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所待的whiteroom是一個全年齡,封閉式的軍營式教育機構,或者可以直白地說,那是剝奪人權的機構,從我還沒有開始形成自我意識的時候,我就開始接受教育。之後,我擁有身體控制能力,骨骼開始發展,身體開始有氣力後,我則開始學習各種體術、學問學術以及處世術。為了保證教學質量和水平,我們每天都會有小測試,每周有大測試。
拿國際象棋來說。
我們每天都會對着視頻在腦內開始模拟棋路,并且在視頻結束前10%的時間段裏面預判棋局結果,雙方棋子最後會剩下多少,贏的方法是什麽。最差的也要在結束的時候,把全部的棋路給一口氣還原。
我并不是想說我學了多少有用的東西,但是我得說我的處世術其實基本處于理論狀态。尤其是我不擅長做面部表情,以及情緒感染的情況下,我情況其實是很劣勢的。
目前的情況,只能是一點點來。急于求成是不可取的。
雖然我現在離開了白色房間,但我覺得自己還是依舊有種身處在其中的既視感。
在為了保護自己而做的準備上,永遠不留餘力。
我追上中原中也的腳步,跟着他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聽到我的腳步聲後,站在轉椅旁,指節分明的五指抓着椅背頭,表情不耐地說道:“又想做什麽?”
在這句話結束前,我感覺他要直接把椅子甩到我臉上。于是,我把口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條藍色的橡皮手帶,遞到他的方向,開始說道:“我是因為這個才來港黑的。”
中原中也在三年前是武裝少年組織「羊」的首領,曾經與港黑對立,所以他加入港黑的時候,不少人都知道他。明明僅是十五歲的少年,但他的知名度并不小于森鷗外身邊的紅人太宰治。而「羊」的标識在于他們手上都有一條藍皮帶。
不過,對于中原的背景,港黑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在我當底層人員打聽到的消息是,因為森鷗外許諾給中原好的待遇,所以中原抛棄了原來的武裝組織,然而我卻知道一些事實,這是從坂口安吾那裏聽來的——
三年前,武裝少年組織以為與港黑合作調查荒霸吐事件的中原抛棄了他們,于是投向了其他與港黑組織對立的地方,并且曾一度想要刺殺中原中也。但是中原以加入港黑為條件,讓港黑不要傷害他們。至今,中原中也都沒有聯系過他們。
此外,我還知道一件事,當初是武裝少年組織收留了八歲的中原中也。
所以不管是前者中原無怨無悔的維護之心,還是後者武裝少年組織對中原中也的收留之恩,「羊」在他心中都承載着不可磨滅的痕跡。
我趁着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消失了的「羊」。我在其他的渠道,陰錯陽差加入了「羊」,聽說了你的事跡,所以追着過來了。他們說,欠你一句對不起。”
Advertisement
我繼續保持擡手的動作,說道:“如果你原諒他們的話,請收下這最後一條藍皮帶。如果不原諒的話,這也是我們的錯,你可以不接受。”
中原澄澈的藍瞳驚疑不定,好幾回還避開我的眼睛,最後才定定地看向我的眼睛,吐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我已經和他們沒有關系了,我也沒有資格說原諒不原諒。”
“如果沒有資格的話,那我也不必費勁千辛萬苦加入這裏,來見你一面。”我毫不動搖地說道,“你沒有收,我就當你沒有原諒。”
我把藍皮帶重新收了回去。
“誰讓你來的?”中原的手無意識地擺着轉椅,問道。
“白濑結城。”
那個刺傷中原中也的人。
我之所以敢這麽說出這個人,是因為這個人剛好在這個時間點消失了,而「羊」所有人的聯系在這三年間早就四分五裂,失蹤的失蹤,死的死。我自然不會說出他的下落,而警察估計查不出原因來,港黑這邊也找不出來。
沒有人會來證明我說的是假話。
中原聽到這個名字,看向我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白濑結城是當初那個刺傷他的人的真名,離開「羊」之後,所有人都改名換姓了,除了原本是「羊」成員的人之外,誰也不知道,包括港黑。
“……”中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嚅喏着半天之後,問道,“他們現在還好吧?”
“發生了很多事。”我不打算多說,繼續保持着平靜的态度,說道,“聽太宰先生說,你這次要去西部工作,可能大半年都不會回港黑了。我也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我在這裏祝你武運昌隆。希望你回來的時候,還能見到我。”
說到最後的時候,我朝着中原的方向半鞠躬,然後做出轉身離開的打算。
“那個,”中原喊住我,但是因為不知道我的名字,有些煩躁地抓着自己的後腦勺,“抱歉,我以為你是太宰過來搞事的,對你一開始态度很差。”
“這對我來說是,比你不想跟我說話已經好很多了。”
“……你已經是太宰手下的人了?”中原問道,“現在有時間嗎?”
中原四處看了一下想找點東西招待我,還專門從旁邊的小冰箱裏面翻了一些東西,結果發現除了酒之外,大部分都已經過期了,最後只給我倒了一杯冰水。
“……謝謝。”
中原一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我敏銳地發現空氣有一瞬間凝固了,我預感尬聊又要開始了。我應該在他給我找東西喝的時候,及時地說我還有事。
果然,我們之間停了足足有三十秒以上都沒有說話。
中原中也在找話說,而我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麽。
“……”
“……”
因為尴尬,我們兩個人同時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緩解氛圍。而因為這喝水的時機太過同步,我們下意識地又把水杯放回桌子上,然後徹底尴尬了。
中原中也清了清喉嚨,說道:“我……”
“嗯。”
“話說你怎麽跟着太宰混呢?你會被欺負的,你有什麽異能嗎?”
中原實在是找不到話開場白,說的話也沒有經過大腦,直接就這麽說。因為他說完之後,做出咂舌的表情,有點後悔自己這麽開場。
“我沒有異能。”我調整狀态。
老實說,對我來說,這是好的開場。
在打動人心方面,有不同的說法。
有科學的論據,也有感性的共鳴。
其實我覺得後者太過虛幻缥缈了,我更偏向前者,所以看的都是最新的科學論文,更勝過那些文人主觀色彩強烈的內心剖白。
華頓商學院教授博格說過,要打動人心,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同時引起對方的負面情緒和正面情緒」。「羊」誠然是中原中也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我說的那些他們誠懇希望中原原諒他的話,讓中原重新回到過去的日子裏面。中原至今放不下的,絕對不是他們的叛離,而是自己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可和信任。
而我利用了這一點。
我的這種做法叫做「善意的謊言」。
如果我能騙一輩子,那謊話也會成真,也構不成欺騙。
所以,我并沒有從中原那釋然輕松的表情裏面得到半點內疚和心虛,理所當然地準備着接收中原中也對「羊」的好最終全部落在我身上。
而且,人類行為學中也很明顯提到一點——「要想贏得對方的喜歡,就要滿足對方的自我成就感」。尊重是一種方式,投其所好是一種方式,吹彩虹屁是一種方式,滿足對方的缺憾也是一種方式。
另外,無論什麽樣的場景,心情都應該是起伏的,有低伏,才有多高起。
太宰治與中原不和這方面,大大地提高了他對我的戒備和不耐。我中間如此轉折,他的負面情緒就會轉化為正面情緒時就會加重了他的負罪感。所以,中原中也現在對我的态度,和我剛入門的時候相比,幾乎是兩個人。此刻的中原中也坦率、真摯、明快。
如我想象的,在港黑所有我想接觸的人裏面,這位中原中也先生,是我刷好感的對象裏面門檻最低的一個。他對人的喜怒好壞都非常直白,又幾乎不怎麽保留。而最難的估計是太宰治——太過敏銳又太過敏感,所以我在沒有突破口之前,我并不打算把努力放在他身上。
“沒異能不是會很辛苦?太宰要是讓你做太為難的事情,你就直接到我這裏來。我人雖然不在這裏,但是我的部門還在。”中原中也十分爽快地表示要罩着我了。
既然是這樣——
“其實太宰先生确實讓我做了一件很難的事情。”
“我幫你。”
“我沒有理由讓你幫我,我可以自己解決的。”我理所當然地選擇以退為進,一本正經地拒絕。
“算是我剛才對你的失禮的賠罪,你既然覺得難了,還是找人幫幫忙會更好,不是嗎?太宰那人可不是随便開玩笑的,你還是少犯點錯。也許,他就在等着你犯錯,一次性收拾。”
中原應該也是聽說過太宰的一些手段,平時沒有管,但是現在牽扯到我是「羊」的成員,他多少要照顧一點,所以也很認真地給我一些提示。
中原都這麽說了,我就不再拐彎抹角地開口問了他有沒有黑歷史。
我抱着中原“酒品很差,曾經把一家酒吧給拆了”的黑歷史回去交差的時候,我已經猜到太宰治會不滿意的表情,畢竟爆點還是不高。
但比起這個,我後知後覺地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中原中也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我想回去亡羊補牢的時候,中原中也辦公室的門已經關緊了。
“……”
為什麽推開這扇門跟中原中也交換名字,會比攻略他還難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绫小路今天還是不知道自己社交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也許是一半一半吧。
因為社交能力很差的關系,绫小路連聯系方式都沒有想到要去加,在這裏的設置是,绫小路覺得人際關系很麻煩,尤其是要自己有情感回應這一點,他非常不喜歡,不太想要做這些事。
我最近申了榜,希望大家能支持我一下,收藏我一下,讓我稍微名次不要那麽慘就好了。謝謝。
這是今天的份,大家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