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卑不亢，淡然回應。專訪視頻，更是因着私交甚好的幾位名人力挺轉發，在社交媒體瘋傳。令隐于幕後推波助瀾、有意圍剿行業新貴的大佬們失望不已。莫說始作俑者，見「R」紋風不動，APEX股價不降反升，氣急敗壞，連夜召集心腹商議對策之際，司徒亦在自己的公寓內同宗逍視訊：“那位先生的母親，安置妥當了吧？”

當初接手工作室時，便知股東名冊上的那位董事，不過是借其身份，掩人耳目。至于本尊，原是宗逍養父手下一個不起眼的小弟。因在針對老坐館、蓄意安排的一場街頭混戰中，飛身擋子彈，最後不治身亡。故而這些年，遵其彌留時的遺願，以他的名義，定期彙款給他母親，佯作這個不争氣的兒子，尚在人世。

“聽說阿生遇到麻煩……”

也便聽勸，随他派去的人，前往內地避風頭，順道祭祖。

回想這些年來，佯裝過世的小弟，同其母電話往來，卻總能不經意從那淳樸老實的婦人那裏，尋到久違的溫暖，宗逍眸中稍縱即逝一抹悵惘。當司徒問起此事當真是斯塔林那個僞君子在背後搗鬼？墨瞳霎時恢複清明：“十有八九，出自其手。”

雖說在黑客間小有名氣，APEX崛起後，亦有好事媒體深挖公司高層的身家背景，明察暗訪。但因他謝絕采訪，亦不曾出現在任何人、包括早期核心團隊的合照中，媒體亦無計可施。兼之公司上下，最具話題性的人物，無疑是逸群之才又玉樹臨風、極受女性歡迎的司徒。故有總裁金玉在前，他這埋首開發，被人戲稱為技術宅巅峰的CTO，更無新聞價值可言。因而這些年，漸漸淡出媒體視野，于大選白熱化的當口，又被推上風口浪尖，無疑有人煽風點火，刻意為之。

回想前幾日，一同創業的幾個老夥計不約而同發簡訊，告知最近去酒吧餐廳或是約人打球時，有陌生人套近乎，打聽他的來歷近況，暗笑斯塔林到底是從政多年的老狐貍，不但政治嗅覺敏銳，連掩蓋罪行，都是滴水不漏：“難怪母親當年開博導的車去華盛頓，還是遭人毒手。”

之所以會注意到「R」，多半是因為EXPOSE的消息源之一，便是網絡上無孔不入的黑客。兼之有心細究，便不難查到史密斯生前确曾造訪APEX。若是對黑客出身的偶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或是留一手，于別處存檔備份。那麽十多年前牽扯的那樁金融詐欺，以及不了了之的那些命案，都有可能因着蝴蝶效應，舊事重提，不利于選情。

“倒是不介意雪上加霜。”

是時候為斯塔林的競争對手錦上添花。不過，宗逍亦心知肚明老奸巨猾的資深政客既已抽絲剝繭，查到他頭上，自不可能善罷甘休。思及近兩年，但凡質疑抨擊斯塔林的獨立媒體人，或是政黨內部職員，離奇猝死率之高，本當引起警方高度關注。卻都悄無聲息，當做自殺或意外處理。冷笑漸深。

權錢交易，于政界而言，稀疏平常。平民百姓在這些政客眼裏，亦不過草芥蝼蟻，可以随意糟踐。故而，對付這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無甚人性可言的在上位者，惟有立到相同的高度，勢均力敵，方有勝算。

亦不出所料。當斯塔林的對手及所屬政黨抛出橄榄枝，承諾上臺後，會出臺一系列提振經濟，減稅等有利于高科技産業進一步發展的政策，順水推舟，提供五百萬美元競選資金，一拍即合，順利打入對方的圈子後，司徒亦在一場私人派對中，有意無意，提點那位政客，誰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當是乘勝追擊，借海外金援、黑手黨事件，全面起底，傾力打壓對手。

不謀而合，亦是不負所望，惟有旗鼓相當的勢力，方可調動那些高高在上的主流媒體，追本溯源。于專業團隊的輿論引導之下，部分網民亦熱情高漲，深入挖掘斯塔林的轶聞及過去，由此發現十多年前，其卷入的那樁金額高達上億美元的金融詐欺案，竟是牽扯數條人命。更有甚者，斯塔林的一位華裔助手及其妻子，亦在一次海釣及交通事故中，先後喪生。

故而一時間，陰謀論喧嚣塵上。畢竟一兩個人，尚可當做巧合。六條人命，便不得不懷疑其中可有蹊跷。

不過，當網友整合信息，于數個社交媒體引發熱議時，網站悄無聲息，以好萊塢明星家暴事件，迅速撤換熱門話題。部分原帖亦以散播不實謠言為名，删帖封ID，引發衆怒。尤其參與其中的網民，愈發相信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但人微言輕，尤其斯塔林親自出面，召開記者會，澄清自己只是那家金融擔保公司的重要客戶，而非股東。對于助手夫婦之死，雖深表遺憾，但需提請大衆注意的是，那位夫人的父親，曾是紐約華人黑幫白虎堂的要人。終以黑幫尋仇，波及家人，是為平常。成功轉移大衆視線。

“望那孩子平安在世吧。”

臨末了，不忘惺惺作态，告知記者，自己亦曾傾力尋找兩人的獨子，卻是一無所獲。令矽谷一隅的工作室內，慵慵坐在沙發上，冷眼傍觀直播的宗逍微一冷笑。

托您的福，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