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六月還沒過出點兒滋味來，高考先來了。
林清燃本來沒什麽感覺，直到看見秦舟的朋友圈才猛然發覺，自己也離高考不遠了。
他給秦舟發了一條祝發揮超常之類的文案，秦舟沒回，大概是怕看消息再影響考試狀态。
“還沒回？”在他第三次小小地嘆氣之後，江瑞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嗯。”林清燃沒什麽精神地應。
江瑞剛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準備安慰兩句，他倆後面的床上突然傳來了“啧啧啧”的聲音。
“注意點啊注意點，屋裏還有別人呢！”孫毅用手機擋着臉。
林清燃“嘿”了一聲，指着他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夜不歸宿的時候上哪呆着了！女寝宿管你都混熟了吧！”
“我什麽時候夜不歸宿了！”孫毅立馬移開了手機，給另一張床上的羅岩遞了個眼神，“就算有也是去網吧！是不是大頭？”
羅岩看了他一眼：“明人不背暗鍋，這事兒你沒跟我商量過。”
林清燃非常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被人這麽一打擾，林清燃只能在晚上熄燈之後再跟男朋友微信聯系。
什麽世道，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居然要偷偷摸摸聯系！
他頓時有些後悔在宿舍公開了。
手機很快響了一聲，是江瑞發來的消息：“睡了嗎？”
他瞥了一眼另一張床上正對他拿着手機的人。
江瑞察覺到他的眼神，甚至還對他笑了一下。
燃燃：睡了。
江瑞立馬把手機手電筒打開，對着他晃了一下，然後又發出去一條：騙人會長不高的。
林清燃有點想笑，但也确實有點困了：有話快放。
瑞：你這麽擔心你姐，我又酸了呀。
林清燃無語：你明年這個時候我肯定不讓你酸。
江瑞盯着屏幕半天才回：別擔心了，人家都複習一年多了，輪不到你擔心。
緊接着又是一條：快睡覺。
幾句話加起來也沒幾個字，林清燃卻莫名覺得心安。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中考前一晚，他失眠睡不着，老媽半夜給他熬了一鍋烏雞湯。
所以男朋友的本質是媽媽？
他在黑暗裏笑了一聲，立馬聽到江瑞敲了敲床邊的欄杆。
他看過去，看見江瑞對他擺了個口型：睡覺。
于是他也擺了個口型：晚安。
再見到秦舟已經是畢業典禮了，他被拉去跟幾個學弟學妹湊了個節目，排練的時候看到了秦舟。
“不要問我發揮得怎麽樣。”他還沒開口，秦舟先搶着出了聲。
林清燃張了張嘴，笑了：“我還不至于情商那麽低吧？”
秦舟往旁邊看了兩眼，才放松地坐下來：“哎，難得看你一個人待着。”
“……後臺不讓帶家屬。”林清燃說。
秦舟看着他，眼神非常鄙夷。
林清燃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假期要出去玩嗎？”
“當然啊，必須出去啊！”秦舟眼睛馬上就亮了起來，“我機票都買好了，就等……”
說到這兒她突然把話突然轉了個彎：“哎燃燃，你最近去看過豆豆嗎？”
“沒忙過來，怎麽了？”林清燃問。
“你知道那回演唱會捐了多少錢嗎？”秦舟神神秘秘地湊近他。
“多少？”林清燃接着問，
秦舟給他比了個數。
“這麽多？那……”
“豆豆的手術我已經聯系好啦。”秦舟舒了一口氣，“等你們放暑假她就能做手術了。”
“啊。”林清燃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像說什麽都多餘。
這種帶着點兒公益色彩的事情他以前沒經歷過，除了某某地震這種捐了錢也沒什麽參與感的活動，他對公益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但是今天看着秦舟興奮的表情，他心裏動了動。
這種公益比正常的捐款更有意義，因為他們自己實實在在地做了事，最後真正籌到錢的時候，會有一種“這錢是我們自己賺的”“我們做的事真的能幫到別人”的感覺。
林清燃在那場演唱會中沒什麽參與感，記憶最深的事情甚至跟演唱會沒關系——他只記得江瑞的表白了。
但是就參與了這麽一丁丁丁點，他也有種奇妙的成就感。
真是妙脆角進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以後估計……也不能經常回來看豆豆了。”秦舟嘆了口氣，“你倆多去看看她吧，記得給我打視頻電話。”
林清燃笑了笑：“幹嘛說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秦舟拍了拍他，過了一會兒才說：“行啦，我先去排節目了……這是我在一中的最後一個舞臺啦。”
林清燃愣了一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秦舟已經走遠了。
怎麽回事，明明不是他畢業，淚腺怎麽有點不受控制。
因為之前看過彩排，所以這場畢業典禮對他來說沒什麽吸引力。
倒是江瑞看得很開心，散場之後還興致勃勃地跟他讨論那個小情景劇。
“李恬真的好會演啊，她是不是想考電影學院？”江瑞感嘆着。
林清燃沒搭理他。
要不是那個情景劇的演員他只認識一個李恬，江瑞恐怕都想給他們一塊開個電影學院。
“你說話呀，你不覺得好看嗎？”江瑞碰了碰他，“啊……你是不是舍不得秦舟？”
林清燃看了他一眼，男朋友有時候過于敏感的神經讓他有些無措。
“有我好看麽？”他突然問。
江瑞愣了兩秒：“你又沒演……當然是你最好看。”
真好騙。
還沒等林清燃再回憶起江瑞以前被騙的事，江瑞的話就打斷了他的回憶：“不過你不用太難過，以後又不是不能見面。”
“還不如擔心擔心接下來的期末考試……就下周了吧？”
林清燃有些看不懂了。
他看不懂江瑞這個反應到底是看沒看懂他。
沒等他在大腦裏把這句話捋順，江瑞又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什麽？”林清燃問。
“期末考試之後就離你生日不遠了……”江瑞說。
“……啊。”林清燃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我要……在家過生日的。”
“噗。”江瑞沒忍住笑出了聲。
林清燃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對他的嘲笑居然沒有反應，就那麽愣着不說話。
這人怎麽這麽可愛啊。江瑞想。
處心積慮想讓自己在上面的人是他，事到臨頭害羞着不講話的人也是他。
他笑夠了才伸手捋了一把林清燃的頭發：“我又沒不讓你回家。”
林清燃立馬轉頭看着他。
“幹嘛，我不能去嗎？你不想見我蘇蘇還想呢。”江瑞挑了挑眉。
“不是，”林清燃遲疑了一下，“在家裏……不太方便吧？”
江瑞自然知道林清燃說的是什麽，差點又要笑出來：“非要過生日那天？這麽着急？”
林清燃立馬閉上了嘴。
“不過也不能太不着急，等放假了就……辦事兒。”江瑞笑笑，伸手摸了摸林清燃發燙的耳朵尖。
不得了。
一直恍恍惚惚到了期末考試都出了成績，林清燃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把這回考試當回事兒。
往年的生日因為剛好在期末考試之後，他總是巴望着熬過期末就能瘋玩一整天，也不怎麽當回事，但是沒有一次是像今年這麽……心神不寧。
不得了不得了。
好歹是個學霸！
怎麽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
“想什麽呢男神？”李恬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想……”林清燃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你怎麽過來了？找我有事？”
想什麽當然不能告訴你。
“哎呀，明天不是就放假了嗎，今年考試早，我也沒機會給你過生日……”李恬頓了一下，放低了聲音，“再說今年你肯定要跟瑞哥一起過吧。”
“……說你的事！”林清燃差點想說當然了，今年他還要上我呢。
“給你禮物！靠！”李恬被他吓了一跳，“有了男朋友的男的就是猖狂哎。”
林清燃接過她遞過來的盒子，說了聲“謝謝”，準備回宿舍再打開。
“你打開看看呀。”李恬用下巴指了指那個盒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林清燃總覺得這小姑娘沒安好心。
他把盒子打開了一條縫，看到是什麽東西之後一下子扣上了盒子。
“實用吧？”李恬笑了一聲問。
林清燃沒勇氣再打開看了，但剛才看到的東西已經印在了他腦子裏。
一個藍色的長方塊，上面寫的是英文。
旁邊還有一個細長透明的小瓶子。
他也不是真就傻白甜，這些東西沒碰過也在網上見過，不可能不認識。
實用嗎？當然實用。
他甚至想說明天說不定就能用上。
……明天還是不能的，最起碼得下周。
林清燃看了一眼依然笑着的李恬，心說沒男朋友的女的才最猖狂。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林清燃對于今年的生日幾乎沒什麽期待。
他更期待生日後面的那一天。
也可能是第二天、第三天，畢竟江瑞也沒有說什麽時候上他。
因為這份期待不小心移了位置，他連生日那天具體怎麽過的都不太記得。
使勁想想能想起來蘇蘇送了他一幅畫，據說是美術課上畫的。
據說不攢錢買禮物是因為去年已經感動過了，今年零花錢就留着自己買好吃的。
哦？這種沒用的倒是記得很清楚嘛。
但老爸老媽送的什麽居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最離譜的是江瑞，這個神經病居然說那天送禮物沒有儀式感，要辦事那天再送。
什麽毛病！這是一般的生日嗎！這是我成人禮！十八歲生日！
還沒儀式感！要怎麽樣才有儀式感！
非得……才行嗎！
江瑞這麽期待，他嚴重懷疑這人準備的禮物會跟李恬撞上。
……不至于，他應該不敢。
但是不得不說，期待這事兒的不止是江瑞一個人。
林清燃咬着指甲看手機，無所事事地刷着朋友圈。
這是他十八歲的第三天。
江瑞還沒有聯系他。
在幹嗎呢這個人？？？
發消息問他就說在忙，又不說忙什麽。
林清燃簡直想罵人，你他媽一個正在放暑假的窮學生有什麽可忙的？
但是江瑞真的在忙。
忙着繡十字繡。
雖然理由相去萬裏，但他跟林清燃想罵人的心情一模一樣。
小時候看媽媽繡花的時候明明那麽輕松，為什麽到了他這兒就這麽費勁呢？
他前前後後繡壞了三塊布，本來期末考試之前就能繡完的，但他業務不熟練，愣是在完工的最後一步扯壞了線頭。
【抓狂.jpg】
真的不是他不想，他怎麽可能不想。
他太想了，每天睡前都抱着個抱枕幻想半天怎麽動作，他不想嗎？他想瘋了。
但是第二天起來看到還沒繡完的十字繡，他又不想了。
就這麽惡性循環了五天半，江瑞終于繡好了一塊四四方方的彩布。
他興沖沖地給林清燃發了幾條微信，卻沒有立刻得到回複。
要是平時等個倆小時也沒問題，但這次剛過了兩分鐘他就等不及了，撥了個電話過去。
這次倒是很快就被接起來了：“喲，你終于想起我啦？”
江瑞有些愧疚，解釋道：“不是……我真的在忙別的事。”
怕林清燃誤會，他趕緊加上一句：“是跟你有關的事。”
“哦。”林清燃過了一會兒才出聲，“那你現在怎麽不忙啦？”
“……忙完了。”江瑞咬了咬牙，“你……明天有空嗎？”
說完這句他簡直想給自己一拳。
明天有空嗎？周末有空嗎？小姐姐約個會？
神經病吧！
還好林清燃也沒心情計較他的用詞，一秒都沒有猶豫：“有。”
不僅明天有，今天也有，昨天還有，甚至前天也有。
“那……我，我訂個酒店？”江瑞緊張得有些磕巴。
“啊。好。”林清燃清了清嗓子，“訂完把地址發給我。”
“……嗯。”
一個電話還沒到一分鐘，江瑞放下手機的時候發現手心居然都濕了。
為了避免他倆一起走進小賣鋪買口香糖和某種液體的尴尬局面，江瑞決定自己去買。
他在藥店門口做了幾次深呼吸，又跺了跺腳，這才走了進去。
至于為什麽要來藥店而不是某某用品店……
藥店比較近。
而且……不好意思。
“歡迎光臨。”他剛一進門，就有一個店員迎了上來，“需要點什麽？今天是會員日，維生素A和阿司匹林等七種藥品特價……”
江瑞退了兩步，有點沖動想出去看看是不是進錯門了。
現在藥店都要搞這麽熱情？不太禮貌吧？
“您需要什麽？”店員小姐姐看他退後，居然又往前走了兩步。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江瑞又往旁邊讓了一下，準備繞過這位熱情的店員。
口香糖一般都放在收銀臺附近，但他用餘光掃射了半天也沒看到有什麽漂亮的小瓶子。
“您需要什麽？我可以幫您找。”店員一直保持着微笑。
“呃……”江瑞清了清嗓子，“那個，潤滑劑。”
店員沒有遲疑，甚至沒有任何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
在得到他“不要花香也不要果香最普通的那種就行”的指示後立刻把兩個小東西裝進了塑料袋裏，并遞給了他。
“那個……給我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可以嗎？”江瑞問。
“歡迎您下次光臨。”在他扣上帽子準備出門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後面一道柔和而銳利的目光。
他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想。
媽的，下次讓林清燃自己來買。
作者有話要說：
哇——又是汽油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