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朱紅的宮門，威嚴的皇城牆，散發着不可侵犯的氣息，郭景每次經過都會被其震懾，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将會挑戰它的權威，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遠沒有他想的那樣緊張，許是将士骨子裏的那股征服的欲望在蠢蠢欲動，這一刻的他竟然覺得皇宮往日的光輝在褪色，看起來這不過是比一般院落大的宅院而已。
“擅入者格殺勿論，還請郭校尉三思而後行。”嚴垨絲毫不将眼前帶着兵甲前來的郭景放在眼裏，只冷硬地說道。
嚴垨的态度激怒了郭景，明明他們相差不多，可嚴垨卻一副高他一等的樣子，讓郭景覺得十分礙眼，從他來到皇宮門前的這一刻開始，他就沒有後路了，一路前來他已經聽到不少風聲，皇上的人已經在大肆抓捕窦家的黨羽了。既然皇上分散了兵力，那麽鎮守皇宮的嚴垨的兵力不會太足，只要解決了嚴垨，沖進那扇門，他以後就能盡享榮華富貴。
“嚴校尉，本校尉查明有刺客混入皇宮，特來緝拿，還請嚴校尉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不要阻攔。”郭景的軍隊向前逼近了一步，師出無名也不好，郭景随意找了個借口，嚴垨信與不信都不重要，只要他們進入了皇宮，進入的動機就不再重要了，因為勝利者所說的話就是真相。
嚴垨不再廢話，亮出武器，随時準備攻擊，“再進一步，休怪我手中的刀劍無眼。”
郭景不再廢話，鼓動将士道：“保護皇上，跟着本校尉沖進去，事成之後人人有賞。”
郭景領着人進宮皇宮，嚴垨絲毫不退，領着人和郭景戰做一團，往日威嚴肅靜的宮門，如今刀兵聲起，暗紅的鮮血比那扇緊閉的宮門還要紅，還要刺眼。
窦府內目下也不安寧，窦家的主心骨窦先和窦昱、窦茂三人入宮後，京城中就發生了巨變，城門被封，窦家一派的人正在被李虞抓捕，被革職閑賦在府的窦元緯正在緊急調派人手。
“派往皇宮的人回信了嗎？他們是否聯系上了伯父。”窦元緯心急火燎地問回來報信的下人。
“回公子，皇宮被嚴垨的人圍住了，我們的人無法進去，也沒有辦法聯系上大将軍。”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窦元緯沒想到皇上下手如此快且狠，他在屋裏來回踱步，不，應該說是皇上謀劃已久了，從他父親和他被革職，他伯父留在京城，以及今日太後的召見，都是皇上的計劃，說不準楚王的突然回京也是他們計劃的一環，為的就是讓他們麻痹大意，現在去追究那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必須盡快聯系上他伯父，一旦他伯父被皇上制住，那北軍就是群龍無首，勝算難料了。
“我們的人進不去，就去找太後的人，總之想盡一切辦法要通知到大将軍。”他還不信了，皇上能把太後的人也攔在宮外，先皇留給太後的勢力大多都是精銳，他們一定有辦法的。
“小人這就去辦。”
窦元緯思考良久，既然皇上抓捕窦家的黨羽，沒道理會放過窦府的，他們的人手主要去了皇宮和城門，他們家的人現在待在府中很不安全，還是趕緊轉移的好，窦元緯剛想吩咐下人收拾細軟将府中的婦孺轉移，就聽到了壞消息。
窦府的管家慌張地跑進來彙報，“公子，戴融帶着人将窦府團團圍住了，不許府中的任何人出去。”
窦元緯牙都要咬碎了，好個戴家，好個李家，以前就和他們窦家不對付，特別是他伯父升為大将軍，位列三公之上後，那些人就嫉妒得眼都紅了，特別是李家，李虞的父親是車騎将軍，手裏有不少兵，如今公然站在皇上一方，淨給他們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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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元緯氣得大步往外走，他要去會會戴融，看這些人到底有幾個膽子敢圍他們窦府。
窦元緯在窦府門口見到戴融時，厲聲說道：“戴融，你區區一個從事，竟敢領兵包圍大将軍府，此等作亂犯上之罪，你可承擔得起？”
戴融自是不怕窦元緯的虛張聲勢的，窦家耀武揚威了這麽多年，也該是落幕的時候了，不過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虛以委蛇這種事可是他的拿手好戲，“窦大人，不，現在該稱窦公子了，窦公子誤會了，本官不過是奉命來保護窦府的，你可不要誤解了本官的一片好意。”
“好意？對我們刀兵相向是好意，戴融你的好意可真是虛僞。”窦元緯指着鼻子罵戴融，“你們這些得勢的小人，不要以為你們能猖狂多久，我最後警告再你一次，趕緊撤掉你的人，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戴融被罵了，也不生氣，面對憤怒的敵人，越是雲淡風輕地諷刺越是能讓他們自亂陣腳，“窦公子，不要生氣，本官既然是來保護窦府的，自然不會動窦府的任何一人，只要窦家人安安心心地待在府內。我想窦府的人也是願意活着見到窦大将軍府的吧。”他們窦家人的命窦掌握在他手上，只要好好聽話，他省事窦家人也省事，要是不好好聽話，想以身試試他們手中的兵器，他戴融也是樂意奉陪的。
“你威脅我，你以為我們窦家會怕。”窦元緯氣道。
戴融不多話，只一聲喝道：“拔劍。”
戴融身後的士兵紛紛拔出手中的刀劍，劍尖直接指向窦府衆人，劍光閃過，刺痛了窦元緯的眼。
這會的戴融有點能理解李虞那個家夥出門耀武揚威的時候總愛帶着他父親手下的兵了，這種以武力震懾的感覺真是相當的爽快，戴融得意地看着窦元緯，“窦公子要是想試試，本官自然滿足，可容本官提醒一句，這些刀劍可不認識誰是窦家人誰是別人的人，它們只管飲血。”
窦元緯甩袖進了門，不再和戴融多說一句，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提劍砍了戴融，以他的身手殺了戴融不過是輕而易舉，可府裏頭還有窦家一大家子人，真惹惱了外面那幫人，危及家人性命是相當不值的。
而此時在皇宮中絲毫不知道外頭的事情的窦家三兄弟也在這場家宴中嗅到了不尋常的氣味，平日裏不服管的楚王和對他們多有不滿的皇上今日異常的安分，甚至到了乖巧的地步。窦先心裏發堵，察覺到了危險，這麽多年的戰場經驗，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窦先沒心思在這場虛假的家宴上多費功夫了，直接向太後告退。
窦太後知道窦家和皇上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就同意了，“你們政事繁忙，哀家就不多留了，都散了吧。”
窦先三兄弟匆匆忙忙地出了長信宮，而皇上和楚王卻意外地沒有離開，皇帝司馬敬曜對窦太後說道：“朕今日無事，請母後不要趕兒臣，兒臣想多陪陪母後。”
開弓已經沒有回頭箭了，今日之後，他們之間的母子情分還能剩多少，司馬敬曜不願意去想，他和太後之間的恩恩怨怨根本算不清了，滔天的仇恨以及償還不清的恩情，讓他在下最後的決定時有多麽的糾結，他懷着複雜地心情賴在這長信宮，不願去想明天會如何，至少此時此刻，他還是她的兒子，而她也還是他的母後。
皇帝突如其來的撒嬌，讓窦太後一愣，她好像很久沒有看到皇帝這個樣子了，這讓她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好，哀家也許久沒和你們兄弟兩好好說說話了。”
窦太後溫柔下了的語氣，讓一旁的司馬敬曦緊緊咬住了牙關，他趕忙低下了頭，以免洩露出自己的情緒，母後最愛的永遠是皇兄，可她也在他的身上傾注了母愛，他們梁家出事的時候他還小，什麽都不懂，他一直都是把太後當親生母親的，然而今天之後，他可能會沒有娘親了，這樣的抉擇真是太過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