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京城長信宮,司馬敬曜處理完政務,聽到太後的召見,匆匆地趕來了,“見過母後,母後召見,可有急事?”
窦太後見着眼前這張相似的面容,心中一痛,當年的她沒能為心愛的夫君生下一兒半女,一直是她郁結于心的事情,直到後來的某一天她見到了司馬敬曜,那張小小的模樣簡直像極了她的夫君,就好似看到了小時候的夫君一樣,她的心都要化了。
既然生不出孩子來,那就養一個最像他夫君的孩子放到她的膝下。為了這個孩子,她第一次向後宮裏頭的女人出手了,她原是不屑動那些女人們的,因為她已經擁有了她夫君的一切,可那是孩子成了她的心魔。
為了把他養到自己名下,她毫不費力地把梁貴人送到了冷宮,然而四五歲的孩子已經懂事了,即使她為了司馬敬曜把他的弟弟司馬敬曦也養在名下了,可他還記挂着他冷宮裏的母妃,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絕對不能被人搶回去,所以她不得不下狠手,逼冷宮裏頭的那個女人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梁貴人的死引起了梁家的不滿,那個平日裏老老實實愍侯梁束,也就是梁貴人的父親,死活要查明事情真相,還不同意她中意的孩子養在她名下,逼得窦家和梁家決裂,他們窦家為了永除後患,設計鏟除了梁家。
窦太後原本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會到此為止了,她有了寵愛自己的夫君,有了乖巧的孩子,她已經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了。然而人的心哪有滿足的時候,有了孩子便想給他最好的,容不得任何其他的皇子分走自己孩子的寵愛,當她護在手心裏的孩子需要向另一個孩子低頭時,特別是那個孩子的母妃還是她最讨厭的馬太後的侄女時,她實在容忍不了。
當年先皇要立她為皇後時,就是馬太後一直阻攔,那個女人想要她那個已經生下太子的侄女宋貴人當皇後,真是可笑,且不說先皇壓根不喜歡宋貴人,就算按祖制也不可能讓同一家族出兩個皇後的。可馬太後還是一再相逼,她當時可是恨極她,不過慶幸的是,那個女人身體不好,在她當上皇後的第二年就逝世了。她因為一直沒有孩子,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花在那個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的司馬敬慶身上,而有了孩子以後,那個不起眼的小太子就無比的礙眼了。
那個宋貴人是個性子烈的,許是因為她姨母曾是太後,又許是因為她生下了太子,她竟敢公然挑釁她皇後的權威,那個蠢女人以為聯合她的家族就能鬥倒她?太膚淺了,無論前朝還是後宮,誰都妄想動她一根汗毛,因為她的夫君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而她是那個最尊貴的人心尖上的人。
她掃清了一切障礙,她的夫君寵她,她的孩子當上了太子,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到老天爺嫉妒她,嫉妒得帶走了她最愛的丈夫,那時她的天都塌了,整日渾渾噩噩的,恨不得就那麽跟着她的夫君去了,那段灰暗的日子裏,是這個她千方百計搶回來的孩子握着她的手,一步步把她帶出來的。
如今這個孩子甩開了她的手,把利器對準了她,對準了她的家人,這個她披荊斬棘護着的孩子走到了她的對面。
“哀家想來問問皇帝,是不是覺得哀家壞了你的事,是不是想把哀家也抓起來,如此就沒有人礙着皇兒的眼了。”這個她最寵愛的孩子長大了,已經學會對付自家人了。
太後的誅心之語刺痛司馬敬曜,他立馬跪了下來,“兒臣不敢,母後息怒。”
“不敢?你把你二舅下了大牢,把你表哥抓起來,你還有什麽不敢的?是不是明天要把窦家人全抓起來,你才甘心。”他們窦家為了他的皇位,付出了多少,他就如此的恩将仇報,窦太後氣得渾身發抖,早知有今日,她當年還不如随着她的夫君去了。到落得個幹淨。
“母後,是他們私制盔甲,意圖謀反,是他們想對付兒臣,不是兒臣針對他們,難道兒臣要眼睜睜地看着別人把刀夾上來嗎?”司馬敬曜又氣又不忍,眼前的母後不管做了什麽,都是撫養他和阿曦長大的人,他不能忘了恩情可也不能忘了仇恨。
窦太後聽了這話,冷靜了不少,這事她的那個弟弟做的确實不對,可好歹是親兄弟,如何能不保他,她緩和了語氣說道:“原來是這事,皇兒誤會了,你二舅不是因為有二心造的那些東西,而是給哀家準備的陪葬,因着皇兒前一陣子政務繁忙,哀家還未來得及同皇兒說這件事情。”
“母後,若是陪葬,根本無需如此數目的盔甲,二舅既然擔了這制了盔甲的活,就當如實禀報,否則就是失職。”他就知道,母後定會護着那些居心叵測的窦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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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将來是要和先皇葬在一起的,這些東西不僅是哀家的,也是先皇的,因而你舅舅才多造了些。他們原是一番好意,皇兒萬不可冤枉了。”窦太後為他們開解道。
太後既然替他們開脫,司馬敬曜也不能再揪着意圖謀反的罪名了,他總不能把替太後制造“陪葬品”的窦家人斬首示衆吧,可要他輕易放過,也是不能的,“窦昱雖說是為了母後制造陪葬品,可他并無向朝廷彙報,按律還是私制大批盔甲,兒臣是一國之主,不能徇私枉法,便将他和牽扯此事的窦元緯革職,如此處理,還望母後體諒。”
窦太後知道不能把皇上逼得太急,同意了他的處置,之後等事情過了,再把她那個弟弟提拔上來也不遲,只是她還有事要同皇上計較,“就按皇兒說的辦,只是哀家這裏還有一事需要皇兒有個交代。”
“母後請說。”
“你的那個好弟弟,裝病抗旨,不把哀家放在眼裏。”窦太後提到楚王,心中不快,那是個調皮的,從小就愛惹事,不及他哥哥半分。
司馬敬曜早就從席修齊那裏了解了此事,他也不看好窦家和阿曦的婚事,只是母後的面子還是要顧着的,“母後莫要生氣,兒臣這就下旨斥責他,罰他的俸祿。可窦昱出了這事,兒臣也不好再将他的女兒指給楚王了。”
“罷了,反正哀家的話,他也聽不進去。哀家也乏了,皇兒也早些回去吧。”孩子大了,一個個都翅膀硬了,她是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