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面試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兩個星期, 留在倉庫裏面的是經過第一輪面試的人，總共只剩下五十七名。

因為布束秘書已經把面試的事情全部交給我了, 所以我把第二輪直接當做實習階段, 為期是兩個月。中間，我會請芥川、中原等人幫忙培訓，先把這個實習搞得跟真的一樣

這裏面有兩個好處。

第一，因為實習期間失敗而換組織，對「卧底」來說, 是一個很好的借口；而且還是從港黑出去的，不少人也會對他們的實力認可, 減少他們要進入其他組織的難度。

第二, 我會要求他們每三天上交一次實習報告, 通過他們的報告, 我可以立刻知道他們港黑各個部門運作流程以及方式。

當然這裏面好處還有很多, 我主要講我暫時需要的層面。

我将敲定的名字全部念一遍, 同時把任務用的手機分組派發下去。

“你們每三天都會換一個部門去實習, 到實習完全結束的時候, 你們的最終報告以及其他準幹部級成員的認同會告訴你們最終去哪個部門。現在請各自根據拿到的任務手機去相應的部門。”

見人開始散得差不多的時候, 我便開始收拾我自己的東西準備去港黑總部大樓。這個時候, 樋口一葉弱弱地舉起手說道：“不好意思, 绫小路先生，我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樋口一葉在一周前給了我愛麗絲的報告。

她畫了三張愛麗絲的手繪圖, 并且七天都寫滿了相應的觀察, 她穿什麽衣服, 吃什麽東西，去哪裏，其中也包括了對森鷗外的觀察。中間，她扮過蛋糕店的服務員，服裝店的服務員，清掃工等等為了更好地觀察愛麗絲。

整整做了半本筆記本。

于是，我讓她今天再來一次。

“嗯，你是跟着我的。”我頭也不擡地說道，“你跟着我從文書做起，之後會讓你練習槍法。我還不至于将一只翅膀還沒有硬的雛鳥推下懸崖。”

“绫小路先生……”樋口聲音裏透着顫抖。

我擡頭準備對她說些話，結果看到她眼裏泛着淚光，歪了歪頭。

Advertisement

“你應該自己知道，你什麽都不會吧？想哭的話現在快點哭，之後也沒時間給你再掉眼淚，有沒有問題？”

樋口一葉眼裏的光瞬間消失了，聲音也降了好幾度：“绫小路先生，我剛才是在感動。”

這話一落，我下意識地逼近她的臉。

樋口一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聲音也跟着弱了下來：“做、做什麽？”

我很少和女性共事，但不得不說，女性在情感方面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其一，女性的大腦中的灰質要比男性的高，所以她們對情緒性信息比較敏感。

其二，她們有更大的眶額葉皮層，也更容易受到情緒性丨事件影響。

……

真是方便的大腦。

我突然有些羨慕，不用經過努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學會對情緒進行「反應」。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立原道造也舉起手說道，“所以，我也是跟着你一起走嗎？”

我每次只帶兩個人。每隔三天實習者會依次輪流在我手下做事。

我拿起我的箱子，經過立原道造的時候，說道：“在此之前，請你先哭給我看一下。”

立原道造懵了一下，接着握緊雙手，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對我大叫道：“我才不要！！這是新的耍人方式嗎？！”

果然是男的就很難做到這一點。

我瞥了他一眼，不想回應。

“你是什麽嫌棄人的表情？！這是瞧不起我嗎？你是不是在心裏說我很沒用？”

“你有心靈感應的異能嗎？”我有點驚訝。

有這能力不上報嗎？

是哪裏來的卧底嗎？

這話一落，立原道造做出一副氣得脖子紅的姿态來，聲音也跟着叫得更大聲：“你這是拐着彎罵我嗎？！”

我平靜地說道：“我明明在誇你。”

“這哪門……”

立原道造還沒有說完，樋口一葉就立刻上來勸架，把他哄了回去。

我也不管他們，只管往前走，今天還有非常麻煩的事情要做。

樋口一葉很快就追上我的腳步，說道：“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绫小路先生比我們想象中的年齡要小。可以問問，你幾歲嗎？”

“我十五。”

我這話音一落，樋口一葉和立原道造兩人同時安靜了下來，好半天都沒聲音。

過了一會兒，樋口一葉又按耐不住好奇地問道：“十五歲就是準幹部級的話，你應該有着很厲害的異能吧？”

“我沒有異能。”

話說為什麽他們這麽容易就可以來套近乎呢？這不到一分鐘，就把我的家底都要問沒了的節奏。

“那你怎麽當上準幹部級的？”立原道造繼續好奇道。

“既然是跟着我的話，我首先教給你們兩條港黑的規矩。”我繼續說道，“第一，無論做什麽事，都不要去猜測「上級的想法」；第二，不要輕易去打探「上級的事情」。”

“绫小路……”因為聽說我只有十五歲，樋口一葉對加上「先生」這個敬稱忍不住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繼續說道，“绫小路先生，你來港黑一定很久了吧？”

“對，差不多有五個月了。”我還是說了。

立原道造說道：“所以，你是怎麽辦到的？你要是開辦一個「绫小路火箭升職班」，一定很多人會去聽。”

“既然好奇的話，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

港黑流傳很多版本，應該都可以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說怎麽辦到的？

「運氣」吧。

從倉庫街到港黑總部大樓大概需要坐十分鐘的公交。

我們走上公交車的時候，我發現公交車司機一直給我使眼色。

我腳步頓了頓，還是繼續往公交車上走。

樋口一葉壓低聲音問我說道：“公交司機表情很怪，沒事吧？”

“如果你擔心他癫痫發作的話，現在可以打120。”

我大步往車後座走，立原道造也沒有理會樋口一葉的話，緊跟着我的腳步。

而樋口一葉見我們都沒有理會，急急忙忙找出公交卡，往刷卡機上“滴”了一聲後，也跟着往後座走。因為我和立原道造分開兩排坐，樋口一葉在選和誰一起坐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後坐在我旁邊的位子上，雙拳下意識緊張地握着。

公交車引擎聲發出“嗡嗡”的聲音，車子重新發動。

樋口一葉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壓低聲音說道：“绫小路先生，車子好安靜，明明有四五個人，但是太安靜了。”

“不要擔心，這是正常現象。”

我左腿搭在右腿上，頭邊朝着外面看，邊說道。

空氣的安靜也稍微讓我感到有些難受，我試着打開一點窗縫。

然而，我的話才結束不久，前座邊上一名戴着毛氈帽的大漢站起身，整個公交車瞬間變得又擠又小。他一邊向我們的方向大步走來，一邊從懷裏掏出一把□□。

“你們是港黑的，對吧？”

他說話的同時，我們後座的人也跟着站起身逼近我們的方向。

立原道造和樋口一葉同時不知所措地看向我。

一時間，車子內所有的視線焦點都落在我身上。

“是的，請問找港黑有什麽事？”

我才剛說完，一管槍口已經抵到了我的腦袋上。

因為車子是不斷的擺動着的，所以管口總是時不時會戳我的腦門，有點痛。

我曾經這麽想過，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我應該會要發抖求饒，為了活命盡力地滿足惡徒的要求。因為這就是普通人該做的事情。對于普通人來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情，當能力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無法控制，無法把控時，要做的只是忍下去就好了。

但仔細想想，這種生活似乎也是挺難忍的。

“我們組織被你們港黑滅了，當然是要見到一個殺一個，還有什麽事？！”

扳機的聲音已經扣下，同樣被當做人質的樋口一葉和立原道造兩人全身僵硬着，連動也沒有動一下，時刻緊張地看着我的方向。

“開個價吧。”

我維持我的動作不變，但我手指有點僵硬了。

“你這是瞧不起我嗎？！”

槍口直接往我臉上怼。

“一人一千萬夠不夠？一百萬相當于普通人三個月的工資，一千萬不用交稅直接走現金，你們可以潇灑地生活，也可以給你們組織死去的人風光大葬。你們不要這筆錢的話，組織某些人也應該會要。在場五個人，五千萬，如何？”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們頂多是三條人命。殺了我們之後，你們還是得繼續風餐露宿，有上頓沒下頓，可能還想着搶銀行，但是被軍警抓住的話，直接進監獄吃牢飯，不過這也是可以活命的方法。畢竟要是港黑成員中途被截殺的話，一定會有人來調查的，到時候每天過得更是提心吊膽。”

“你給我閉嘴！我們是有尊嚴的！艹！”

“一億呢？離開橫濱，去任何一個城市都足夠你們逍遙？你們甚至可以去海外玩一趟再回日本。”

“…………”

後面的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老大！不要被他騙了，他怎麽可能會有一億？！”

“怎麽不會有？我相信你們這位首領應該是知道我是誰吧？否則，我們三個人裏面，怎麽也不應該直接對上年紀最小的我？大概是有人跟他講，我有一億日元。”我調整自己的呼吸，再次說着，“我們可以在港黑總部大樓附近停下，由他們兩個人去取錢，我繼續當你們的人質。”

“……绫小路先生……”

樋口一葉又驚又怕，身為普通人的她完全沒有經歷過這麽暴力的現場，整個人都無意識地顫抖着，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最後咬咬牙說着。

“…要不我當人質吧？我留在車子上，我和他都沒有進出港黑總部的通行證，進去都是麻煩，怎麽拿得到錢？更別說拿錢救人了。”

“少說廢話！”壯漢大喝一聲，“你給我閉嘴！”

這個時候，立原道造的聲音也十分義氣地響了起來：“我當人質，绫小路和她去取錢！”

我瞧見他雙手緊握，眼裏透着堅定的光，注意到我的視線後，朝着我的方向點點頭。

将近十分鐘後，我和樋口一葉兩人同時下車，身後還跟着一名負責監視的身材瘦高的犯罪團夥。

而公交上停在隐蔽的車道上。

我帶着樋口一葉走過拐角，避開公車裏犯罪團體的視線後，我順勢壓低聲音說道：“等一下我吸引他的注意，一旦他的視線從你身上移開，你就立刻拿這把消音槍瞄準他的後心。”說着，我順勢把手丨槍塞到了樋口一葉的手上。

然而樋口一葉手指才摸到冰涼的槍管，便吓得松開了手。

于是黑色的手丨槍在我們三人面前直接掉在地上，發出“噠”的一聲。

我迅速看了樋口一葉一眼，再瞄向同樣驚愕的犯罪團夥，直接伸手抓住對方的槍管，強制性偏移到另一個方向，同時朝着那人的心口捶上一拳。

他應聲往後倒。

我再次擡頭催促樋口一葉說道：“快拿起槍！”

樋口一葉撿起槍，臉上依舊驚疑不定：“我們已經制服他了，就不要動手了吧？”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躺在地上的人立刻抽出刀，朝着我的方向砍了過來。

“啊！”

樋口一葉一邊尖叫着，一邊眼疾手快地朝着對方的頭開了一槍。然而，她并沒有得到想象中命中的手感，只聽到「咔噠」一聲，消音槍裏面冒出了一面旗幟「歡迎來到港黑~~」。

“……………………”

嗯？？？

樋口一葉幾乎虛脫了，直接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開始卸下僞裝，露出芥川龍之介的臉。

“下次果斷點。”

芥川表情不耐煩地對着樋口一葉說道。

“啊……啊啊……是，是的，你說的是的。”

樋口一葉仰着頭盯着芥川的臉，整個都傻了。

芥川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皺着眉對我說道：“首領打算把這次面試過的幾十個人，都這麽試驗一遍嗎？”

留在二輪裏面的人身份背景十分混雜，甚至還有像是樋口一葉這樣的普通人家的女生，于是森鷗外覺得我有必要給他們一些實戰演練，并且負責監督他們完成。題目會由森鷗外出，演出有游擊隊負責配合，但我沒有想過，原來會那麽尴尬。

“……”

我忍不住陷入沉默。其實我覺得我從坐車開始，都要為自己的表演感到窒息了。

“不太清楚，反正再來一次的話，我會請病假或者年假。”

我現在清楚，為什麽森鷗外和太宰治能成師生關系？

在折騰人方面，他們都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