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命難為
顏舒騎馬來到長安西校場,随行的侍從趕着糧車,糧車上正是裝的她跟将士們承諾的兩萬擔糧食。
“今日是第三日,本官三日前在此向各位将士立下承諾,三日後必帶兩萬擔新糧來給各位将士一個交代,今日是本官向各位将士履行承諾之日,來人啊,将兩萬擔糧食運進來。”顏舒朝侍從們擺擺手,侍從們會意,将糧車的繩子解開與軍營的火頭兵交接。
二十兩運量的馬上浩浩蕩蕩的進了軍營,好不壯觀。
衆人看到了糧車進了軍營,火頭兵檢驗并查收了新米,确認後,士兵們大喜,齊聲高呼:“顏大人英明、顏大人英明。”
顏舒終于露出燦爛的笑容,她答應的事情已經做到,眼下的軍心算是穩定了,這是她的第一步。
“這是軍中每七日一舉行的射靶比賽。”顏舒随着董沖巡視軍營,董沖給正在巡視軍營的顏舒介紹到。
“古有百步穿楊,今日莫不是百米之內劍無虛射?”顏舒看到此時正在練習弓箭的将士們,只見将士們每人手持一張大弓,排列整齊,在他們百米處樹立的靶子,每中一靶,将士紛紛喝彩。
“顏大人你可別小瞧了衆将士,這軍營裏還真有神箭手,對了,就是三日前頂撞你的李長安可是出名的神箭手。”董沖指了指正拉開弓箭的李長安,此時李長安露出結實的手臂,黝黑的皮膚和結實的肌肉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發亮。周圍有些士兵脫了上衣,露出結實的臂膀。
“是他,走,我們瞧瞧去。”顏舒看着那些人微微有些臉紅,若自己是女兒打扮,估計會趕緊掩面跑出去吧,但無奈自己的身份,也喜歡了跟形形□□的人打交道,于是硬着頭皮說道。
長安西郊素來無人居住,演習場有千米空曠。中間林立着五六尺高的靶子,供将士們射擊用。只見李長安此時已經卸了那銀色铠甲,只着紅色中衣,袖子挽起來,露出健壯有力的大臂,左手持大弓,這弓箭也不可小觑,非力氣小者所能拉動。李長安仰天長喝一聲,又手拿了箭,拉了弓弦,之間那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正中紅色靶心。在場的将士看了紛紛喝彩,當真是百步穿楊。
“好、好。果然是英武不凡。”顏舒見李長安正中靶心,不免被此時他的氣勢所震撼,不禁鼓起掌來。
李長安看到為自己鼓掌的竟是自己沖撞過的上司,難免有些尴尬,趕忙跪下道:“上次沖撞了大人,大人也實現自己的諾言,李長安自當受罰。”
“你是該罰,那本官就罰你用性命來守護長安城百姓的安危。”
李長安不敢相信此時的年輕官員的話,确實跟以往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貴族子弟不同,他至少心系黎明百姓,對顏舒的态度有些改觀。
“李長安遵命。”說着重重一叩頭,起身。
顏舒不予理睬他,作勢要取了李長安手中的弓。
Advertisement
李長安躲了顏舒的手,道:“大人,這弓箭自有幾十斤的重量,怕大人身子骨單薄,被這重刃所傷。”說這話聽起來是為顏舒着想,實際上說不出的輕蔑,李長安還是骨子裏瞧不起這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的,這些個讀書人懂什麽行軍打仗的。
顏舒未作言語,一把奪過弓來,從箭筒裏取了箭,拉開□□:“這區區弓箭,本官還拿得起。”
言罷,顏舒用力把弓箭拉出很大的弧度,瞄準靶心,突然箭離了弦,直中靶心。但這不是最讓人驚奇的,更讓人驚奇的是,李長安的箭被顏舒的箭擊落,而且直中靶心。
李長安連同在場的将士也被顏舒的舉動驚呆了,看來這顏大人并不是傳言的那樣平庸無能,只知道攀龍附才升到這兵部尚書一職的,看起來還是有點本事的。比方說這箭中靶心可不是幸運就能射中的。
“是末将目光鄙陋,末将服了。”目瞪口呆的李長安趕忙回過神來,說手握拳,跪下身去向顏舒賠罪。
“李将士請起,我只是想告訴李将士,看人也須入木三分方可。本官也敬佩李将士的豪氣仗義,希望我們有機會能在戰場上一起保家衛國。”顏舒知李長安确實是佩服自己了,日後或許能為己用,彎下身去把李長安拉了起來。
“末将領命。”
———————————————朝堂之上————————————————————
宣政殿上,官員們整整齊齊的排列整齊,坐在皇位上(昭宗)李晔身着衮冕,頭戴翼善冠俯視着群臣,正意興闌珊地看着下面呈上來的奏折。
只聽下面的官員說道:”今有驿報,傳前宣武軍節度使李餘慶在開封暴動以來,雖已經派兵鎮壓,但餘黨仍流竄在河南境內,不可小觑。”
“那衆愛卿認為該怎麽辦?”李晔一聽藩鎮戰亂等事,合上奏折,心慌意亂,沒了主意。他最不愛管這些事情了,近年來,外面不是鬧旱災,就是爆發戰亂,何時安生過?李晔不禁惱怒地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
“臣以為我們應該派人該安撫現任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免生枝節,這樣既讓朱溫有能力自己安定自己的領域,也顯示我們大唐對他的器重,讓他別無二心,效忠大唐。”李崇見他這個動作,知道皇上自己沒了辦法,想靠他解決,于是李崇慢慢地站出列。
“皇叔所言極是啊,好,就聽皇叔的。那麽我們該派誰去河南開封呢?”李晔見景王如此幫襯自己,哪裏還有自己的想法,拍了手連忙附和。此時臺下衆臣見皇帝都沒有什麽意見,自己還呈什麽意見呢?反正都會被景王給斃掉,還不如少說幾句,別浪費口舌。
顏舒低着頭嘴角上揚了一下,他早已找人查明這朱溫本就是李崇給扶上去的,坐擁河南兵馬,如今掌管了一方兵權,李崇讓皇帝去封賞朱溫,這些封賞莫不是最後進了李崇的私庫,更擴充了李崇的勢力?只有皇上荒唐昏庸才不懂得李崇話中的意思,可是朝中的大臣莫不是一半是景王的人,另一半也不想惹事,大家都求相安無事,自然紛紛贊嘆。
“臣舉薦兵部尚書顏舒,顏大人年輕有為,前隴西瘟疫,今軍中糧草,足以顯示其智勇雙全,故臣以為顏大人此行必能不負衆望。”李崇緩緩開口,眼睛并沒有望向顏舒。
顏舒暗暗心驚,這“好差事”怎麽讓自己去做,還是明擺着李崇讓自己送死,看來李崇肯定是為了長安西校場的糧草事情耿耿于懷?這只老狐貍別人碰他一根毫毛都不得安生。看來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她真正引起了李崇的注意。
“好,朕準了,就顏愛卿了,顏愛卿聽命。”李晔聽了李崇的推薦,眼睛轉向顏舒。
“臣在”顏舒趕忙上前一步。
“朕封你為黜置使,三天後出使河南。”
“臣遵旨。”
“大人,景王爺已派人傳了話,說今晚要宴請大人,為大人送行,望大人前去赴宴。”顏舒剛出了城門,自家的小厮已經等候多時,趕緊迎了上來。
“這王爺動作還挺麻利的,仿佛都在他意料之中。”當然這也在顏舒的意料之中。
———————————————————————————————--—————————
“顏大人,請坐,你這新官上任也有些日子,按理說你是本王的下屬,本王本該在你新任期間便宴請你的,可惜本王事務繁忙,三日之後你便要前往河南,本王有些事情還是要叮囑一二。”李崇見顏舒進了門,讓人吩咐了上茶,便坐下身去。
“王爺哪裏的話,為皇上、王爺辦事乃是下官份內之事。只是下官少不經事、政見薄鄙,還望王爺莫要多多提醒才是。”
“我看是顏大人自謙了,且不說那隴西瘟疫那麽大的事端,朝堂上下多少官員派出去都束手無策了,卻不料被顏大人給解決了,就說說那前些日子的西神策營的嘩變,三日之內顏大人便平息了去,可見顏大人當真是年少英才。”
呵呵,李崇說這話的時候想必咬牙切齒吧。“下官不敢當,下官只希望能竭盡全力為皇上、王爺解憂。”顏舒每次在說皇上的時候,總是後面跟着王爺,景王也心知肚明,顏舒這是在讨好自己。
“顏大人既然說到如此了,本王便開門見山了。顏大人為官三載,本王也多有觀察,認為顏大人頗有才智,也希望顏大人能為我所用,為皇上所用。本王近日卻有幾番煩心之事,朝廷之上也皆知今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是我舉薦的,朝臣便以為我定與藩鎮節度使有所勾結,可是衆人并不知道的是我曾與朱溫早年是生死之交,二十年前我路過河南遭匪人所害為朱溫所救,所以我此舉一是為向朝廷推薦賢才,二是為了還這個人情。可是我最近得到情報,那朱溫竟私下裏招兵買馬,暗渡陳倉,這讓我如何安生?如何向大唐、向皇上交代?”李崇其實對上次校場糧草的事情并不以為然,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雖然計劃失敗,但是從那件事也能凸顯出顏舒的才智,看來還得試他一試。
“那王爺的意思是……”
“不錯,我的意思便是,寧可錯殺三千,也不能放過一個危害朝堂的亂朝賊子。”李崇做事就是這樣,能可殺了無辜之人,也不能讓自己受到分毫傷害,或許這樣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可是下官年少力微,經驗尚淺,怎能擔當此重任,解決了此事呢?怎堪如此重任呢,望王爺收回成命啊。”
“唉,顏大人莫急,本王又不是讓你殺了他,我只是想測測他的忠心程度,我想要他手中河南軍十萬兵權。”這個老狐貍,竟然詐了一詐。顏舒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雖然是奪了朱溫的兵權,但此是也絕非易事,怪不得這老狐貍讓我去以身犯險,此番定有危險。
“這恐非易事……”
“與別人來講可難若登天,但對于顏大人來說,卻定能馬到成功,這也是我提議顏大人此番前往的原因,本王也是看中了顏大人的才智,相信以大人的才智将來也定能大展拳腳,成為本王的左膀右臂。再說,本王已經做好了下下策準備,若朱溫當真有叛亂之心,朝廷自當大舉進攻,絕不能為自己留下後患。”李崇饒有深意地望向顏舒,這個年輕人,若能辦得了此事當對他刮目相看,若辦不了在河南死了,也是與人無尤。
“謝王爺如此看得起下官,下官定盡力而為,不負王爺所望。”顏舒站起身,朝景王屈身一拜。
要知道,于兵家來将,奪了兵權焉如奪命,朱溫怎麽會乖乖地将兵權交出來?這老狐貍可真會給我出難題……顏舒走在路上暗自想到,可是若朝廷出兵河南,以朝廷現在的兵力,确實可以勉強收複了河南,若朝廷成功收複河南,李崇坐擁的将是天下兵馬,那何止是十萬精兵,自己如何能再扳倒李崇,恐怕難上加難了。眼下之際還是要讓朱溫交出十萬兵權,絕對不能讓他跟李崇大起幹戈。恐怕要完成這件事情,可是要多費幾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