,多少能給他點安慰。
從山景浩上門之後就一直派人緊盯着窦元緯的司馬敬曦,知道窦元偉走了後,既高興又吃驚,沒想到正如席修齊所說的,窦元緯這麽快就顧不上他了,他立馬召見了席修齊,想聽聽理由。
“席相,窦元偉的事情是你幹的?”他在席修齊進門之後就立即問道。
席修齊點頭,他解釋道:“之前刺殺事件之後,臣一直在調查刺客兵器之事,無意中查到了一家鐵商,與窦家私有來往,多方探查之後發現,該鐵商竟然一直為窦家制造盔甲。呈報陛下後,陛下捉拿了窦元緯的父親窦昱。”
說是無意,可席修齊倒覺得像是有人刻意引導他的,之後調查鐵商也是,一開始還不順,後來就出現了不少“意外”,讓事情一下子明朗了,從楚王被刺殺到如今窦家的事情,幕後的那個人想來已經積蓄了不少勢力了,席修齊看着還在高興的楚王,想着算了,還是不要和他說這件事情了,免得驚動了背後之人,讓他藏得更深了。
司馬敬曦高興歸高興,也有些擔心,“私造盔甲是大罪嗎?”他記得前世窦家不是因為這個事情而倒下的。
“說大不說,說小也不小。往小了說,如今各個王侯,除了王爺,都或多或少私造了盔甲,只要數量不大,交個罰金,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不追究了,而往大了說,私造盔甲等同意圖謀反,窦昱是何罪,就看皇上的态度了。”窦家私制盔甲數量巨大,罪是肯定會定的,而且皇上好不容易抓到窦家的把柄了,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聽席修齊這麽說,司馬敬曦就不擔心了,反正是他皇兄得利,窦家吃虧但不會有太大的事,而且他覺得窦家多吃點虧好,就這樣一步步的衰退下去,慢慢退出權利中心多好,免得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