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妮妮才準備坐下休息會兒，就看到門外的帥哥又沖了進來。

“簡寧呢！”

“廁、廁所……剛進去。”

帥哥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問她：“你……是簡寧女朋友？”

眼裏藏刀，來者不善！妮妮一個勁地搖頭。

“那他有女朋友嗎？”

“沒有，簡寧每天下班都十點多了，還要趕回家，休息天好像還有份兼職，哪有時間找女朋友！別說女朋友了，他連朋友都不多，年紀輕輕的，和個小老頭一樣，每天心事沉沉的。”

穆彥才問一句，妮妮已經把簡寧的生活情況七七八八地說了個遍，看着男人沖進廁所的背影，她在椅子上坐下，拿過一邊的茶杯，學着電視劇裏的娘娘，抿一口，搖搖頭：“有貓膩……”

穆彥進廁所的時候，簡寧正彎着腰洗臉，聽到聲音擡起頭，滿臉的水，面色蒼白，眼眶和鼻尖卻是紅的。看到是穆彥，他吓了一跳，抹了抹臉就要往外走，被穆彥一把拉住。

“你幹什麽，哭了？”

“沒、沒有……”簡寧覺得很難堪，低着頭不敢去看穆彥。

“你什麽意思？我要結婚，你不開心？剛還說恭喜我，現在一個人跑到廁所難過給誰看？”穆彥不肯放過他，問得咄咄逼人。

“沒有我沒有難過，你結婚……我很開心的……”

“是，你當然不難過，你多幹脆，說走就走，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留！你還覺得自己挺偉大的是嗎？還以為我會對你念念不忘嗎？你就是——”

穆彥看着簡寧越來越痛苦的神色，一邊替自己出氣一邊往自己心口上插刀子，講到後來猛地閉上嘴，再也罵不下去了。

看不得這個人受一點點委屈。

以前是，現在……也是。

他閉了閉眼，一把推開簡寧：“還給我。”

簡寧被他推得往後退了兩步，還沒從剛才的窒息中掙脫，一臉失魂落魄：“……什麽？”

“請帖！把請帖還給我！”穆彥不耐煩地吼，不等簡寧反應過來，就從他褲袋裏掏出請帖，撕碎了扔進垃圾桶。

“你怎麽把請帖……”

“不結了。”穆彥還在心裏和自己置氣，悶悶不樂地。

“……不結了？！”簡寧吓了一跳，終于回過神，“怎麽突然……”

“我結不結關你屁事！又不是和你結！你巴不得我快點結是不是？！”穆彥不想再去看簡寧的臉，氣得轉身就走。

“穆彥！”簡寧跟在他身後追了兩步，手指已經碰到了男人的衣服，又燙到似的縮了回來。他突然清醒過來，追上去了又能怎麽樣？他要說什麽，要做什麽？穆彥已經不屬于他了啊，既然當初選擇了放手，怎麽能這個時候再牽扯不清？

簡寧壓制住心底的渴望，他知道心裏那個小人想幹什麽，他想沖上去抱住穆彥，摸他、吻他，做盡一切他們原來最熱衷的事，穆彥的手，穆彥的唇，穆彥的笑，穆彥的體溫，穆彥的懷抱，穆彥的——

簡寧深吸一口氣，沖回廁所，裏面傳出痛苦的哽咽。

穆彥在門口停下，等了幾秒，簡寧并沒有追出來。他自嘲地笑笑，終于還是離開。

有那麽幾天，妮妮覺得簡寧只剩一具空殼了，雖然他以前也冷冷淡淡的，但至少還有點人味兒，可現在，他臉上那僅剩的一點兒表情都被帶走了，整天就像個機器似的只知道幹活。

那個大帥哥也沒再來過了，但妮妮有種預感，他一定還會出現的！可是她又怕那個帥哥再來一回，簡寧就真的要挨不住了，這才見了三次面，已經半死不活的了。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嗯？她為什麽會想到這句！

簡寧幹完了活，木着一張臉出去喂貓。

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身幾乎把整個店面擋住。簡寧剛倒完貓糧，那車喇叭就響了，看簡寧沒反應，裏面的人又連着按了好幾下，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簡寧終于意識到喇叭是朝自己按的了，那車窗上貼了膜，看不清裏面，他猶豫了一下，走到車前。

車窗被搖了下來，穆彥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給我點兩個菜，打包。”穆彥的下巴上有點胡渣，面色也不太好，他掏出一百塊，遞了出來。看簡寧不接，他又使勁晃了晃手，“還做不做生意了？”

簡寧像是活了過來，遲疑地接過錢，小聲問：“你要點什麽菜？”

“随便，你看着點吧。”

等簡寧再出來的時候，穆彥閉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簡寧不忍心叫醒他，就在車邊頂着大太陽站了十幾分鐘，也看了十幾分鐘。

他原本以為穆彥不會再出現了，他一邊告訴自己這才是對的，他們本就該各過各的生活從此再也不見，一邊活得渾渾噩噩。穆彥是他心底燒不滅的灰燼，一動欲念，就重新燃起火苗，燒得他痛不欲生。

他不怕自己心死，就怕自己心不死。

穆彥一睜眼，就撞上簡寧那直勾勾的視線，他不自然地轉過臉，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怎麽不叫我，菜呢？”

簡寧把袋子給他，又找了他三十塊錢。

穆彥瞥了眼餐盒——都是他以前最愛吃的菜。他拿起最上面那個盒子問：“這什麽？”

“……蛋糕。”簡寧飛快地看他一眼，又說，“今天有活動，送的。”

鬼相信。穆彥看着他瘦削的臉，把蛋糕盒子丢回他手裏：“我不吃蛋糕，送你了。”

“你不是……”簡寧講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截住話頭，把“喜歡吃蛋糕”咽了回去，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喜歡的人都不喜歡了……

穆彥看到他皺着一張臉，心情好了點，腳底油門一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