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雨
雖然兩個人都姓蕭，但她卻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
她這才重新細細端詳起了蕭哥，濃密的眉毛和總是緊抿的唇，長的要說像，的确有些地方多少有點神似，但也不到一看就知道是兄弟的程度。再加上這兩個人個性一冷一熱，根本就沒想過會搭在一起。
艾薇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來，就被導演叫了過去。導演要她盡可能演出疲憊與憤怒的感覺，打下去的時候絕對不要手軟，盡量一次就OK。
“導演，她打人打的可狠了，這你完全不用擔心。”
周遭的人感到有些意外，原來蕭宇傑喜歡的是這種的嗎？
艾薇把外套脫下，忍着寒意，做了點暖身，努力不讓身體僵硬。灑水車的雨落下，空氣中彌漫着雨的味道，蕭宇傑的味道欺了上來，水珠沿着那長長的睫毛落下，看起來有些性感，濃濃的憂郁在他眼中漫延着。這麽想來，他到現在都還沒吃過一次NG。艾薇才想着，就聽到NG響起。
“方艾薇，你在發什麽呆！”
“不好意思，請再來一次。”她回答的中氣十足，吃進了不少雨水。
這一次艾薇努力專注在眼前的人身上，他像是洩憤一樣捧着她的臉，用力卻又小心翼翼地吻着她，艾薇吃痛地推開他，卻看到他眼中受傷的眼神而動作一滞，再動手的時候力道和時機都已經不對了。于是不意外的又吃了一次NG。
“方艾薇，表現出不舍的猶豫是很好，但時機太慢，懂嗎？”
蕭宇傑揉揉自己被打的臉，眼中的憂郁頓時一掃而散，換上了一臉委屈，“哇，方艾薇你不能這樣吃我豆腐啊。想親我就直接說嘛，幾次都給你親。”
周遭響起了一陣哄笑。但艾薇卻突然有了演好的自信。
這次果然順利過關，蕭宇傑半邊臉紅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沿着街道向前奔去。看着那背影，不知為何跟着有些心痛了起來。雨水沿着臉頰落下，落入了衣領裏，剛剛還這麽親近的體溫，突然令人覺得有些眷戀起來。
“好，卡。”
雨歇，真正的雨還在飄着。艾薇打了個噴嚏，趕緊到雨棚下接過幹爽的毛巾，把頭發給擦幹，縮在毛巾裏不住打顫。
接下來是蕭宇傑跑過街角，撞到了撐傘走過的Cindy，然後雨傘落在地上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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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應該沒艾薇的事了，但她卻怎麽找也找不到自己帶來的衣服。想着應該不會有人這麽無聊把自己的衣服給藏起來吧，一個人在休息室裏忙進忙出的找着，還得小心翼翼的不把劇組借來的衣服給弄髒。
“怎麽了嗎？”蕭哥靠在門邊問她，那姿勢還真的和蕭宇傑有些神似。
“帶來的衣服不知道放哪去了。”艾薇順手撩起濕漉漉的發絲勾到耳後，水珠順着脖頸滑落，流進衣服裏。
“怎麽這麽不小心？”他皺起了眉頭，卻還是蹲下來幫她找起了衣服。後來連愛咪都加入了戰局，翻遍了每個角落就是找不到那包衣服。
“嗯，大概是我掉在路上了吧。”艾薇不知道到底是誰要故意整她，但無論是誰，她都沒資格耍任性鬧脾氣，“愛咪姐，我可以先借劇組的衣服穿嗎？”
愛咪姐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畢竟戲服是公司的東西，也不好說借就借。最後她想了個折衷的辦法，“傑傑那有多件襯衫，你先頂着穿吧。”
最後艾薇只得穿上那件不合身的襯衫，把袖子給卷了起來。內衣褲都還是濕的，很難受。愛咪姐替她把頭發吹幹的時候還是冷的不住打顫，只是再難過也得忍着。方艾薇這人沒什麽專長，但她自認在忍耐這點上應該無人能及。
蕭宇傑濕淋淋地走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方艾薇，借一步說話好嗎？”
他把愛咪姐給支了出去，明明剛剛才演過激情吻戲的兩人，如今相對卻只有無言。低氣壓在兩人無聲的漫延着，蕭宇傑臉上的雨珠還不斷滴落，眼神看起來有些陰郁。
“被人整很好玩嗎？為什麽不說出來？說你的衣服被偷了。”蕭宇傑的語氣中有着淡淡的怒氣，艾薇卻不懂那怒氣從何而來。
“難道非得要讓我跟誰撕破臉嗎？能算了的事就這樣讓他算了吧。”
“但我不想看你受委屈。”
艾薇有些吃驚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總是直率地把自己的想法不加掩飾地說出口，但這也恰恰反映了兩人之間懸殊的差距。
艾薇的視線随即沉了下來，“像我們這種人，哪有資格生氣呢？”
“什麽叫這種人？你是哪種人？在同一個團隊裏工作就是同一種人，走，我們去說清楚。”蕭宇傑扯過她的手就要往回走，艾薇卻在原地站定，那牽扯的力道大的她手腕有些吃痛。
“你要是非得把事情鬧大，我們以後就別見面了。”
他回過頭來看着方艾薇，看見她一臉堅毅的樣子，有些無奈地說，“不過是花了八年都還沒紅起來，那又怎麽樣？只是還沒紅起來而已。你連自尊都不要了嗎？”
“對，我就是連自尊都不要了。”艾薇用力扯掉抓着自己的那雙粗糙大手，“不要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我有我自己的作法。”
他嘆了口氣，伸手把艾薇攬進懷裏，輕撫着她那還濕潤着的頭發，感受着懷中的體溫。身上的雨水将艾薇重新濕溽，卻因此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感覺到艾薇在懷中掙紮了一下，他馬上松了手。但卻看到白襯衫沾了水變得半透明似的，裏頭的粉色內衣都透了出來。他紅着臉別過頭，拿過自己的黑色風衣披在艾薇身上。說句自己保重就上戲去了。
艾薇拉了拉身上那件外套，嗅着上頭淡淡的古龍水味，好像連心都跟着溫暖起來。她拿了自己的東西準備要回去，卻正好撞見蕭宇傑那幕在雨中奔跑的戲還是過不了。他被雨淋的臉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結實的胸肌在白襯衫下若隐若現，卻被導演一直嫌不夠帥氣性感。只能在街上來回奔跑，卻不見他表情有任何改變，只是點點頭，敬業地一次又一次重來。艾薇突然覺得心理有點平衡了。
她和蕭哥說過一聲就先回去了，反正等等的飯局也和她無關，蕭宇傑想約的是Cindy吧。更何況有人叫她別跑，她就越覺得一定沒什麽好事。
但才剛打開家門看到那個“一定要接”的來電顯示響起，她不禁嘆了口氣把電話給接起來。
“方艾薇！不是叫你不準跑嗎？人呢？”
為什麽這人總是活得這麽任性自在？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很直爽。艾薇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自從和蕭宇傑接觸多了起來，頭痛的次數似乎就增加了。
“我以為你們還要先回公司，所以就回來洗個澡，換個衣服。”她夾着電話一邊把濕的沉甸甸的褲子脫下，在衣櫃裏摸索着幹淨的衣服。
“好啊，那我等等把餐廳的地址發給你。晚上七點，可別再跑了啊。再跑我就要直接去逮人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她把電話挂斷，拿着幹淨的衣服走進浴室，試了下水溫，一腳踏進水幕下。熱氣蒸騰頓時布滿了整間浴室，熱水包覆着全身，和那種雨水的黏膩截然不同，清爽又令人安心。她用肥皂的泡沫洗過在熱水下張開的每個毛細孔，從頭到腳細細洗過一遍，再用水沖掉泡沫，用毛巾擦幹。像是在進行一種神聖的儀式一樣，謹慎地确認每個步驟。一打開浴室的門，蒸氣就竄了出來，她把門開着透氣，坐在床邊吹起了頭發。全身幹爽的軟綿綿的，原本還想着要不要再念點書，但卻還是經不起床的誘惑，想着睡個半小時就好，就這麽睡了過去。
方艾薇這人說不定還是挺貪圖享受的。又或者是因為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來，才更格外珍惜可以放松的每一秒鐘。
當她被黑暗中震動的手機時給吵醒的時候，全身沉甸甸的有些擡不起來。但聽到是專屬男友的來電鈴聲，還是勉力爬過去接起了手機。
“艾薇，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啊？就我們兩個。”
“我今天晚上……”她才一開口就發現不對勁了，聲音沙啞的像是另外一個人一樣。
“你聲音怎麽了？是不是感冒了？我過去找你。”俊凱那頭傳來的聲音乒乒乓乓的，像是真的慌了要趕着出門一樣。
艾薇笑着說了聲我等你。然後又撥了通電話給蕭宇傑，時間已過七點，手機上又滿滿是“一定要接”的未接來電。她想大概是天上的神明聽見她不想赴這個約的心聲了，才把感冒賜給了她。
她努力克制着聲音中的喜悅，裝出疲憊與身體不适的樣子，“蕭宇傑，我早上淋雨好像感冒了。今天晚上就不過去了，咳咳，你們玩的開心點。”
“是嗎？怎麽這麽不小心？”
“嗯，不好意思，下次再約吧。”
外頭門鈴響起，她匆匆挂掉電話去開了門。沒想到俊凱說的“過去找你”，竟然是大包小包的帶着鍋碗瓢盆蔥蒜油鹽出現在門口。
“你這是做什麽？”
“煮粥給你吃啊。”俊凱說的一臉誠懇。
艾薇看傻了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俊凱推着進了房門，被指揮着去床上乖乖躺着，把棉被給蓋實了。艾薇在枕頭的縫隙間聽着他熟練地洗米、切菜、下鍋，一面顧着火一面備着料，還有空走過來看艾薇有沒有乖乖躺着。被人這麽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好像從離家以來就沒有人這麽對她過了。
說到離家……有多久沒回家了呢？連過年都沒回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即将阖上的眼皮又被床凹陷的感覺喚醒，吓得醒了過來。
“艾薇，沒事，是我。”俊凱坐在床邊，慢慢地替她攪着粥。從這裏都聞的到芹菜混着胡椒鹽和米香散發出來的香味。聞着那香氣不自覺地就放松下來，艾薇想接過碗卻被俊凱輕巧地躲開了。
“還沒好呢。”他嘗了一口，又燙的松手繼續慢慢攪着粥，“怎麽搞的突然感冒了？”
“今天上午有場雨景的戲，不過已經全部拍完了。”艾薇突然想起那個混着雨水卻又炙熱的吻，馬上身體力行地在俊凱臉上也偷了一個。
俊凱卻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別鬧，粥還燙着呢。”
艾薇幸福地笑着等他喂粥，暖暖地包覆着刺痛的喉嚨，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吃了下去。
當晚到的蕭宇傑出現在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小情侶你侬我侬的畫面。
俊凱還拿着削到一半的梨子愣在門口，反應不過來眼前的人是誰。那人就先闖了進來，先把一袋成藥扔給俊凱，再把一包衣服甩在床上。
“你怎麽知道這裏的？”聲音沙啞的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問我哥。”
“你哥？”
“你該不會連你經紀人的本名都忘了吧？”
“蕭宇……哲？”艾薇這才猛然之間恍然大悟。原來真的是兄弟啊。
“你把袋子打開看看，看東西有沒有少。”
她打開紙袋一看，就看到自己今天早上消失的衣服，連內衣褲都還在。
“你是怎麽拿回來的？”艾薇還有些茫然。
“這你就不用問了，知道拿回來就好。”他挑起艾薇的下巴輕吻了一下，卻被她皺着眉頭躲了過去。但他卻不死心地捧住她的頭深吻了下去。明明在戲中已經對過好幾次的戲，但只要想到俊凱還在看着，就只剩下極度的不自在。
艾薇狠狠咬了他一口，擦擦嘴角的銀絲，“別鬧了好不好？”
那沒神經的人得了甜頭就心滿意足地走了，走之前還伸手用力揉了揉俊凱的頭發。明明他從進來到出去還不到一分鐘，卻把每個人都搞得有些上火。
俊凱用力地把刀子摔在觇版上，艾薇吓的震了一下。
“你和剛剛那人是什麽關系？”俊凱的氣的有些眼睛發紅。從沒看過這樣的王俊凱，艾薇吓的往被子裏縮了一縮。
“蕭……蕭宇傑他這人對人與人之間的身體距離比較沒神經一點，他對誰都這樣的。”她喃喃地低聲說道，像是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你把我當白癡啊！”
艾薇慌張地掀開被子，想過去拉住俊凱的手，卻被一手揮開。
“俊、俊凱，你手受傷了。”
“不要你管，你給我說清楚剛剛那是怎麽回事？你要我尊重你的事業，就是這種事業嗎？”
“不是這樣的，俊凱。”艾薇的聲音虛弱的連她自己聽起來都有些沒自信。
“那是怎樣？”他靠在門邊等着答案，那低壓在房內漫延着。艾薇卻越想越是腦袋一片空白，是啊，從什麽時候對于蕭宇傑的身體防線一步步的開始往後退呢？好像就連吻都成了招呼一樣。
“俊凱，之前跟你說過有幕吻戲要拍的吧？就是跟蕭宇傑的對手戲。因為我一開始很抗拒，他就用這種方式慢慢讓我習慣。但戲已經拍完了，以後不會有了。”
“你就這樣讓人家吃豆腐嗎？”
艾薇嘴唇顫抖了兩下，但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