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夜魚龍舞》78

玫瑰團被郁女士招待留下吃晚餐,幾個人其實都不餓, 但是宅邸的廚師手藝實在精妙, 才上了幾道菜, 幾個人就十分慶幸自己留了下來。

夏妍回來的要比所有人預想得晚一些。郁女士特意招待其他人先吃, 把專門給夏妍準備的那份澳洲大龍蝦什麽的都溫起來,等她來了才上桌。

盛骁看了她一眼, 狀似無意地往林泰方向靠了靠, 這樣就只有他旁邊有空位了。

誰料夏妍像沒看到似的, 徑直走了過去, 而郁蘭女士則歡快地招呼夏妍過去, 順理成章地讓夏妍坐在自己左手邊。盛骁看着隔在自己和夏妍之間的親媽, 突然就覺得食不知味, 味同嚼蠟。

——這母子關系大概是沒得修複了。

玫瑰團一開始還覺得自己被盛情款待,等到夏妍上桌他們才明白——盡管盛骁媽媽态度非常熱情, 但是從實際操作上看, 添頭就是添頭,夏妍才是主角。

整個席間, 郁蘭女士對夏妍的喜歡簡直不要太明顯, 如果不是顧及到盛骁的臉色,她大概會當場要他倆義結金蘭,然後順理成章地抛棄盛骁,認夏妍做自己的孩子。

這頓飯過後, 賓主盡歡, 幾個人趁夜回了劇組。

盛骁有些在意郁外婆和夏妍聊了什麽, 夏妍笑說就是關于盛骁的一些事,她們之前就有溝通過,夏妍有自信絕對不會露餡。可是盛骁總覺得不止這些。

轉眼就到了星期六,這個星期六沒有往常那樣輕松,別說是搭小黑屋看新劇了,制作組直接被搬到了拍攝現場,方導一邊監制新片,一邊拍攝,在劇組兩個場地來回跑,理由無他——下周中秋節,下一個星期六、日《一夜魚龍舞》将迎來一次四集連播。

觀衆喜聞樂見,劇組叫苦連天。

小破劇好不容易搶出的進度因為這四集放松又變得捉襟見肘。

方行導演整個人都泛着低氣壓,誰也不敢這時候去觸導演的眉頭,從演員到制作,上下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

盡管如此,在等戲的時候,還是有人偷偷打開了帝影APP。

從七點半起,首播頁面已經人滿為患,夏妍七點的時候下了一場戲,抽時間吃了個簡餐,然後眼巴巴等着聽片頭曲。八點半準時,新片上映,白花花的彈幕蜂擁而至,屏幕瞬間卡頓,夏妍不得不關閉評論。

随着畫卷展開,大氣磅礴的前奏過去,蒼勁悠揚的男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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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夜放花千樹……”

來了來了,OP第一個出場的就是她!夏妍心說老子守了自己的劇四周,終于看到了片頭,下一刻卻聽到副導演喊道——

“夏妍!備場!夏妍呢?”

金小姍一個激靈,麻溜抽走夏妍的手機,毫不留情地在夏妍身後一推,“來了來了!導演,在呢!”

夏妍往前一個趔趄,甚至都能聽見手機在金小姍包裏繼續唱着OP的歌聲,卻再也沒機會看畫面。

夏妍:不是……真就這麽邪門嗎?

和小破劇劇組的緊鑼密鼓不同,隔壁《滿月》劇組也逐漸進入了後期制作,周六晚上梁齊導演回S市去親自監制特效,剩下的人百無聊賴,買了瓜子果脯鱿魚絲,高高興興地來到隔壁,卻被趕了出來——理由是拒絕擾亂軍心!

一問才知道中秋節隔壁是“時間緊,任務重”的四集連播。仙女團和工作人員也非常理解,只是每周的共同娛樂活動就這麽取消了,未免有些失落。大家一商量,索性回去自己開了個“小黑屋”——都是劇組,他們劇組還更有錢些,設備也更好。

于是夏妍和玫瑰團苦哈哈拍戲的時候,仙女團照舊在小黑屋搬了小馬紮,抓了瓜子一把,拎了汽水一瓶,開始追劇——

正月十九,三皇子喬裝出行,命下人租了一條低調的畫舫。商家統一出兌,內部舒适,外部雕漆卻如出一轍,沒有家徽,看不出身份,大多是些富商附庸風雅用。

三皇子一身藏青色錦衣,身上沒有佩戴任何代表身份的配飾。他的船只從湖上走了一次,經過湖心島也沒有靠岸,路過水榭歌臺也沒有留戀,毫無感情地在湖上飄了一圈,便找個無人的地方悄悄靠岸了。

回到岸上,三皇子難掩郁色,管家亦不敢做聲。

每年正月十九,三皇子都會親自來金鱗池一趟。池邊歌舞紛呈,各家樂坊拿出絕學來招攬客人,也有達官貴人的女眷或是租賃或是調出自家畫舫來游湖踏春,是除卻元夕最熱鬧的一天。

唯一的例外是兩年前。那一年二月,太子大婚,舉京都同慶,三皇子破天荒地沒有來金鱗池,而是把自己鎖在房內。三日後,他推開門,手裏捧着一副畫卷,叫管家送去輔國公府,說是給太子妃的添妝。

三皇子生母是有名的才女,丹青十分出色,那畫上是畫的兩朵國色天香的牡丹,雍容華貴,盡顯天家貴氣,作為太子妃大婚賀禮倒也正合适。

只是卻難免叫人想起,當初讓太子妃從衆貴女中脫穎而出的雙面繡屏,似乎也是這樣兩朵牡丹……這着實叫人容易想起些“舊事”。

據說三皇子少年時曾在輔國公府上暫住過一段,和太子妃自幼相識,是不同于他人的情誼,更鮮少有人知道,國公夫人早年亂點鴛鴦譜,也曾差點為這二人議親,後被國公爺擋了,才沒了後話。

“當初天下未定,三皇子最後一個來到京都,又趕上陛下出征,宮中實在人無人照拂,才将殿下托付到咱們府上暫居;若是他二人定親,叫人如何看待國公府的女孩兒?在閨中便勾搭皇子嗎?你又叫我如何再朝中立足?”

國公爺發了大脾氣,“此事你想都不要想,我活着一天,就絕無可能!”

事雖然被輔國公攔下,但也到底在市井流出些閑言閑語,叫太子妃的兩個姐姐在嫁人的事上很是受了番磋磨,三皇子也因此好一陣不得陛下賞識。

太子妃當時待字閨中,倒似乎是真不知此事。其實即便三皇子在府中時,兩人也只是遠遠打過照面,要說多深的情誼,是談不上的,女兒家卻因為這些流言蜚語被耽擱了婚事。

事情的轉機在兩年後,彼時風波淡去,太後壽辰,太子妃一副雙面牡丹刺繡入了太後的法眼,又因其模樣家世無不是一等一,輔國公一門忠義,長子又剛剛立了功勳。

太子妃出在他家,門第上也是合适,又不會太過,遂由太後與皇上商議,就此訂下婚事。

猶記得當年太子大婚,何等盛景,國公府眼看着要出一位未來皇後,門檻都被踩破。誰又想到才只不過兩年的時間,太子便出了事,太子妃雖說還是太子妃,身份卻大不相同了,據說連娘家也不怎麽與她往來。

雖說皇上目前尚未立儲,但這“先”太子妃的身份不上不下的,也是尴尬。太子薨後,太子妃依然住在東宮,只是深居簡出,鮮少露面。加上聖上身體有恙,宮中一切形式從簡,一晃一年過去,太子妃竟是有些日子沒有出面,仿佛宮中一夕之間沒了這個人。

三皇子今年從金鱗池掃興而歸,整個人恍恍惚惚。

有些人,有些事,錯過就是一輩子的事,這頁若是翻不過去,很難再往前走。對于這位主子的心思,管家心裏明鏡,卻不敢多勸。

從金鱗池回來,主仆幾人上了馬車,低調的打道回府。路過北街卻聽到些渺渺琴音。

今日城中的樂師應當都去了金鱗池才對,難得還有人雅興,在這醉月樓彈琴。

“停車。”三皇子吩咐道,“去問問是什麽人?”

小厮跑了一趟,半盞茶的工夫便回來了,“公子,是醉月樓的白樂師。”

三皇子一怔:是他?

“走,我們去會上一會。”

樂師端坐于樓上,他今日沒有背月琴,而是彈了樓裏準備的一把七弦琴。街上幾乎無人,偶爾有馬車駛過,是攜家出城踏青之人,也不曾停留。

閑着的店小二聽了一會兒,問道:“公子,怎麽不談筝呢?這琴動靜太小了,我聽着都快睡着了。”

樂師是去年來的醉月樓,舉手投足都是大家之态,聊了兩句,大家發現,琴棋書畫詩禮樂,就沒有這人不會的。不過瑜龍君這人性情古怪,時常不在樓內,不知道幹嘛去了,有時候說是回家,又有時候說是去探親。

——他家又不在京城,他探哪門子親?

好比今日,大家都争着搶着去金鱗池畫舫,就他獨坐店中彈起了琴,也不知道要給誰聽。

問他他便笑笑,說:“給該聽的人聽。”

說話間,樓下有人傳話,“公子,樓下一位姓趙行三的公子有請。”

樂師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站起身,卻并未走樓梯,而是留了一封信放在琴上,道:“我與東家有約,每日只奏一曲,今日曲畢,我要走了。至于樓下的公子,只能對不住了。”

小二一聽急了,“哎哎公子,你不能這樣,你彈了琴把人勾來,琴韻尤在,轉頭人就沒了。我等如何交代?”

樂師以眼神示意琴上的信封,玩味一笑,“嗯?”

“嗯”什麽“嗯”?人在這,還留什麽書信?這就是在坑人!

“你——”店小二再回過頭來,那人卻已經回了房中。

店小二心說有本事你就別下樓,待會兒客人殺上來,看他怎麽辦。

不一會兒,果然有個面如冠玉的公子,步履間沉穩氣派。那人一上樓,就道:“來人!給我把這醉月樓裏裏外外搜個遍,我不信人還能飛了!”

不顧小二阻攔,三皇子的人挨個踢開了客房門,其中有一間,窗子大敞,樓下有一顆老榕樹,枝繁葉茂,可不費吹灰之力攀援,地上還有新的足跡……

看來這人還真的飛了。

連番被戲耍,三皇子心情更加不悅,卻不知,他這一耽擱,就錯過了另一件事。

北街第三條巷子裏,一輛造型內斂不失奢華的馬車從輔國公府角門方向離去。

車上,太子妃一身素衣,更顯得氣質出塵脫俗,只是那眉間的一抹愁容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去,仔細看去,縱然不減美麗,脂粉難掩形容憔悴。

“太子妃,您也不要太往心裏去,國公爺速來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既已經知道了真相,不會真的不管您的。”大丫鬟春雨勸道。

太子妃面色凝重,搖搖頭,“春雨,我不該來。”

“您怎麽這麽說呢,這是您的娘家呀,縱然太子……那您也是太子妃!”

即便将來有了別的太子妃,她家姑娘也還是太子妃!

姑娘為了隐藏身份走自家角門已經夠委屈了……可想到國公爺那态度,春雨心裏也覺得心寒。

“父親一心光耀國公府門楣,姐姐出嫁時我就知道了,只是,我想着他到底也曾是東宮一脈,我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改投了貴妃……”說到這裏,太子妃突然道,“停車!”

車夫聞聲,勒住馬繩,向車內問道:“貴人?”

太子妃道:“春雨,你現在立刻下車,向城外跑,不要回頭。”

“太子妃?”

“聽我的話,快——”

話音未落,一陣寒光閃過,一枚□□射穿馬車,被車板卸去力道,箭尖指春雨眉心。

丫鬟失聲尖叫,卻被太子妃捂住嘴巴。

“別叫,趴好。”

兩人相擁躲在馬車內,不敢亂動。車夫早被一箭穿喉,四下無人,□□手隐藏于暗處。太子妃心中嘆道,她千防萬防,還是中了對方的圈套。

太子妃并不畏死,她本該在那場大火中随君而去,只是如今白白拖累了兩條性命。

主仆二人絕望至極,卻聽一個聲音帶着怒意——

“暗箭傷人,欺負兩個弱女子,好生卑鄙!”

接着,只能兵刃劃破空氣之聲,似有血肉之軀從高處掉落,摔在石板路上,竟是那□□手被人從暗中揪了出來。

連弩乃軍中管制兵器,尋常人不可能拿到,可見對方一開始就沒打算隐瞞身份,卻沒想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他們也只派了兩個人,被黃雀在後地打了個措手不及,頃刻斃命,其中一個還是死于自己的連弩。

外面的打鬥聲很快消失,四下安靜,主仆二人抱在一起,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裏逃生。

車夫已死,太子妃聽到屍體被搬動的聲音,正要掀開簾子,卻聽那人說道:“貴人不要出來的好。”

太子妃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今日是秘密出行,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貴人無須擔心,在下一介路人,路見不平,一不想挾恩以報,二不想惹是生非。”

太子妃握着簾子的手握得死緊,半晌,她像是努力說服自己一般,松開了力氣,擁着早已吓軟了的春雨坐回去。

“嗖”的一聲,那枚穿透馬車的箭羽被拔出,太子妃吓得低呼一聲,又迅速掩飾了失态。她乃堂堂太子妃,即便此時,也不願失了自己的儀态和驕傲,卻聽到那人似乎低笑了一聲。

太子妃心氣兒受挫,只越發坐直了身板。

不一會兒,她感覺車子一沉,那人坐了上來,架着馬兒緩緩駛出小巷。

等到道路平穩,周圍偶有人生,是那熟悉的人間煙火氣,一場殺機就此渡過。

太子妃松了口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不願見我?”

此情此景,若說是巧合,她是絕跡不信的。

“某面目醜陋,怕吓到貴人。”

說謊,太子妃想,這人雖然極力隐藏,但聲音裏那份渾然天成的貴氣卻是遮掩不住,若非他武藝高強,她都以為是……想到那一份可能,太子妃手掌緊握,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裏。

“今日多謝義士相救,前面轉角大榕樹下,便有我家人等候,義士将馬車停在此處便可。”

春雨這時也恢複了理智,偷偷從側面的簾子看去,那人果然如約送他們往指定方向。只是這個角度,無論如何探頭也看不見駕車人。

“小姑娘,再探身就要掉到車外去了。”

那人聲音帶着調笑,春雨臉一紅,趕緊回來。

等車子停穩,春雨不管不顧地掀開簾子,卻見車駕上拿還有什麽人。

“咦?太子妃,沒人?”

怎會?

太子妃急匆匆的從車中探頭,竟被什麽彈到額頭,她低頭一看,是一粒花生米,從榕樹上傳來一聲嘆息——

“既然無緣,又何必強求,姑娘還望保重自身,就此別過。”

太子妃擡頭看去,卻只來得及捕捉一抹白色身影,像極了——

“CUT!過,機位調整!四十鏡一次,夏妍盛骁,備場……”導演剛拍完了四皇子和七皇子的部分,一回頭就看見樂師、太子妃,三皇子、五皇子四個人湊在一起看一部手機。

四人一見不妙,慌忙将手機藏起來,卻為時已晚。

方行眉毛一橫。

“誰的手機?”

這已經是她今天晚上沒收的第六部 了,居然還有?

他還就不信邪了!

四人面面相觑,周倩有些無奈地出列,不情不願地交了手機,劇組人大跌眼鏡——太子妃才來幾天呀,這麽快就被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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