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chapter.1

一覺睡到中午醒來的時候，林筱萌躺在床上半睜着眼發呆，睡眼朦胧，困意依舊濃厚。

胃裏傳來一陣“咕嚕”聲，她才慢慢從被子裏伸出手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解鎖、打開外賣APP、點了份黃焖雞米飯、閉眼睡覺，一套動作行雲如水，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沒過多久就又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她很喜歡很喜歡一個少年，他優秀且高冷，為了追上他她一直在背後默默努力靠近他的名次，有太多人喜歡着他，她知道自己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那些不經意的擦肩而過，小心翼翼飄向他的視線，只是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看他一眼，聽着他清冽的聲音。

青春時代裏，他是全部。

林筱萌能很清楚地感覺到她青澀味微苦的暗戀，感受得到她的喜悅和失落。

場景一變，她們小區的樓頂上，黑漆漆的一片，最高處坐着一個少年，他長腿空晃在外。

遠處點點燈光，淡淡地照在男孩的臉上，忽明忽暗。他五官精致，鼻子高挺，薄唇抿直，好看的桃花眼裏卻沒有一點情緒。

就這樣呆坐着，他好像離黑沉沉的天空很近，又好像離它很遠，隐匿在黑夜中。

少年無意識掏出打火機，打出火苗，熄滅，打出火苗，熄滅。

毫無情緒，毫無溫度。

聽着打火機“咔嚓”“咔嚓”的聲音，林筱萌心裏難受得慌。

忽然，他手一松，打火機落到樓下，她吓了一跳。

她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注意到他白皙手腕上的手表時間為淩晨一點半，大半夜的，樓層那麽高，他總不能是來吹風的吧。

Advertisement

夜風呼嘯，帶着“呼呼”的聲音從耳邊吹過，吹起了少年額前的碎發。

他額角的傷疤露了出來，光線太暗，看不出新舊。碎發底下的雙眸比黑夜還要漆黑，像峽谷深淵，他微擡頭閉上了眼。

林筱萌心裏一緊。

下一秒，他像打火機一樣往下墜。

她一瞬間就驚醒了，心裏悶悶的，有點喘不過來。

他是夢裏的那個“她”喜歡的少年。

坐在床上緩了會兒，她才注意到周圍已經一片漆黑了，林筱萌恍若隔世喃喃道：“我居然睡到了晚上……”

“我的黃焖雞米飯呢…”呢喃着她爬起身來，摸黑去客廳。

才走了幾步她就被東西絆倒了，跌在地上，磕得她眼淚花子都出來了。

這裏明明沒有東西啊，她皺着眉奇怪。擡手去摸櫃子上的手機，摁亮屏幕借着微弱的光看前面的東西。

米白的椅子。

我的椅子是不是純木原色嗎？而且也沒放在這啊！疑惑地想着，她打開了燈。

一瞬間的亮晃得她閉上了眼，适應了一會兒才睜開。

看着粉紅夢幻的裝飾和床上大大的粉紅豹，林筱萌很确定這不是她的房間。但卻陌生又熟悉——是剛剛夢裏“她”的房間。

意識到這個，她才松了口氣。

原來是連環夢，想着林筱萌重新回到床上，蓋好被子閉眼打算睡覺，再睡着就能真正醒來了。

“歡迎綁定好夢系統！”腦裏響起一道機械的女聲。

林筱萌沒多想，覺得這肯定是夢中夢，忍不住為自己大開的腦洞感到新奇。

沒想到這次的夢那麽精彩，又是暗戀、又是跳樓、又是系統的。

“這不是夢。”

行了，快醒醒！黃焖雞米飯和橘子汽水在等你！她在心裏默念。

“這不是夢。”系統再次重複。

“根據計算，你睡覺的時間占生命的4/9，每天平均做夢數高于常人。”

“而世界上失眠的人有很多。”

越聽越奇怪。

“為了有效利用你的睡眠時間和做的夢，你将會綁定好夢系統拯救失眠少年。”

“以上。”

聽完系統的播報，又想起剛才的夢，林筱萌還是不安地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她不平穩的呼吸聲。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那個夢，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一點零二分，她還是起床踩着拖鞋跑了。哪怕是夢也要确定一下，林筱萌知道喜歡他的“她”一定會這樣做的。

看到天臺的門虛掩着的時候，林筱萌喘着氣，腳步停頓了一下。

她迫切地希望，那只是一場夢，天臺上空無一人。

深吸一口氣，林筱萌拉開門走進去了。轉身就看到了一道單薄孤獨的背影，和夢裏一模一樣。

揉了揉眼睛，她皺眉再次确認，人還是坐在那裏。

真的“夢想成真”了。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遠處零零散散的燈光，風吹起他的碎發，林筱萌在同樣的地方看到了疤痕。

時間，一點十一分。

她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該說什麽，感覺怎麽開口都太突兀，又害怕他真的像夢裏一樣落下去。

但萬一他真的只是來吹風的，又會很尴尬。

情急之下，她打開手機搜索了個視頻。擡頭看了眼他，又低頭看視頻加載中的圓圈一下下轉着，心裏七上八下的。

視頻加載成功，林筱萌看到熟悉的大臉和生動的表情：

“無論遇到什麽困難，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對它，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堅持才是勝利，加油！奧利給！”

深厚激昂的聲音在空曠的天臺響起。

前面的人有了點反應，面無表情地轉身看着她，雙眸深不見底。

林筱萌和他對視着，眼睛亮亮的，像是被視頻所激勵，她也大聲喊道：“加油！奧利給！”

她沒想到自己聲音那麽清脆響亮，吓了一跳，同時很明顯地看到少年眼底有一絲變化，表情也略微帶着複雜。

他一定覺得她是傻子，深更半夜的，林筱萌也懷疑自己腦子睡糊塗了。

這已經不是之前覺得找不到話說的突兀了，而是直接将突兀升到了滿級，成功提高了尴尬程度。

“哈哈哈，”她只能尬笑，“這個是我手機鈴聲，哈哈哈…”

“太有感染力了，忍不住想跟着喊，哈哈哈…”

少年一動不動地看着她，林筱萌收回尬笑。被他的眼神看的心底發毛，緊張地握着手機，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甚至想再放一遍“奧利給”視頻。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只有風吹過。林筱萌以為他會問些什麽的。

比如你是誰？為什麽來天臺？你怎麽那麽奇怪等等問題。

但他只是毫無情緒地轉回身去繼續看向遠方，表情冷清。

一點十九分，她注意到他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了。

“咔嚓”，火苗燃起，照得他眉眼明亮，整張臉顯得柔和，卻帶着如冰霜的冷意。

幾秒過後，熄滅。“咔嚓”，火苗燃起。

林筱萌緊張地盯着他，聽着耳邊有規律的打火機聲音，看着他時明時暗的臉，心裏的弦繃緊。

“喂！”她突然朝他喊道。

少年微微側頭，手裏還把玩着打火機。

還有十分鐘不到了，看着這和夢裏一樣的情景，她知道，最後他很可能像夢裏一樣下墜。

“你要握緊打火機啊！”林筱萌焦急地說。看他沒什麽反應，她又大聲添道：“高空墜物違法的！”

“就算不說高空墜物多危險，打火機掉下去直接會爆炸的！”

整個安靜的天臺只聽有她咋咋呼呼的聲音，少年好像被念叨得煩了，微皺眉随手把打火機扔在了天臺的地上，冷淡地轉回頭去，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看着地上的打火機，她的緊張少了一點點。雖然打火機沒有落下，但林筱萌還是不太清楚他會不會跳下去。

淩晨一點二十八。

她不能冒險，必須讓他先下來。

“啊。”林筱萌走了幾步假裝被絆倒，表演了一個平地摔倒，驚呼了一聲。

他沒有絲毫反應，林筱萌只能硬着頭皮再說一聲，“我摔倒了！快來幫我一下！”

後知後覺的，林筱萌才感覺到剛剛磕到的腳趾的疼痛，伸手摸一下，指尖感覺到點點濕潤，整個人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聽到抽氣聲，少年才皺着眉從上面跳了下來，冷着臉一步步走向她。林筱萌感受到心跳的加速，那是夢裏喜歡他的“她”，刻在身體裏的喜歡。

“你自己不會爬起來？”他聲音比夜風還冷。

見他已經下來了，林筱萌暗自松了口氣，“會。”說着她手撐着地站起來了。

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麽，他嗤笑了聲轉身走了。

關門的聲音有點響，聲控燈亮起。

還是有點擔心，林筱萌跟上喊住了他，少年不耐煩地回頭，兩個人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對方。

少年個子高挑，眉目冷清，樣貌帥氣，難怪“她”會喜歡他。林筱萌雜亂的長發散在肩上，身上穿着薄薄的米白色長款睡裙，裙角已經被弄髒了。

他目光下移，注意到她圓潤白嫩的腳趾浸出了絲絲血，格外顯眼。

林筱萌看着他，依然像之前一樣不知道該說什麽，踟躇着沒有開口。

對面的人半天沒等到她的話，扯了抹笑，“怎麽？還想說奧利給？”

沒等她回答，他繼續道：“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半夜來天臺的還能有什麽意思？”語氣帶着嘲諷。

她細品才意識他以為自己也是想不開才上天臺的，忍不住氣笑了，臉上揚着好看的笑，“是沒什麽意思。”

“我就是對你有點意思。”

“徐瀝晖。”林筱萌看着他念出了藏在“她”心底多年的名字。

說完她忍着腳趾疼一腳重一腳地走了。徐瀝晖站在原地，眼底情緒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