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簡寧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店門口那輛熟悉的車，他走過去一看，果然是穆彥。

穆彥正坐在車裏吸煙，從後視鏡看到簡寧走過來，連忙掐滅了剛抽兩口的煙，又找出一顆薄荷糖塞進嘴裏，還伸手揮了揮沒散去的煙霧。他讀書的時候也偷偷地抽，畢竟十七八歲的少年，總想做點什麽證明自己的成熟與不羁，但是有幾次他抽完想和簡寧接吻的時候，對方死活不肯伸舌頭，還嫌煙味臭，把他憋屈得花了五分鐘時間想抽煙和簡寧誰重要，然後在失去簡寧前，他再也沒有碰過一根煙。

“你……”簡寧站在車窗前，顯然還很局促不安，低着頭連招呼都不知道怎麽打。

“準備十份工作餐，我過會來拿。”

簡寧一怔，反應過來穆彥大概是在給同事訂餐。他擡頭看了眼穆彥，時下流行的短發，棱角分明的側臉，黑色的T，手腕上帶着看上去很昂貴的手表，開着價格不菲的大車，還有空氣中淡淡的煙味，眼前的穆彥已經完全是一個抛去青澀的成年男人了。而他，在一家餐廳裏當一個忙忙碌碌的小員工，因為每天穿工作服，他的衣櫥裏甚至還是好幾年前的衣服，沒有玩樂，沒有朋友，單調得可憐的生活圈。這些年穆彥經歷了什麽，改變了什麽，他一無所知，他們已經完全走在了兩條不同的道路上。

簡寧有時候會想，他們明明只在一起一年半，卻無數次幻想過這一生，可是一轉眼，他們已經分開七年了，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他還是沒能忘掉穆彥。

“一大早就發呆。”穆彥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忍不住皺眉，一點肉都沒。

簡寧還有一半的魂陷在回憶裏，連自己臉被戳了都沒知覺，點頭說知道了，轉身要回店裏。

“哎等等！”穆彥“啧”了一聲，勾住簡寧的衣領，從車裏拿出一個袋子，塞進了他懷裏，“別人送的，你要吃就吃，不吃扔了。”

簡寧往袋子裏看了眼，有一碗粥和一籠小包子，都還熱乎着。他的肚子叫了一聲，他還真沒吃早飯。

“那，謝謝……”

穆彥恨不得盯着他吃完才放心，但又深知他的性格，只能慢慢捂着。

中午十一點，穆彥的車準時停到了店門口。

簡寧拿着滿滿兩手的袋子，遞給穆彥，看到對方一股腦地接過去放進車裏，他猶豫了一會兒說：“你的那份，放最上面了，飯盒上做了記號。”

“哦，我那份還和別人的不一樣？”

簡寧扭過臉看門口的白貓，假裝沒聽見他說話。

“哎今天買了這麽多，怎麽沒蛋糕了？”

“你又不吃……”

“搞活動還管顧客吃不吃的？”

簡寧又不響了。

“問你話呢。”

“又不是天天有活動！”簡寧被逼得硬邦邦地回道，要他出錢買蛋糕給穆彥的同事吃，他才不願意。

“你們店還真任性。”穆彥嘴上得了便宜，心裏舒暢不少，掏錢的時候假裝不在意地問，“早上的東西吃完了嗎？”

“粥喝了，包子妮妮想吃，就給她吃了。”

“……”都結實成那樣了，還搶簡寧的吃！

簡寧感受到了穆彥的低氣壓，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只好有些尴尬地站在那。

“行了，我走了，你記得吃飯。”穆彥說得很順口，說完覺得有點突兀，咳了一聲道，“瘦成這樣，怎麽招待客人。”

簡寧目送着穆彥的車開遠，才進店，一直發懵的腦袋也清醒了，瘦不瘦和招待客人有什麽關系？

穆彥幾乎隔一天就要跑簡寧這來買工作餐，每次十份，買完就走。

這天穆彥沒來，簡寧正收拾完桌子，就聽收銀臺上的電話響了，他順手接了起來。

“喂，你好，要兩份工作餐，麻煩送到豪景A座15樓。”

“豪景？”簡寧愣了愣，他記得那兒和他們店是兩個城區的啊，“不好意思我們這不外送的。”

“不外送？”對方也愣了，“你們店不在豪景附近嗎？那你把地址給我，我過來拿一下吧。”

簡寧總覺得對方是搞錯了，于是把店名和地址和對方确認了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才捂着話筒對邊上的人喊：“天哪！穆老大每天開半小時車去買的中飯？！這家店的東西有那麽好吃嗎？太拼了吧！”

簡寧全都聽到了，腦子裏“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