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人傻的, 別跟着他混

對方冒出的聲音着實把我吓了一跳。

因為江戶川的提示，我打算再去跟池袋的「甘樂」聊一下。雖然在池袋生活的兩個星期裏面，我試着調查過對方的信息，但是對方明顯也是用網絡的高手，至少她的本職可能是it專業的, 又或者搞黑科技的黑客，或者情報販子。

這些都是我從她與我的對話方式、內容、時間頻率進行分析她的身份是什麽，但我還沒有完全有确切的線索。

「甘樂」雖然話裏面處處透着玄機, 偶爾還會說出一些引導性的話，像是當初我去找岸谷新羅醫生的時候，「甘樂」對網名為「塞頓」的賽爾提說「據占蔔說, 今天出門的女性會遇到好運哦~~」這樣的話, 又像是我引導矢霧波江從研究所放走張間美香，讓公安他們可以撲個空的時候, 「甘樂」又引導田中太郎說道「今天的幸運方向是東方」，讓龍之峰帝人可以順利找到張間美香。

這一切的舉動與其說在幫我, 或者暗地裏給我使絆子, 倒不如說看起來都更像是在幫dolrs的成員，尤其是實力還比較弱小的那種，又或者「甘樂」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平衡池袋的強弱勢力。

我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世界比我聰明的人不止千千萬。既然「甘樂」對我沒有太大的敵意, 加上我在池袋也有很多事情, 江戶川對我的幹擾, 所以我并沒有太多精力放在「甘樂」身上。

現在江戶川亂步又給了我這樣的提示。

「甘樂」的真實身份是什麽？

為什麽要調查我？

對于之後所謂的港黑出大事, 又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呢？

“江戶川君？”

甘樂的聲音盈盈, 我腦袋裏可以描繪出一幅元氣又不乏溫柔的女生形象。我能感覺以她平時的說話方式來說，估計在學校裏面一直都是很受歡迎的人氣女生。反觀我，我現在要是進到一個學校裏面和她是同班同學，一個連朋友都沒有的我怎麽有資格和她說話。

所以說，網絡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

“你怎麽沒有聲音了呢？網絡不好嗎？”

因為有點受不了這麽陌生甜膩的聲音以這麽近的距離就在我耳邊響，所以我選擇外放，并且說道：“可能有點卡頓了。”

“江戶川君，好像不太習慣跟別人交流呢。”甘樂在手機另一邊侃侃而談，“在網絡上雖然看得出江戶川君有點笨拙，但是現實中的江戶川君好像要更內向一點。現在是不是覺得和我聊天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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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遇到困難可以跟我說哦。”甘樂笑道，“誰讓你對我這麽好呢？我也想要對江戶川君很好啊~~”

“……”

我不知道和甘樂聊得多久，反正我挂上電話之後，我直接累倒在床上。明明只是普通交流而已，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累。

我閉上眼睛，重新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一遍。

有什麽事做了？

但做得不到位？

有什麽事沒做？

需要怎麽安排？

江戶川說的「大事将近」指的是什麽？

「有人要殺我」，是「學園都市」的，還是「港黑」的？

會怎麽殺死我呢？

難道我要開始加速我手頭上的計劃嗎？還是不要急？

根據矢霧制藥與政府的合作交易明細可以知道，矢霧制藥主要生産的是「zid-02」、「riz-13」和「hel-03」這三類藥物，而這三類藥物有一個共同的作用是——「加速生命體的成長」。同樣可以理解為「生物催熟」。而他們合作的對象是「梿口制藥·第七藥學研究中心」，我也拿到了他們合作的科研人員的名單。

我從whiteroo出來之後，就已經不是在學園都市內部了，對于學園都市裏面的其他設施都基本全靠自己的「想象」。而這種從外界調查學園都市內部，說到底也沒有進學園都市裏面調查要容易，我目前獲得信息也很少。

其實，離開池袋之前，我以特等搜查官的身份去見過矢霧清太郎。我本來想對他說「您好，我是绫小路清隆。之前錯過與您的見面，實在過于失禮」這種毫無意義的場面話。然而，當我從他身邊走過時，甚至站在他面前，他看起來都不認識我，可能和其他人的長相混在了一起。

也對。

對于他們來說，「绫小路清隆」只是個物品的代號而已。就像每個商品都有它的名字，他們大概知道那件商品的功能用途是什麽，但是不一定清楚地知道它們的規格大小等具體數據。

說到底，供貨商還是在實驗中心的外緣。

壓下過多的想法之後，我反複把我從「矢霧制藥」得到的所有有用的信息記進腦海裏面，然後進行删除。我不能把随時會暴露我身份的信息留在我身邊，早就應該删除了對。

這個世界上，任何人與物都不能相信。

只有秉持着這樣的信念，我才可以在最後走到名為「勝利」的終點。

到那時，我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

淩晨2：37分。

我被手機的鈴聲吵醒，撥打電話的是森鷗外的秘書「布束高修」。

“绫小路，你快到橫濱娛樂街過來，首領遇刺了。”

我連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就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火速披上外套，穿上鞋子，頭不知道在黑燈瞎火裏面撞了多少次家具。落上門鎖的時候，隔壁的芥川龍之介也跟着出來。

我才說了“首領”兩個字，芥川立刻表情凝重地點了一下頭。

橫濱的娛樂街離我們生活的地方很近，開車反而會耽誤時間。

到現在，那裏晚上依舊是車水馬龍，電子看板色彩缤紛，就像是給夜間注入生命力一樣。只有淩晨清冷的風露提醒我，現在不是享受夜晚的時刻。

森鷗外遇刺的地點很好辨認，因為就在以他為中心的一百米內已經都部署了港黑成員。而且幾乎是我們剛出現在他們視線中的時候，就有人帶着我們去事發地點。

森鷗外中的是槍傷，到場血花飛濺，場面異常危急，因為這很有可能是彈頭擊穿動脈。中槍倒地的短暫四、五秒內，人體可以瞬間流失四分之一的血液，直接瀕臨死亡。

現在森鷗外正在地下密醫處做緊急治療，手術室外除了我、芥川、廣津柳浪之外，還有三個幹部：中原中也，尾崎紅葉和傳聞中港黑的賭場經濟龍頭幹部「a」以及森鷗外的秘書「布束高修」。

穿着燕尾服的銀發幹部a很明顯是從聲色犬馬的酒會趕過來，身上還散有酒氣，背靠在白牆上，雙手抱臂說道：“要是森首領搶救不回來，現下就很糟糕了。”

港黑內部三大幹部勢力均衡，其中還有與之相媲的首領直屬游擊隊。森鷗外上任不過三、四年有餘，并沒有立下任何書面上的承諾。若是有師生關系的太宰治在的話，很大可能，這個首領之位是直接傳給太宰治，但是現在太宰治不在，加上，四方勢力都沒有歸心。

若是森鷗外突然倒下，勢必會導致一場港黑內部的紛争。

而衆人之所以會同時守在這裏，就是為了等可能會有的森鷗外遺囑。

幹部a說的都是大家心裏清楚的內容，心情正是浮躁的階段，誰也沒有回應。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手術之後，密醫從手術室裏出來，單手抓下口罩，回顧所有在場的人說道：“森首領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但意識還沒有清醒，接下來至少要有兩個月的療養期間。”

周圍的人互相觀察着眼色。

秘書布束高修帶着我先進了森首領的病室裏面，整個屋子充斥血腥味，有種鐵鏽和水果般的詭異甜味。森首領緊閉着眼睛，頭深陷在柔軟的枕頭裏面，面色毫無血色，罩在臉上的呼吸機透出輕微的霧氣。

“绫小路，這段時間你負責起森首領的護衛工作，确保首領這段日子性命無虞。”

我聽到這話，下意識地擡起頭，注視到布束高修半張臉都浸沒在室內的黑暗中，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查到是誰做的了嗎？是殺手，還是卧底？”

因為當時趕到現場的時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重的沉默，我也不方便開口問具體細節，很多事情還是帶着我們來到現場的港黑成員轉述的。

“很快會有人進入調查的。”

布束高修走到我的身邊，一柄鋒利冰涼的手術刀就架在我的脖子處：“绫小路，你聽清楚你要做的事情。”

“……”

“我手頭上有森首領的「銀色手谕」，現在這代表着我是港黑擁有最高話事權的人。如果你明白的話，就應該立刻站好隊伍。在我還沒有回收所有權力之前，看好森首領，別讓他死了。”

“抱歉，我不明白。”我壓低着聲音。

“森首領的銀色手谕，只有森首領活着才有效用。若是他死了，力量薄弱的我只會成為衆矢之的。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首領會看好你？這麽淺顯的道理你居然還不懂。”

“不是，我只是想問，為什麽選的是我？難道是因為我們是同事？你想要給我機會，提拔我？”我腦袋裏開始飄出一些「其實我一直很看好你」的上下級小劇場。

布束高修皺了一下眉。

“在場所有在港黑擁有一些份量的人裏面，只有你是最弱的，你沒發現嗎？我不挾持你，挾持誰？”

“…………”

回想了所有在場人物，我竟無力反駁。

“而且，绫小路，我知道你的秘密。”

布束高修在我耳邊說了一個詞，讓我完全陷入了沉默，并使得我在這次緊急情況下，不得不優先做出站隊的姿态來。

然而，布束高修用「銀色手谕」試圖趁此機會聚集自己力量的計劃，在他亮出「銀色手谕」給所有人的瞬間，就當場破碎了。

因為他說完的同時，不僅是幹部a，連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都拿出了一張「銀色手谕」。

“裏面一定有假的，我敢肯定，我的絕對是真的。”布束高修說道。

“你說這是真的就是真的了？”尾崎紅葉手指繞着落在胸前的長發，嘴角勾着笑意，然而沒有半分暖意，道，“在場沒有人清楚真正的「銀色手谕」是長什麽樣子，你光屏一張嘴說，這樣能說服了誰？布束秘書，你想吞下港黑的本事可得比吞下港黑的膽大才行啊！不然，只能小心不要撐爆了，才可以呢，你說是不是？”

“……”

站在布束高修身後的我，曾經被他一度挾持的我，開始尋找「我那麽堅持人設去配合他」的意義所在。

他基本就是一戳就爆的氣球，全身都是破綻。他在做的時候，都不怕的嗎？

“我能這麽說的理由當然是，我知道怎麽判斷出真假。”布束高修頓了頓說道，“你們也許不信任我的判斷。但是，這裏還有一個人能判斷真假。”

布束高修扭頭，把所有的目光聚點扔到了我身上。

“那就是，曾經真正接觸過「銀色手谕」的绫小路清隆。

iic事件中，雖然太宰先生盜取過绫小路的「銀色手谕」，但绫小路确實是真正持有過「銀色手谕」的人，他清楚森首領的字跡和印章。

「銀色手谕」絕非是可以輕易作假的。”

“……”

“一旦判斷出真假，持有假「銀色手谕」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理應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

雖然這種快刀斬亂麻的方法确實是行之有效，但是過于冒進，恐怕也落不得好。幾大幹部就算真的造假，哪輪到一個秘書說就地正法，就可以就地正法的。

他真的當港黑是遵守規矩的文明世界嗎？

逼急他們，十個秘書的人頭都不夠砍。

布束高修正催促我說話。

身為背景板的我擡起頭，剛要說話，中原不耐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吵死了，森首領才做完手術，就趕着争權奪勢，嘴臉太難看了吧？我不管真的假的——”

說着，中原動了身子，誰也看不清楚眼前出現的一片殘影，甚至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抗的動作。等聲音停下來的時候，中原手上拿着四份「銀色手谕」，就站在我們的中央。中原想也沒有想，當着我們的面“嘶啦”一聲把所有「銀色手谕」直接撕成碎片，一把撒向天空。

“——現在誰都沒有了。”

講真，我也不知道，裏面是不是都是假的，或者都是真的，但中原就是撕沒了。

布束高修憤怒的聲音剛擡起來，就被全港黑第一體術高手中原冷冽的眸色壓了下去。

“有什麽不滿，可以直接跟我打啊！”

且不論在三年前就可以力壓港黑的異能，中原的體術在港黑內部也是難以望其相背的。

這話音一落，尾崎紅葉就擡了擡手打圓場，說道：“森首領的防衛工作還是由廣津先生和芥川負責，大家沒事就散夥吧。”絲毫不提銀色手谕的事情。

幹部a也顯然露出肉疼的表情，但是此刻也是強笑道：“我們各司其職，等森首領快點醒來就是了。”

一場布束高修正經籌備的「開場」就被中原中也搞成鬧劇硬生生，先結束了。

布束高修沒有走，我也暫時不能走，畢竟我現在是和他一隊的。

中原瞧我杵在原地不動，直接把我拉走了。

“那人傻的，別跟着他混。跟我去查一下到底誰對森首領動手了。”

不過，一切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