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先生，這是我的地方
面前的女人不到三十歲，藍色短發齊肩，象征着研究員身份的白色大褂微微發舊，說明她從事這份工作要比想象中的久，她的脖子上挂着研究員的挂牌——「芳川桔梗」。
我進門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從玻璃窗上看到了我的身影，慢條斯理地打完一段話之後，才把程序關閉，坐在轉椅轉到我的方向。
“早上好，绫小路。”
她的聲音就像是解開我身體的定身術一樣，原本停在門口的腳步也開始活動起來。她的目光就像提線木偶的引線那樣，我的動作也開始多了起來。她一直以來都是「我」的負責人，對我的信息了如指掌，也是我回學園都市會遇到的第一個關卡。
我握着冰涼的門把問道:“需要關門嗎？”
芳川桔梗歪着頭說道:“看你的想法吧，都可以。”
于是我虛掩着門，走到她的門口，将裝有dna圖譜的情報資料的數據盤交給了芳川桔梗，讓她可以檢查一下。而芳川桔梗拿到手之後也沒有急于檢查，而是随手把數據盤放在一邊，對我溫聲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了，要找到偷走實驗資料的人，還要把資料取回來，很不容易吧？”
“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離開了。”我負着手說道。
“绫小路，你離開學園都市過久了，暫時得回whiteroom接受身體檢查。”芳川桔梗說道，“或者，在我這裏接受身體檢查，我可以幫忙提交資料。”
我歪着頭，想要說點什麽，但是還是沒有把我想問的說出口，而是開始解我的襯衫最頂的紐扣說道:“要在這裏解開嗎？”
“等、等等。”芳川桔梗見我動作如此幹脆，連忙阻止道，“我這裏也沒有設備，我叫一個人帶着你去檢查。”
我的手從我的領口放了下來，靜候她的吩咐。
芳川桔梗摁通了座機電話，一邊看着我，一邊簡單地說道:“大庭先生，請你過來一下，這裏有人需要你做身體檢查。”
在等待另一位研究員過來的時候，芳川桔梗清淺的聲音說道:“等一下，我會和大庭研究員說，已經把你清理掉了，接下來你的編號是wr0201354，登記的異能是「超記憶」level1，會出一些對于你來說很容易的題目。另外，你把你身上的衣服換成白色的病服。在簾門後，你可以把你的衣服換下來。”
她果然是從「發信器」上發現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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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過克隆技術。
在基于十年前就已經開發的人工異能植入實驗上，克隆體的绫小路同樣也接受了人工異能植入的實驗，只是體現出來的能力最高也沒有突破level3，而且鑒于克隆技術本身就會帶來的缺陷，從克隆失敗，到人工異能植入實驗失敗，再到克隆體自身基因缺陷，已經出現了數百例死亡。現在存活的僅有不到五例。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科學的進步，犧牲是必要的。
這次執行任務的是克隆體wr0201353號，是少見的植入異能後能力達到level3的「高度演算」異能者，但身體存在着極大的缺陷，壽命并不會超過一年。于是whiteroom的研究員并不想浪費這枚棋子，以學園都市的名義派去異能特務科協助調查的時候，同時要求他找回丢失的禦坂美琴的dna圖譜，因為他們已經想到了新的更穩定的實驗計劃。
他們也不會怕克隆體wr0201353號不回學園都市，因為維持他活得更長的藥劑只有在學園都市才有，至多七個月，要麽就死在外面，要麽就必須回到學園都市。于是，我和他交換了身份，他計算過發信器在血液裏流動的位置，和我交換的時候割破血管，将細小如砂礫的發信器交給我。
這個交換過程中，發信器曾經暫停過工作，斷聯過。
我認為這一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是沒有想到一直以來都是風平浪靜，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現在芳川桔梗一通話下來，我便明白，她是清楚的。
不過，當初不正是因為知道這個人是好人，才想辦法把她弄成我的負責人嗎？
……
我沒有太客氣，說道:“有勞你了。”徑直往簾子後走過去，果然看到有折疊得齊齊整整的病號服。
正在換的時候，發現預想中的劍拔弩張的畫面并不存在的芳川桔梗，也露出溫和的笑意，說道:“在外面有交到朋友嗎？成功了嗎？”
我裝作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下意識地說道:“嗯？”
芳川桔梗随口就把人給賣了，說道:“绫小路3號說你去交朋友了。”
“……”
然而休閑的時間也只是那麽短短幾秒，芳川桔梗開始解釋我接下來會遇到的事情。
“這次你回收dna圖譜成功，按照規矩其實會給你注射安樂藥，但既然換了人的話，你們正常調換回來就好了。”芳川桔梗頓了頓說道，“不要再做同樣的事情了。對你來說，很危險。”
“我知道了。”
芳川桔梗見我應答得飛快，知道其實我并不過心，也沒有說太多話。
“大庭研究員是新來的基層研究員，對你不熟悉，只會把你當做新的克隆人而已，你不必跟他說太多。”
“我也不像是會說很多的人。”我停了一下話頭，說道，“我是不是暫時不能出學園都市了？”
“對，直到會有新的任務給「绫小路」。”
“我剛才看到2號在和一方通行在打。”
“嗯，現在正在積累數據，拿到禦坂美琴的數據之後，我們在預想要準備多少個克隆體才能夠完成level6的培育計劃。數據到現在也一直在更新中，大概是因為你和他在研究所相處過，所以他一直沒有出全力。就目前的實戰經驗表明，計劃需要的克隆體數目只有不到五千個，和我們預期要準備的一萬個禦坂克隆人還存在着差距。”
“嗯。”
我覺得，我也不是那種會問他們「是否真的把實驗體當做人來看」的聖父，随口附和即可。畢竟，如果這事不落在別人身上，就會落在我身上。事實上，這個克隆禦坂的計劃，我也有摻一腳。
「不要浪費曾經得到過的禦坂美琴的dna圖譜，克隆出來的實驗個體也有相對穩定的異能數值。」
于是，尋找出禦坂美琴dna圖譜的工作也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
我們的對話很簡短，只是尤其是我并不願意過多地發表意見的時候，對話很快就結束了。這個時候，芳川桔梗的辦公室門被敲開。
一道莫名耳熟的聲音響了起來:“芳川小姐，我現在方便入屋子嗎？”
“可以直接進，沒關系。”芳川提聲道。
芳川接着悄聲跟我說道:“這個新來的研究員有一點小小的怪癖，只要不回應他就好了。”
我點點頭，接着回眸的時候，我的視線撞見了熟悉的鳶瞳裏面，電石火花之間，我看到了在火場裏，那雙仿佛躍動着火焰的眼睛。
“……”
“他今天才剛出生，你先帶着他接受基本的學習計劃，在開始之前，會讓他先接受身體檢查，檢查他的能力水平。”
手上纏着繃帶的青年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笑容燦爛地說道:“得令，今天，芳川小姐一如既往地很美麗呢!要是有空可以出去約會的話，我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芳川小姐敷衍地說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把人帶過去吧。不要随便再碰冷藏庫的藥了，不然就不是五只電子狗把你從實驗室裏拖出去了。”
“所以，這位小朋友應該怎麽稱呼呢？”被叫做「大庭」的黑發青年走到我面前，背着手仔細地看着我，笑道，“我得叫你什麽好呢？”
“不是3號一直空着嗎？他是3號。”芳川桔梗出口幫我解決了問題。
“好的。”大庭随口說道。
我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體檢是在隔壁屋子裏面進行的，因為只是普通的身體檢查，所以芳川桔梗留在屋子裏面檢查我給的數據盤裏面的情報信息。
大庭拿起調查表，一邊讀着上面的條目，一邊露出苦惱的表情說道:“身高、體重、三圍……為什麽我要檢查的是男孩的身體數據？明明說是來研究可愛的女孩子的實驗的。”
我在心裏默默地給他冷眼，接着按照規矩脫下衣服。
實驗對于人性最大的剝奪之一，就是連身體都不會尊重，不論你異能多強，不論你智商多高。
“你不會不好意思嗎？绫小路清隆。”
“因為不想看的人，已經轉過身去了。”我本來也是這麽長大的，不會因為面前的人是熟人而感覺到所謂的難為情或者難受。我只做我應該做的。
“哦，你發現我認出你了？”
“我耳洞還沒有那麽快合上。”我自己比完身高，稱完體重，順便量完所有的身體數據，“這一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
得到數據之後，我就把衣服重新穿上了。
太宰治的聲音透出正在思索的意味來:“我覺得，是不是太久沒見，你的口氣微妙得有些不同？有點目無尊長。”
似乎聽着我穿衣“簌簌”的聲音，太宰治轉過身，然而下一秒，他的劉海被一股奇怪的風息吹起，一管尖銳的針管對準了他的眼睛。
我抓的就是我聽從他安排後，他內心松懈地背過身後露出破綻的瞬間，搶過了旁邊的注射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在他的面前，一手勒住他的領口，一手将針尖對準他的眼珠子。
“這一針打下去，您就不用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調整了一下我的口吻。
“太宰先生，希望您明白，這是我的地方，我的場合。請務必安分點。我見過的死人，比您吃的鹽還多。”
這次我自然不會是為了乖乖聽從whiteroom才回來的，我要永遠地中止whiteroom實驗。
所以，誰來幹擾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