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比男主更重要
周日晚, 幻影傳媒會議室外, 白筱婷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姿态優雅地走在過道上, 對周圍的指指點點視而不見, 步履間甚至帶着一絲平日裏罕見的冷豔氣質。
只是任誰都能猜到, 此刻白筱婷心中半點也不能平靜。
就在剛才, 在幻影的公司會議上，作為演藝部最大的咖位，幻影傳媒一姐，她居然被總經理當衆指責不會做人；姓秦的豬當着所有人的面罵她沒智商, 罵她得罪了張子辰，還浪費了公司資源，又在劇組到處樹敵。
現在張子辰的經紀人到處在圈裏散播白筱婷的壞話，幾個同組的女明星也暗搓搓地使壞, 讓公司很難做。
總經理姓秦, 是個四十五歲的中年男人，身材發福，發量稀疏, 個性自負，喜歡擺領導架子, 具備了中年油膩男所有的要素, 五官還和白筱婷從前位面寫字樓的領導有些相似，是她平日裏最厭惡的一類人。
從前姓秦的走哪裏不是把她當姑奶奶捧着,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樣指責自己, 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錯什麽藥。
被當着所有人的面指責“浪費資源”, 對于一個女藝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池景不過就是出國幾個月，公司的人居然就敢這樣對她？
白筱婷強壓着怒火，在電梯間給池景撥了語音通訊。
無人接聽，又是無人接聽。她不甘心，連着打了三通過去，都是這樣。
池景已經整整七天沒有和她聯系了，她發的消息對方也沒有回，一直是未讀狀态，不過是工作而已，真的忙到連聽一條語音的時間都沒有嗎？這在以前的交往中是從來沒有過的，白筱婷氣到想罵人，可是考慮到自己在池景面前一直的溫軟形象，又忍了回去。
突然，手機震動，白筱婷一高興，等看清來電，心情頓時又跌落原點。
“喂，魏姐。”
魏妮是她的經紀人，這會兒正在為找不到人而着急，“大小姐！你跑到哪裏去了！秦總剛發完火，你人就走了，不是擺明和他對着幹嘛？算了算了，你快點回來，跟我去見個人。”
“什麽人？”想也知道又是社交應酬，白筱婷現在心情很差，憋着一口氣，一點兒也不想營業。
“你不要問，過來就知道了。”魏妮別有深意地說，“筱婷，別怪姐沒提醒你，今天姓秦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覺得是誰給他的狗膽在這麽多人面前讓你下不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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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婷一怔，腦中閃過一個猜測，随即又否認。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一點兒征兆都沒有，她和池景一直感情很好，池景也待她一心一意的。
“我得到一個消息，池總星期三晚上會出席周老爺子的壽辰，這樣的場合都是要帶女伴的。池總邀請你了嗎？”
白筱婷心裏一沉。
沒有，不只沒有邀請，連助理也從來沒有透露過任何信息。
不如說除了娛樂圈行業內的聚會，池景從來沒有帶她出席過任何商界應酬，他說那些商人滑頭得很，最喜歡對女明星下手。她這麽單純，應付不來，他不願意看她辛苦。白筱婷那時候一點也沒有懷疑過，因為原書裏，池景就是這樣處處周到的保護女主的，她以為自己受到這樣的呵護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如果魏妮說得是真的，池景回國的事，為什麽也沒人告訴她呢？為什麽池景的手機一直是關機，助理的也一直打不通？
魏妮聽到電話裏的沉默，就知道她猜對了。經紀人語重心長地道“筱婷，我早就告訴過你，這一行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這個圈子裏90的女星做夢都想嫁入豪門；9的女明星身家不菲，像郁薇、周倩那樣，出生就是名媛，自己就是豪門；還有1或才華橫溢或顏值出類拔萃，或運氣好到爆棚，這類人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沒有機會也能創造機會——雖然不願承認，但是離開幻影傳媒的夏妍就是這種人。
——你白筱婷屬于哪一類，自己心裏沒數嗎？
對于池景這樣的富家子而言，女星的價值就只有商品和顏值。白筱婷勝在長相清純，乖巧聽話，作為商品能為公司賺錢，作為女伴也讓男人有面子。
魏妮是局外人，又在圈裏混跡多年，池景的态度她看在眼裏，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一直勸白筱婷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趁着大環境好，把自己立主。可是這姑娘滿腦子都是豪門太太夢，根本聽不進去。現在秦經理的态度讓她有很不好的預感，姓秦的敢這樣打白筱婷的臉，肯定是接到了什麽暗示。
她換了個角度說道“筱婷，我和薄荷傳媒的趙小開有些交情，她答應我周三帶你出席壽宴，只要你今晚過來跟他吃個飯……你放心，就真是吃個飯而已，我會坑你嗎？池總那邊到底出了什麽事我們誰也不知道，興許他有什麽苦衷呢？你要不放心，親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挂了電話，白筱婷仿佛還在夢裏。
怎麽會這樣？池景難道真的變心了？他在書裏是那樣完美的好男人，為什麽現在一切都和書裏不一樣了。
“系統，你在嗎？”
她終于想起了沉寂已久的穿書神器。
腦海中傳來有些吃力的啓動音，過了半晌，系統的聲音才傳來，語調有些不穩，就像電力不足一樣。
“我早就警告過你，”穿書神器說，“你和夏妍的氣場一旦發生傾斜，氣運就會自己回到她身上。”
這個世界的主角不只是池景，還有夏妍，以前池景是主導，但這次夏妍離開幻影後，氣場大增，男主已經沒有優勢了。至于白筱婷搶來的那些，流動的更快，簡直是争先恐後的往原主人處跑。
因為能量越來越弱，穿書神器連啓動都變得吃力。
“你是說池景真的變心了？不可能！”白筱婷的重點卻在別處，“池景和夏妍根本沒有接觸。”原書的男女主已經不可能了。
穿書系統沉默。
很久之前，它就發現它和這位宿主的溝通出現了問題，它說什麽，她不聽也不信。
它早就提醒過她，要提升實力。
三年來，因為池景不計代價地給她砸資源，團隊又依照她的人設來挑選資源，她的演技和出道時相比幾乎沒有任何進步。剛出道的時候還能說是有靈氣，現在則被吐槽千篇一律，三年了還是新人水平，被網友罵錢賺得容易。上次黑料事件後，網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嘲諷她靠金主成名，被她擠掉資源的女星也開始反噬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白筱婷還是一心夢想着當池太太，她忘了，如果不是因為氣運，池景怎麽會喜歡上她？男主的感情本來就不是她的，是她算計來的。
“宿主，現在還來得及，眼前這部戲就是你翻身的希望，有了氣運，即便……”
《群星璀璨》是鹮樂影業今年重中之重的項目，前景非常可觀，只要白筱婷能借着這次機會乘風而起，《一夜魚龍舞》這種成本的制作根本不在話下，不過就是三個月罷了，劇一播完，熱度也就退了。而白筱婷卻可以憑借這部戲升咖，靠自己的影響力站穩腳跟。
有了氣運，即便男主人設崩了，她也依然能風風光光的在這個位面立足，到時候還會缺好男人嗎？
可惜，系統現在的能量微乎其微，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便陷入被動待機狀态。
“系統？穿書神器？”白筱婷召喚了一會兒，沒有半點兒反應，她罵了一聲，“真是靠不住。”
想到魏妮的提議，她朝樓下走去，腦子裏一直回蕩着經紀人所說的話。到了樓下，她看到魏妮正在停車場外面吸煙，看到白筱婷，她将煙蒂扔在地上碾滅。
“筱婷？”
“魏姐，我們走吧。”白筱婷在經紀人驚訝的目光中上了車，“有什麽事路上說，我還得回家換件衣服，總不好叫趙公子等太久。”
經紀人笑了笑，“你能想通最好。”
人嘛，本來就不該在一棵樹上吊死。
《一夜魚龍舞》戰績再創新高，星期日晚上，劇組利用晚飯時間在影視基地自營的農家小館裏小慶了一下。因為有規章制度，依然是以茶代酒的一餐，算不上盡興，聊勝于無。
方導借着這桌飯仔細分析了當前形式，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大意就是不要太在意外界的評價，做好自己手裏的工作。十六集的劇，拍完六集，播完四集，勉強算是過了三分之一，後面還有兩個月，千萬不能放松。
農家小館距離住的地方不遠，劇組的人成幫，說說笑笑，消食的工夫便溜達回去。自從來了這個劇組，夏妍的解酒藥是徹底用不上了。
金小姍邊走邊和夏妍說工作，小破劇在今夏檔突圍而出，主創團隊水漲船高。夏妍這邊，不少代言找上門來。金小姍的三部手機幾乎沒有閑着的時候，不過她還算冷靜地給夏妍分析利弊。
“這幾個，這個，我覺得都不錯。”金小姍在平板電腦上比量了一下，“他家很有誠意，就是産品算不上高端，而且如果簽了他們，那之前的手機代言可能會受影響，不過他們的價位是前一個的三倍……”
“推了吧。”夏妍簡單看了看，是個平板電腦的代言，雖然和手機不沖突，但是手機的廠家也有同類産品，同為電子産品，她一個人代言兩家，這不合适。
金小姍點了點頭，“不為金錢所動，妍姐仗義，我挺你！”
雖說新代言給錢很大方，但是手機家的老板是在夏妍最落魄時投資她的人。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果這邊違約或者擡價，一來聲譽受損，屬于忘恩負義；二來也顯得人品很lo。
這兩個代言都不是什麽高端産品，夏妍現在名氣雖然有了，但是因為人脈和資源短缺，還是接不到太高檔的代言。
金小姍得承認，作為個人演員，因為不能背靠大樹，哪怕夏妍人氣超群，可依然要比一些名氣不如她的藝人艱難，沒有團隊運作，沒有資本投入，想要在短時間內提升商業價值難如登天。
就比如這禮拜的一個訪談綜藝，這個綜藝一直都是娛樂圈的風向标，專門挑大火或者有潛力的藝人邀約，這兩周《一夜魚龍舞》熱度登頂，本來都打好招呼，連方導都難得給夏妍批了假，對方卻臨時換人，将采訪對象改為《群星璀璨》的主演團隊……
這要歸功于對方團隊的運作得力。
金小姍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可論人脈論資源，她就完全不行了。好在帝冠又和她聯系了幾次，對方的誠意十足，給出了一份條件不錯，自由度也十分可觀的合約，等加入了帝冠，夏妍應該就不會這麽孤立無援了。
想到這，金小姍心情有些惆悵，剛要開口，卻聽夏妍道“帝冠的合約我看了，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簽約的事還是再緩緩吧。”
金小姍以為自己聽錯了，剛才想說的話頓時憋了回去。
“……姐，你這又是作什麽妖呢？”
帝冠已經退到這一步，合約上白紙黑字，每個字都寫着對夏妍志在必得，誠意好意都有了，她還不滿意？
“先不說這些，”夏妍看她，“我簽了以後，你有什麽打算？”
這也是金小姍剛才要說的。
一旦夏妍進入帝冠，肯定是帝冠重點培養的對象，按照金小姍的資歷，是沒法繼續帶夏妍的。要麽金小姍按帝冠的內部流程從助理開始做起，要麽金小姍不進帝冠，依舊以夏妍個人聘請經濟人身份運作，只是那樣一定會和公司有沖突。
這一點金小姍自己也考慮過了，她當了五年助理，現在再從頭跑一遍，純粹是浪費時間。夏妍現在已經站穩了，也不是非她不可。她準備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回去當她的奶茶大王，不過為了不影響夏妍，她會一直跟到這部戲結束。
夏妍嘆了口氣，“姍姐，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你跟我離開幻影，把舊同事和老板得罪了遍。如果不是這部戲，你現在跟着我，也還是一分收入都沒有。但當初你還是跟我一起來了。”
當初夏妍雇傭金小姍，全靠大餅畫得好，所有的許諾都是預支的，但金小姍義無反顧。在夏妍看來，這不只是仗義，信任，也不是單純的投資，這是恩情。
現在她簽了帝冠，回頭讓金小姍做回助理，又或者回家買奶茶？
這違背她的原則。
“合約的事你不用擔心，你把需求列出來，我來跟她們談。”
金小姍本來還一陣感動，聽到這裏哭笑不得，“你會談什麽啊？”
夏妍只會優雅地坐下，笑眯眯地摸摸耳朵，然後一開口，用最溫柔的語氣把人都得罪光。
“夏妍，別意氣用事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誰和誰還能永遠不散夥？我并不覺得你這是對不起我，相反，我挺高興的，看着你好，我也有成就感。”
夏妍這一路走來多艱難，她是最清楚的。好不容易搭上了帝冠這條線，她不希望再有波折。她一直覺得夏妍就該是站在聚光燈下，萬衆矚目的那一個，這些日子感覺尤其強烈。她的藝人很厲害，比她以為得還要強，她甚至覺得在幻影那三年，夏妍根本就沒有認真的在和白筱婷鬥，否則白筱婷那蠢樣怎麽可能是她的對手？
這樣的人，只要站在這裏，就會有更多優秀的人自動自發的凝聚在她身邊，而自己是最不起眼的那個，與其将來被取代，不如現在功成身退。
夏妍卻凝眉，說“姍，沒有公司，我們也走到今天了，這說明什麽？”
“嗯？”金小姍不解。
“說明沒有後臺我無所謂，”夏妍認真地道，“但沒有你，我不行啊。”
原書裏，金小姍的戲份很多，只要有原主的地方，金小姍必定随之左右。原主天真不谙世事，又一腔熱血，也惹過很多麻煩，這一切在池景出現之前，都是金小姍來解決的。
即便男女主交往後，金小姍依舊在工作上認認真真地為女主打算。
男主的确有錢有勢，可是術業有專攻，當一大把資源被推過來，原主被公司用錢和資源堆砌成粉絲眼中的“四不像”，就如今天的白筱婷一樣。那時候，是金小姍力排衆議，冒着風險立下軍令狀，為原主量身定做了一套人設和方案，又從眼花缭亂的資源裏挑出她最合适最應該接受的。金小姍的助力徹底發揮了原主的長處，幫她走上事業巅峰。
沒有男主，原主依舊會在演藝圈大方光彩，只是要多花些時間，但是沒有金小姍，就沒有原書的夏妍。
夏妍一直覺得，池景作為男主角唯一的優勢就是性別和財富，如果要選一個第二主角，金小姍當仁不讓，她才是女主事業線上的功臣。
大業未成，怎可寒功臣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