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故地重游
雖然「森鷗外首領遇刺」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快，各大幹部也各司其職，如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到底遇刺的事情一傳出來，整個港黑的氛圍都浮躁了一些。
樋口一葉早上簽到的時候，聽到「森首領遇刺」，整個人都懵掉了。
“我是還沒有睡醒嗎？怎麽我一覺醒來，首領就沒了半條命了？”
我覺得樋口一葉還沒有從日常生活轉到非日常生活過渡期走出來，或者是說，她現在的狀态就是被人從岸上推進火坑裏，還沒有反應過來。
立原道造表情也莫名，說道:“你們港黑事可真多，昨天有劫車，今天有遇刺。”
“不是你們，是我們。”站在我旁邊的中原中也，提聲糾正道，“這些日子要自己注意點，在首領還沒有醒來之前，現在都是大家神經敏感的時間段，估計也不會有大任務了，你們心情也不要太焦慮，這跟感冒發燒一樣。撐過了就好了。”
中原并沒有故意危言聳聽，也沒有讓他們消極怠慢，現在正是關鍵時間，越應該把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做好。
“有查出是誰動手的嗎？敵對組織？還是複仇？是殺手嗎？”立原道造好奇地說道。
中原抱臂說道:“現場勘查過了，也發現了作案工具，轉交給紅葉大姐去處理了。”
“哇，我們港黑還要自己懂推理的嗎？”樋口一葉驚訝地說道，“那我是不是得去找一些推理小說先強行補補理論知識？”
“可以作為愛好，但這種沒必要專門去學，除非你要去紅葉大姐的拷問小隊裏面。”中原繼續回到樋口一葉的問題。
立原道造說道:“所以，我們這幾天該怎麽辦呢？我指的是實習的人，還是跟之前一樣，每三天換個小隊跟着嗎？”
“應該還是按照原計劃不變。”中原轉過頭看我，“要變嗎？”
他這麽一問，其他兩個人同時看向我，樋口一葉忍不住提聲說道:“绫小路先生，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你不說話的時候，真的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我……我貌似被誇獎了。
Advertisement
“這件事還是得請示布束秘書。”我說道，“如果他沒有另做安排的話，我們也不會改。不過在森首領醒來之前，估計你們都是在只能到處做雜活了。”
對樋口一葉來說，真的輕松不少，因為她真的什麽都不會，而且她對其他人都不熟，有種回避心理在作祟。
“按照計劃，今天我們去整理舊檔案。”我對中原說道。
我的潛臺詞是「我們就各幹各的吧，可以分開了」。
但是，中原沉吟了一下，說道:“绫小路，你還是暫時先跟着我。有些事情，我還需要你來幫我一下。”中原的說話是帶着商量的語氣，但是态度卻是不容拒絕的。“我們一起去人事部那邊，你們兩個聽從內部安排，我跟布束秘書說借你一陣子。”
一陣子？
三五天也是一陣子。
三五個星期也是一陣子。
他是怕我被布束秘書給吃掉嗎？
我向來服從次數比較多，畢竟這樣可以減少拒絕時帶來的無謂僵持，可以比較省時間，像是當初太宰跟我說，我得紋身，我哪怕心裏有不樂意，需要做，我還是會乖乖服從的。但最後他只是給我打了耳洞。
和布束秘書簡單交流完之後，中原帶走我的時候，樋口一葉和立原道造兩個人都趴在門口看我們。這是在拐角的時候，我用餘光看到的，兩個人見我轉過頭，還揮着手和我道別。
我感覺有點奇怪，也不說是厭煩，也不說是高興，就是有點新奇。
明明兩個人都和我還不熟，但是他們卻會目送我，給我道別。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好好做事嗎？
中原說帶我去做事，确實是認真的。這大概是他把彈夾交給尾崎紅葉的時候，他們已經商量下來的。現在港黑的主要武鬥派除了在保護首領安危外，就只剩下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兩支。尾崎紅葉需要留守港黑總部大樓，中原就擔負起調查這次事件的前因後果，和轉交證據給尾崎紅葉。
若是太宰現在在這裏的話……
“若是太宰現在在這裏的話，”中原一邊開車往郊外飛馳，一邊說道，“也許就沒有那麽多事情了。他擅長做這些事，雖然說平時很不靠譜，但是關鍵時候，所有人會第一個想到的，大概就是他了。”
我沉默下來，右手無意識地掰了掰安全帶。
“沒有其他意思。”中原看到我不知道怎麽搭話，反倒解釋道，“只是突然感慨一下而已。你跟着太宰時間也沒有太久，對他不夠了解吧？”
我覺得，我對太宰所了解的部分已經夠我一生去消化了，不需要更多的。
“你要是對他好奇的話……嗯，不行，本來想說點什麽好話的，結果想起一連串糟心的事情，反倒覺得說不出口。”中原搖了搖頭，說道，“他挺厲害的，你就這麽記着他吧。”
我覺得我腦袋裏對「太宰治」的标簽要遠遠超過「他挺厲害的」這麽一句簡短的話，可能是我和太宰治相處的時間真的太短了。中原覺得我對這位不甚熟悉的「老師」還有着很大的空白區。
“太宰先生很少提過你。”
反倒是那段時間的時候，和中原通電話，經常會聽到中原提起太宰，像是說「不要被他欺負了」或者「太宰又盜刷我的卡」之類的話。
我記得當時第一次見中原的時候，是在幹部會議門外，太宰治和中原互不對付，但也不是互為仇敵的狀态。另外，太宰治并不喜歡我去靠近中原中也。不過仔細想想，太宰他不喜歡我靠近的人太多了，光是海邊的洋食館裏面的兩個大人和五個小孩，就有7個了，就好像是「他的所有物」都不能被他人碰的抗拒。
「不要碰我的東西。」
——這種感覺。
但是我不僅都接觸了，還貌似都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他是個笨蛋來着。”中原說道，“有事沒事要鬧騰一下，還捧着一本書在研究自殺的方式。看到別人困擾就會樂在其中，有時候就很欠揍和找打。他應該也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給你打了一個耳洞？”
他一說，我下意識去用後視鏡的一角檢查了一下我的耳朵。我的鬓角其實是剛好擋在有耳洞的位置上，有時候看得見，有時候看不見，沒有人會專門去問我「為什麽專門打了一個耳洞」。
“其實是兩個，中途不見了一個，所以左耳的傷口就閉合了，只留下一只。”
“聽說是給你進港黑的信物？”
“對。”
“那你會想他嗎？”中原問道，“芥川那小子就不知道為什麽非常喜歡太宰，不撞南牆不回頭，就算撞上了也不會回頭吧。”
“與其說是喜歡，倒不如說是一種信念。有次我們聊過太宰先生，也說了進港黑的目的。”
因為我和芥川同屬于「太宰治」這位老師，所以芥川比起其他人會對我更有話聊。有一次芥川就提到過他加入港黑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夥伴被人殺死了，而太宰治不僅幫他報了仇，還邀請他去港黑。
然後，他就找到活下去的目标了。
我不知道芥川說的「目标」是什麽，但大概和太宰有很大的關系，類似「證明太宰邀請他去港黑的做法是正确的」又或者更高。
畢竟，芥川除了固執己見之外，他還是一個孤高不群的人。金錢不會打動他，權勢不會影響他，世俗的人情往來不會動搖他。而「想要證明給別人看」的心情卻是讓他不斷成長強大的動力所在。
但是他問我，加入港黑的目的是什麽呢？
我沒有他那麽多的想法，只是想活下去。
從始到終都是「活下去」。
……
“你和芥川關系很好呢!”
我感覺像是被戳中了痛腳，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結論還給得太早了。但是确實是托太宰先生的關系，芥川還是有照顧我的。”
我的話才停下來，中原的笑聲就傳了過來。
我被嘲笑了？
中原轉頭瞥了我一眼驚詫的表情，繼續說道:“他能和你講這些，不就說明他和你很好嗎？”
“可是，他從來都不邀請我出去，也沒有經常和我說話。”
好吧，我覺得這個舉例不是很恰當，但是我感覺芥川還沒有把我當做朋友。因為在我看來，朋友應該是更加親密無間的。
“但是，芥川不是經常幫你嗎？像是帶你去訓練，有人說你壞話的時候，他會第一時間反擊。”
“……”
被他這麽一說，我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
但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我有那麽個身份在，所以他才會來幫我。
中原嘆了一口氣說道:“绫小路，你比我想象的要遲鈍呢。”
不，我只是看得更透徹而已。
“這麽說來，我突然在想，绫小路你有喜歡的人嗎？”中原一邊看着前方，一邊問道，“不是說喜歡的女孩子，不是說那些交往的對象。就是指，讓你覺得感覺很不錯的人，你會想要花時間和他在一起的人，朋友，長輩之類的？有嗎？”
“為什麽這麽問？”
是想證明我情感方面有多遲鈍，或者多空白嗎？
“诶——怎、怎麽說，你上次不是和那名偵探不是挺好的麽？”中原有點卡殼說道，“芥川你應該也挺喜歡的吧，還有廣津先生？”
原來他在引導我說出人的名字嗎？
為什麽？
“樋口她也挺好的，立原也好。”我把我有點印象，又不會損害我利益的人說了一下。其實織田和他家五個孩子也可以，不過不方便說出來。
“哦哦哦，還是挺多的嘛。绫小路，你還是感情很豐富的啊……沒有其他的人了嗎？”
“對。”
我應完之後，感覺中原一下子變得安靜很多，好像是沒有話講了一樣。其實我也覺得，我們剛才那個問題挺沒有意義的，這就是傳說中的「聊廢話」——彼此都不知道在聊什麽，然後就莫名其妙地停止了？
“聽歌嗎？”中原決定用cd的聲音來填補漫長車程中出現的交流空白。
我倒不覺得這是尬聊，因為我還是挺想聽他說話的，但是他說不下去，我也不會勉強他。還是應該我去問他一些問題，延續對話嗎？
“中也先生。”
“嗯？”
中原突然打起精神了。
果然是要聊天的吧？
于是我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很快就要到了，你待會就知道了。”
中原說完之後，自己莫名嘆了一口氣，就沒有再說話了。
“……”
和我說話很心累嗎？
我也選擇安靜了。
車子停在了我非常熟悉的郊區。
下車的時候，我忍不住多看了中原幾眼。
我起初以為中原只是随便和我聊聊，才聊到太宰，剛好可以互相打發時間。現在我才發現，他不是随便聊聊，就聊到「太宰」的。他在做鋪墊。
因為我們車子停在了太宰治葬身的火場所在地。其實，自從太宰死後，我一次都沒有再來過這裏。
“可能對你來說，來這裏會比較難受，但我們今天要在這裏搜查一下。紅葉大姐說，襲擊首領的子彈留下的彈夾編號是來自當初mimic事件中，武器庫裏丢失的那一批。之前因為起了大火，再加上不知道mimic到底浪費了多少，所以沒有辦法統計。現在懷疑，那批武器可能還存放在某處，被人發現後，秘密拿出來盜用了。”
中原率先下車了，看着我的眼睛，确定我的狀态。
“沒問題吧？”
我搖了一下頭。
“沒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