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說完沒再等林清燃回話，拿起外套就走了出去。倒不是怕林清燃不同意，而是怕他一點兒也不懷疑地同意。
楊婷心給他發來了見面的地址，好巧不巧，是第一次跟林清燃一起去的那個咖啡廳。
他嘆了口氣，不知道這算不算老天爺拉偏架了。
再次見面沒有想象中的哭天搶地，他只覺得楊婷心好像沒怎麽變，只是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看得出來，楊婷心見到他很激動，但還是強忍着沒哭出來，擠出的那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江瑞有點看不下去，趕緊搶在她前面開口：“快坐吧，要喝點什麽嗎？”
楊婷心抽了張紙放在手裏捏着，帶着點兒鼻音說：“跟你一樣就行。”
江瑞沒有再問，他從前就一直是這樣，別人不說的事情他不會多問一句。
但林清燃的事他總會多問一句。有時候甚至都不止一句……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很關注林清燃的感情狀況。
“江瑞。”楊婷心聲音不高地叫了他一聲，低着頭摩挲着手裏那張紙，“我……我很想你。”
江瑞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以前沒什麽機會聽到這種肉麻的話，後來……最近的一次就是林清燃的那條消息了。
想起林清燃，他又有些想笑。
接到那條消息的時候他是挺開心的，不管怎樣，不在一起的時候有個人在挂念着你，着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但是當時他壓根沒往那兒想。
他怎麽回的？我也有點想你。
但是放在楊婷心身上就完全不行了，因為他完全、一丁點都不想她。
江瑞幹脆閉嘴不說話。
這是他跟大多數人的相處方式，跟老爸，跟同學，跟楊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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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不知道怎麽的，被林清燃帶得這麽話痨。
他低着頭笑了笑。
“你笑什麽？我……很好笑嗎？”楊婷心睜大了眼睛，迅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沒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
“沒。”江瑞趕緊否認，“突然想到了個好玩的人。”
楊婷心明顯僵了一下，說：“你……有新的感情了？”
江瑞被問得一怔，林清燃算是新的感情麽？
還沒等他想好，又聽見對面有點慌亂的聲音：“不方便說就不說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江瑞想開口安慰一下，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幹脆繼續閉嘴。
“我今天其實也沒想跟你說什麽，”楊婷心接着說，“就是……太想你了，想見見你。”
江瑞看着她的臉，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很好看，跟他最初認識她的時候一樣好看。
但他連當初有沒有過心動都不記得了。
很好看，但是僅此而已。
江瑞突然覺得有些煩躁，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坐在這裏。
他應該在別的地方。
在一個有林清燃的地方。
“剛那個問題，我回答一下。”他說，“我有新的感情了，對不起。”
“我不喜歡女的了。”江瑞說完這句就站了起來。
他不想看到楊婷心錯愕或是懷疑的表情。
“江瑞！”走到門口的時候楊婷心追了出來，“你說的是真的麽？我……我不是非要跟你怎麽樣的，你不用拿這種借口來……”
“不是借口。”江瑞打斷了她，“不是借口，我就是喜歡上一個男孩子了。”
他沒有再看楊婷心的表情，出門就攔了一輛出租車，把一對兒剛要上車的小情侶擠到了一邊：“不好意思啊哥們兒，急事兒。”
很急，急着要見到林清燃。
急着去見到他的“新感情”。
司機大哥很熱情，話也很多，但江瑞現在沒心情跟人聊天。他感覺自己剛才從咖啡館沖出來全憑的是沖動，而現在這點兒沖動已經消失得一丁點都不剩了。
他把手機拿在手裏轉着，微信聯系人的界面點進了又退出來，退出來又點進去，也不知在猶豫什麽。
想跟林清燃說說話，又怕說點什麽就會暴露。
想跟楊婷心說聲抱歉解釋一下，又覺得沒什麽好解釋的。
很明顯了，他就是喜歡上一個男的，就是喜歡上林清燃了。
想跟方洛說一聲對不住了哥們兒，以後你閨女不能嫁給我兒子了，我可能要絕後了……
還想找一找不知道什麽時候加過的秦舟，跟她說聲謝謝。
謝謝她讓他看見他的喜歡。
“小夥子話真少啊，我這麽健談都沒讓你搭理我一下。”不知道又胡思亂想了多久，司機大哥在他旁邊嘆了口氣。
“不好意思。”江瑞揉了揉鼻子，“剛剛在想事情沒聽見。”
“看你年紀也不太大，是感情問題吧？”司機大哥看了他一眼說。
“……啊。”江瑞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想說，“師傅您開快點。”
“嗐，年紀輕輕不要這麽急躁！這不得等紅燈嗎。”司機大哥笑了起來，并沒理會他的轉移話題，大概是中年人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燒，“小夥子我跟你說，追姑娘這事兒不能急，一急就全廢，你得慢慢來……”
江瑞安靜地聽着，剛才急躁的心情居然緩和了一點。
是啊，急什麽呢。
所謂“急着見到新感情”，其實也只是想要見到林清燃而已。
見到了之後呢？
再說吧。
他甚至都沒有考慮到要怎麽跟林清燃說，林清燃知道了會有什麽反應……那些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只是想告訴他而已。
想告訴他，我喜歡你。
饒是一直告訴自己已經想好了，不要在意林清燃的反應什麽的……在下車的時候，江瑞還是感到了撲面而來的緊張。
甚至緊張得有些腿抖。
江瑞忍不住在心裏狠狠唾棄了自己一把，初中第一次跟人打架那會兒都沒腿抖過，今天居然因為林清燃腿抖了？
他停了下來，低頭看着自己抖得越來越厲害的腿。
這得是有什麽毛病了吧？怎麽還越抖越麻了？
他不會是史上最年輕的帕金森患者吧……
看了半天，他突然意識到這是手機在震。
從褲兜裏抽出手機之後，江瑞有些想笑。
還學神呢，跟前女友見個面還能把智商見沒了？
不過看到手機上顯示的來電通知，他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是林清燃。
他有點慌，除了老爸的電話，他很少接電話，大多數都是微信聯系。
居然有點不敢接。
不知盯着“林清燃”三個字看了多長時間，他才一咬牙按下了接聽鍵。
“喂？”聽到林清燃的聲音的時候，江瑞覺得嗓子有些發緊，“你上哪去？”
“我……”江瑞愣了一下，“不是告訴你去見個朋友嗎？”
“我問你現在要上哪兒。”林清燃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波瀾。
當然有波瀾他可能也聽不出來了，他現在只能聽到自己打着鼓的心跳聲。
“我現在……”江瑞不知怎麽的有些結巴，“要回去了。”
“那你愣那兒半天幹什麽呢？”林清燃的聲音猛地靠近了，近得好像不是在電話裏而是在他耳邊跟他說話一樣。
擡頭看向旁邊的人的時候……江瑞發現不是好像。
“你怎麽出來了？”剛才光是接個電話就緊張得不行，現在見到了林清燃他反而放松了下來，甚至還有點想笑。
林清燃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才開口說：“出來買兩杯奶茶，秦舟想喝。”
“沒我的啊？”江瑞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好像他多看兩眼就能看出自己心思了似的。
“有，給你帶了加冰的。”林清燃遞給他一杯，江瑞這才看見他手裏有三杯奶茶。
莫名地有點驕傲，林清燃明明是出來幫秦舟買的，居然還特地給他帶了一杯。
“燃燃。”江瑞叫他。
“嗯？”林清燃低着頭，大概是在找吸管。
“我……”剛說了一個字，江瑞突然感覺剛才消散的緊張又湧了上來，這句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完整，只好先說個別的話題，“我剛才……其實是去見我前女友了。”
林清燃猛地擡起頭，看起來很震驚：“前女友？”
“嗯，她……回來看我。”江瑞覺得自己找的這個新話題好像也不是怎麽太合适，只能低下頭去不看他。
“哦。”林清燃沒有收回視線，還是看着江瑞，“幹嘛告訴我？”
“我……怕你生氣。”江瑞說。
“我生什麽氣，你去見誰是你的自由。”林清燃說，“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江瑞本來就緊張，被林清燃這麽兩句話說得更緊張了，雖然還不清楚林清燃的态度，但這兩句話聽在他耳朵裏就像現女友吃前女友的醋一樣……
為什麽是現女友？
……現男友才對。
就在跟前兒了，你喜歡的那個人就在你眼前。
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就是喜歡男的，就是喜歡眼前這個男的。
林清燃。
“就，我剛才……想了挺多的。”江瑞咬了咬牙，還是決定一鼓作氣說出來，“我……去見她其實也是為了想清楚這個事兒，要不我根本就不想見她……林清燃。”
林清燃大概猜到他要說什麽了，也跟着有些緊張。
“嗯。”他應了一聲。
“我跟她說，我不喜歡女的了。”江瑞說，“林清燃，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哦喲喲喲終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