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沒有你好
“剛才你要是真幫他說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你在哪裏都落不下好。”
中原拉着我的手到了人少的地方,才松開。他的袖子卷到了手肘位置,我碰觸到的時候,都覺得那裏就像是熨帖的溫泉在皮膚底下流淌着,非常溫暖。相反的,我覺得我的手臂有股濕冷的感覺,哪怕一點水都沒有,就是冰冷冷的。
“現在是港黑關鍵時期,不要跟着別人瞎站隊。”中原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對我說道。
“……”
“不懂嗎?”中原有點頭疼了,看起來像是苦惱該怎麽解釋會比較合理,于是撓了撓頭,說道,“那我舉個例子吧,就比如說我們四個人都有彩票。只有一個人是真的,那剩下的人的彩票就是假的,他們就會失去一大筆錢,那他們一定會生氣對不對?生氣總要找人發洩的,那一定會找你這個說他們不對的人啊。”
其實,這裏面要比他想的還複雜,情況并不只是他說的那樣,也包括說四個都是真的該如何處理;四個都是假的又是怎麽樣的情況;多少份真,多少份假,中間牽扯了多少算計和陰謀。
當然,這件事更多地牽扯到博弈論,就像「海盜分金」那樣——有一堆金幣,五個聰明的海盜分。分配的原則是「按照贊同數最多的那個人提出的分配方法分」。所以,每個人都會提出一種分法。而在這個故事裏面,還有一項懲罰方法,如果提出來的分法得不到多數人的同意,那個人就會被人扔進海裏。
也就是說,現在問題不在于「銀色手谕」是真的,還是假的。它僅僅只是個手段,只是個搶奪的工具而已。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如果森鷗外真的不幸離世,大家既想從港黑裏面拿到權利的同時,還想要保命,他們必須互相制衡着對方。
因此在這裏面,理論上,其實「我」是最安全的。
「我」,「芥川龍之介」和「廣津柳浪」三個在場的有權利的小人物都是安全的。
因為我是小小的權力者,雖然做不了大事,但是我們也沒有野心。他們要集權,需要多數人同意,就需要多數人的支持和力量,也就不會把我踢出「船」外。
不過,說來博弈論是建立在「所有人都是理性人」的基礎上,按照今天布束高修突然抖機靈玩得那麽一套的話,這說明裏面還是存在風險的。
回歸正題,中原說不要讓我站隊,但是他把我拉出來。
難道在其他人眼裏,我不是已經站好隊了嗎?但,我不打算提醒他了。
“所以,中原先生,你的銀色手谕是真的嗎?”我好奇問一下。
Advertisement
中原看向我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真的啊。”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有點不太靠譜?
我繼續問道:“那你覺得其他人的銀色手谕是真的嗎?”
“按我感覺,應該是真的吧。”中原很直接地說出了讓我覺得有點不靠譜的言論。
「感覺」這種東西太虛無缥缈了。
“為什麽你會覺得那是真的?”我得跟他說明白一點,“雖然布束秘書說我會認得真假,其實我并沒有這項本領。”
中原聽我的話後,很快反應過來道:“所以他專門拉你進去,果然是為了讓你站隊嗎?你為什麽要聽他的話呢?”
“因為,他說我們是同一個部門的。”我斟酌着語句說道,“我們人事部太弱小了,遲早會被欺負的,要聯合起來就不會被殺了。嗯,他跟我說,幾年前新舊首領交替的時候,人事部就是大換血。”
這是合理的解釋。因為人事部就是掌控着港黑的人員流向和供給,相當于人體心髒要将含氧的血液輸送到身體各個部分一樣。所以對将來有謀劃的人一定會先把人事部的人給換了,太懶的人才會保留人。
“……”中原聽完我的話後,抿了抿唇,再開口的時候,我發現他換了自己要說的話,因為口型也變了。“我其實也沒有見過「銀色手谕」,但是那是很之前的時候,首領給我的,還讓我随身帶着,以防萬一。我覺得其他幾個人都是這樣,只是沒想到今天布束秘書直接拿出來用了。”
所以瞧着情形不對,如果不把自己的銀色手谕也跟着拿出來使用的話,很可能在港黑權勢争奪上落于下風,即使參與這場争權奪勢的原因有很多,可能真的就是「野心勃勃」,也可能只是想要「保全自己」,當然也有可能「互相制衡」。原因是複雜的,但是落到行動處都是一樣的。
看起來中原對此沒有興趣,所以也沒有加深了解的類型,問深了也估計回答不上來。所以我們轉到我們之所以一起出行的原因上來——「調查森首領出事的原因以及主謀」。
我問道:“我們要怎麽調查森首領的事情呢?話說,森首領身邊的女孩子也不見了。我們要不從「她的下落」開始找起?”
中原沉吟了半秒,朝着我的方向招了招手。我猶疑了一下,走到他邊上。中原附在我耳邊說道:“這算是港黑的秘密,僅有極少數人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
“嗯。”我聽到說得很認真,也就點頭應了下來。
“愛麗絲是森首領的異能「vitasexualis」具現化,如果森首領出事的話,她會消失。”中原繼續說道,“你應該也有看到過,紅葉大姐的異能「金色夜叉」吧,她的能力也是具現化的一種,能代替使用者攻擊敵人。”
坂口安吾給的很多港黑成員的信息裏面唯獨缺了「森鷗外」這一塊,這也是我為什麽一直都以為愛麗絲是個人類女孩的原因。
“……港黑所有人的異能都是高度機密,使用方法,使用特性,弱點等若是被敵人知道的話,對我們港黑而言可以說是非常危險了。”中原雖然想法很單純,但是他明顯很清楚自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不該說的,他自己絕對會避開絕口不提。比如說,這裏,我知道了「愛麗絲」是具現化的異能,我還是不知道具體類型是什麽。
是攻擊型的,是偵察型的,是治愈型的
能力缺陷是什麽?
我依舊不清楚。
但是中原的這話說完之後,我是不是得想到一件事——中原也不是所謂簡單的「重力使」嗎?
似乎看到我發怔,中原突然想到一點,說道:“話說,你現在已經是準幹部級了?”
“雖然晉升體制不是那麽透明,我也很不明白,但是我好像确實是準幹部級了。”我不知道中原這麽提起這一點的理由是什麽。“怎麽了嗎?”
“沒事,沒事,非常沒事!”
中原中也瞞人的方法也很差啊,這看起來就不是沒事的樣子。
難道準幹部級會打開什麽新世界的大門嗎?
“我們先去出事的地點吧。”
中原中也根本不給我發問的餘地,大步往前走。
我連忙跟了上去。
現在是東京時間淩晨4點57分。由春走向夏的日光會開始得越來越早,但是,就現在還是一片混沌迷蒙的黑暗。周圍比起兩點多的時候安靜荒涼得多。倒不是因為曾經發生過一場狙擊,只是普通地到了夜的最後一場。
對方只用了一發子彈。彈夾在事故斜對面的閣樓上發現。閣樓人員混雜,沒有多少人記得這間屋子曾經來過什麽人,又或者是否聽到了什麽聲音。但是一發即中的話,說明對方不僅清楚今天森鷗外會出現的地點,而且槍法高明。
我把我的想法整理後,告訴中原聽。
“會清楚流程的應該是布束秘書吧。”中原聽到我說的話之後,說道,“畢竟首領的行程都是由秘書安排的。”
“但我們沒有證據,我覺得這樣下定論太急了一些。太好推理了。”我繼續推動中原思考,“也有可能是其他組織的人不知道通過什麽方式,也許是異能,得到了森首領的位置,才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中原把彈夾拿在手心裏面,說道:“先調查這個彈夾匹配的槍支吧。不同組織間,就算是不同部門的人用的槍支也不一樣。可以縮小範圍。”
“好。”
中原問道:“或者之後等森首領蘇醒的話,也許就會更容易得到真相。不過,之前醫生是不是說根據生命體征,至少會一個星期才能醒來嗎?”
我覺得這個星期就足夠大家弄得翻天覆地了,尤其是原本大家都很收斂的,哪怕真的是在趁此機會,恐怕也會步步為營,如履薄冰,那像是布束秘書這樣迫不及待,更像是這一切都是他推動的一樣。
“好像是這樣的。”
大概是昨天晚上吃過甜點之後,我就沒有吃飯,再被甘樂折騰了一個小時的聊天,淩晨兩點又是那麽多事情。我肚子在我說完之後,發出了“咕嚕”的聲音。
但我真的沒有感覺到自己餓了!
可能是飲食不規律,作息又不好,精神壓力稍大,引起了腸鳴。
但是中原很直觀地認為我是肚子餓了,指着不遠處24小時營業的m記說道:“我們去那裏吃點東西吧。”
我肚子又叫了一聲。
若不是人需要靠腸胃來消化吸收食物,我可能會考慮切割手術了。
我稍微壓着肚子,希望它不要再跑出來讓我繼續尴尬。
“我其實也餓了。”中原說道。
“……”
我真的不是餓了。
不管如何,算了。
我們點了兩份套餐之後,中原便說如果我等到了我們的訂餐後,就自己先吃。說完後,他自己就先往外走了。
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裏,拿着托盤找了一個合适的角落坐下。但畢竟自己先吃飯,不等其他人還是有些失禮,所以我只是默默地邊喝溫熱的早餐奶茶,邊用手機看看最近有什麽新聞。
不過,我才喝到一半,中原就回來,還給我遞了一條圍巾,上面價格标簽已經被扯了下來。
“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拐角處有店開着,就去買了一條。外面還冷得很,早上這個時候是最冷的了。”中原邊說邊坐在我對面,拿起自己的飲品喝了起來,看我東西都沒有碰,順勢問道,“你怎麽不先吃?不是說,不用等我嗎?”
沒有多餘的噓寒問暖,也沒有故意強調自己多細心,就這麽幹脆利落地把圍巾遞給我了。
之前布束給我的難題,中原也是直接以自己的方式維護了我,怕我掉進陷阱裏面,遭到其他人的敵意。
我抓着圍巾,見他還等着我回答,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我想等你一起吃。”
中原一愣,随即嘴角便牽起純粹又溫暖的笑意:“你真好!”
“……”
我不知道我好在哪了,就算真的好,也沒有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