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得知他倆溜出去這麽久才談了這麽些內容,張聰簡直無話可說。
而樂喆則表示:“感情嘛,不用急于一時啦,而且旁敲側擊也不是我擅長的事。”
張聰一想覺得也有道理,說:“其實你昨晚邀請他來看你表演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
“那剩下一半呢?”
“那當然還得看你表現了。”張聰說,“你表現得好,能吸引住他的眼光,剩下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啦。”
“那要是他只是單純地欣賞呢?”
張聰嘆了口氣:“那你就慢慢刷好感度吧,你自己也說了,感情不能操之過急,對吧?”
樂喆無可奈何,也只得點點頭。
不管怎麽說,先在表演上炫一把,給他留個好印象,總歸沒錯的。
辭舊迎新晚會的表演是在聖誕節晚上,聽起來就很浪漫。而現在距離那天還有半個月時間,足夠他好好排舞。
樂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緊張過,哪怕是與人鬥舞,或者參加這類的舞臺表演,他總是從容不迫的。他也從未試過像今次這樣賣力排練,卯足了勁兒想在表演當晚脫穎而出。
練舞室內是在一樓,韓啓天剛好經過,隔着窗戶不經意間瞥見裏面的人,腳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室內有暖氣,樂喆沒有穿校服,只是簡單地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和一條九分黑色運動褲,顯得他皮膚很白。運動過後的汗水打濕他額前稍長的碎發,黑背心也緊貼在他勻稱的肌肉上,無意間顯出幾分少年青澀的性`感來。
而此時,樂喆剛好停下來休息,一轉頭便看見窗外的韓啓天,揚起了個耀眼至極的笑,擡起手跟他打招呼。
韓啓天朝他點點頭,意思意思打過招呼,就匆匆地走了。
“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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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喆看他行色匆匆走開的背影,心裏有些失落,不滿地嘀咕了一句,旋即又把全副身心投入到排舞當中。
臨表演的前一晚是平安夜,樂喆約了韓啓天在平常抽煙的圍牆邊見。看他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張聰擠眉弄眼地調侃他一句:“喲,出門兒呢。”
“滾。”
“友情提示,今晚是平安夜哦。”
“知道了。”
待樂喆出去後,平子不明所以:“他咋啦?約會女朋友?”
“對啊。”大春納悶道,“這小子不是經常晚上摸出去嗎?怎麽今天穿得跟只孔雀一樣。”
唯一知情人張聰笑而不語。
到了地方,便看見韓啓天已經靠着牆站那兒了。樂喆登時眼睛一亮,小跑過去,又有些害羞地打了個招呼:“嗨。”
韓啓天望向他,笑了笑:“怎麽,約我出來就為了抽根煙?”
“把手伸出來。”
“嗯?”韓啓天疑惑地看着他。
樂喆從口袋裏摸出一個蘋果,放在他手心上,“給你。”
韓啓天摸索着已經浸上他體溫的蘋果,笑意慢慢融入眼底,“謝謝。”
“不謝。”樂喆走過去,跟他靠在一起,緩緩呼出一口白氣,看它融在冬天的夜色裏,“聽說平安夜是要吃蘋果的,這樣才會平平安安。”
“洋鬼子習俗。”
“洋鬼子也是人吧。”樂喆說,“反正就一個祝福而已。”
韓啓天側頭看他:“所以只有我的嗎?”
樂喆有些惴惴不安,狀若無意地否認道:“不啊,張聰啊、大春還有平子啊,他們都有。”
“哦。”不知怎麽,韓啓天的神情似乎淡漠了一點。
“喂,你明天記得去看啊。”樂喆戳了戳他。
“知道了。”韓啓天說,“答應過你的。”
“明天你盡量挑個靠前的位置。”樂喆想了想,又補充道,“不不不,你要不先來後臺吧,然後等我上臺你再過去看節目。”
韓啓天失笑:“這麽不放心我嗎?”
樂喆睨他:“對啊,說不定呢,我的節目安排得比較靠後,萬一你沉不住氣,先跑了怎麽辦。”
“你到底是不放心我還是怯場啊?”
樂喆本想回一句“你覺得我像怯場的人嗎”,但想想還是憋回去,低下頭說:“算了,你就當我怯場吧。”
“行了,你讓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樂喆有些臉熱,依仗着天黑看不見,兀自鎮定地說:“那你可記住了。”
“好。”韓啓天笑笑,“我記住了。”
“那還抽煙麽?”樂喆問。
韓啓天看着手上的蘋果,說:“你都把蘋果帶來了,還抽什麽煙。”
“只有一個……”
話音未落,韓啓天已經把蘋果掰開了一半,“那分你一半好了。”
“洗過的吧?”
樂喆忙點頭:“當然。”
好像第一次在這裏不抽煙只吃蘋果的,卻并不覺得如何怪異,似乎和身邊這個人在一起,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
韓啓天說:“我沒有準備蘋果,但還是想把祝福分給你。”
樂喆吃着蘋果的動作停下來了,愣愣地看着他。
韓啓天望着他笑,卻很認真地說:“希望你一年到頭也能平平安安的。”
“哦。”樂喆愣了很久,忍不住把憋在心底許久的話問出口,“你之前說沒有女朋友,為什麽?”
“找不到合适的。”
“那現在呢?”樂喆大着膽子,試探地問了句。
韓啓天定定地看進他的眼睛,笑而不語。
那天晚上,樂喆已經不知道他是怎麽走回去的了,腦海裏滿滿的都是韓啓天的一個眼神、一個笑,明明沒有喝酒,卻醉得像條狗。
“我覺得,他可能喜歡我。”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樂喆跟張聰說。
“啥?”張聰驚得連夾起菜葉子都掉了,“你怎麽看得出來的?他表白了?”
“沒有沒有。”樂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就感覺而已。”
“這也是好兆頭啊!”張聰差點兒激動得拍桌,“你得好好把握,乘勢追擊啊!”
“那還用說。”
張聰嘿嘿笑道:“哥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表演是在晚上,樂喆一吃完晚飯就得去後臺準備了。他感覺自己的臉像個面團,毫無表情地任由幫他化妝的學姐搓圓按扁。
直到學姐拿着眼線筆要幫他上妝,樂喆的內心是崩潰的,連忙推拒:“這個就不用了吧。”
“現在你是化妝師還是我是化妝師啊?”學姐秀眉倒豎,“雖然你皮膚底子不錯,但畢竟是舞臺妝,這些還是需要的。”
萬般無奈地樂喆只好認命地閉上眼,讓那眼線筆在眼皮上一下下戳着。
“可以了。”不知過了多久,學姐的聲音從頭上傳來,“看看是不是帥多了。”
樂喆睜開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臉還是那張臉,但細看又好像有什麽不同了。
突然,他視線裏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連忙向學姐說了一聲,然後急匆匆朝那人走去。
“韓啓天!”他喊道。
韓啓天剛好來到後臺,正滿屋子找他,聽見他聲音,便轉過頭來,頓時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五官被打造得更為立體深邃,眼部被刻意修飾過,顯得越發神采奕奕,整個人都透露着一種說不盡的潇灑帥氣。
“怎麽樣?”樂喆有些緊張,手指縮在背後蜷着,“剛化了妝,會不會很娘?”
韓啓天盯了他半晌,才搖搖頭說:“不會,很精神。”
“看吧,連你朋友都說好看了。”不知啥時候走到他身邊的學姐瞟了他一眼說,“就你還質疑我的技術。”
“抱歉學姐,謝謝學姐。”
“一會兒抱歉一會兒謝謝的,不知道想說什麽。”學姐白他一眼,悠悠地走遠了。
待她走後,兩人面對面站着,樂喆覺着有點兒不好意思,說道:“我先去換衣服了。”
“等會兒。”韓啓天遞了點東西給他,“你拿着,待會兒臺上冷。”
樂喆低頭一看,居然是暖寶寶。
“謝謝啊。”樂喆心口一暖。
“不用老跟我說謝謝了。”韓啓天無奈地說,“老是你一句‘謝謝’我一句‘不客氣’的,你不覺得煩嗎?”
樂喆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了,快去換衣服吧。”
等樂喆換完衣服出來,韓啓天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穿這麽少嗎?”
“還好吧?”
“現在有暖氣你當然覺得還好。”
樂喆聳了聳肩說:“那不是還有你的暖寶寶嗎?”
“那也不頂用。”
看他還想說什麽,樂喆連忙說:“好了好了,待會兒一表演完我就馬上回來換衣服,放心了吧?”
韓啓天看着他好半天,終于還是無奈至極地嘆氣。
現在節目還沒輪到他,兩人就坐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樂喆半開玩笑道:“完了,我好像有點緊張。”他本來是不緊張的,可一想到等一會兒喜歡的人就在臺下看他,就難免緊張起來。
“別緊張。”韓啓天低聲安撫他,“你總是最好的。”
樂喆耳尖發燙,嘀咕道:“你怎麽知道?”
“我看過你排舞。”韓啓天輕描淡寫道。
說到這,樂喆想起來了,望着他說:“對了,那天你看我排舞,怎麽我跟你打招呼你又走開了?”
這回輪到韓啓天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不說話了。
“說啊?”樂喆越發好奇地追問道。
韓啓天正欲開口,主持人報幕的聲音傳來了,該是樂喆上場了。韓啓天拍拍他的肩:“到你了。”
于是樂喆也沒再深究下去,只是沖他說道:“記得挑個好點的位置啊。”
韓啓天笑着說:“知道了,我站在C位等你。”
臨到上場的那一刻,樂喆才突然緊張起來。他一踏足舞臺,萬千聚光燈都打在他身上,音樂随之響起。他閉了閉眼,在一群烏糟糟的人頭中,一眼就看見他想要找的那個人。
他本想擺點又酷又帥的表情來,可是一看到韓啓天沖他笑,他的嘴角就繃不住,情不自禁傻笑起來。
韓啓天的目光遠遠地追随着臺上那個光彩奪目的少年,他的肢體随着音樂有節奏地躍動起來,每一個舞步都踩着鼓點踏在韓啓天的心上,每一個動作都矯健有力,潇灑而随性,展現着力量美。身邊的尖叫聲經久不絕,吵到韓啓天耳膜發疼,而又隐隐地生出一絲嫉妒。
嫉妒到想把這樣的樂喆珍藏起來,不讓別的人看。
莫名間,他好像穿過燈光與人群,看到了那個在長央大街鬥舞的少年,同樣的張揚與耀眼,這一剎那時間仿佛重合了起來,他依然能聽到脈搏在不安鼓動的聲音。
表演完畢,臺下狂熱的觀衆叫得更加大聲了,樂喆感到身上的寒意,連忙退了回去。
就算是衣服上貼了韓啓天送他的暖寶寶,還是抵抗不了冬天的嚴寒啊。
等他從後臺卸好妝、換完衣服,便看見韓啓天已經等在外面了。一見他出來,韓啓天便二話不說地把一個保溫壺塞在他手裏,“給。”
“什麽東西?”樂喆驚訝地問。
“姜茶。”韓啓天說,“暖暖身子。”
樂喆打開壺蓋,喝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不由笑道:“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下午。”
心髒仿佛也灌了一大口姜茶,甜絲絲、暖洋洋的。
他本想開口道謝,話到嘴邊,卻又一滴溜眼睛,說:“那我可不客氣了。”
“別客氣,都是給你喝的。”
“你不嘗嘗嗎?”
“不了,就那麽一點兒,你喝吧。”
“試試呗。”樂喆不依不饒地舉着保溫瓶遞到他面前。
韓啓天輕嘆一聲,接過保溫瓶,在他喝過的地方喝了一口,“還不錯。”
樂喆的心跳突然快了兩拍,他貌似漫不經心地對韓啓天說:“陪我去圍牆邊抽根煙吧。”
“現在?”韓啓天望向他。
“去不去啊?”樂喆挑起眉問道。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