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複合
“你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你要我體諒。現在你在我面前跟別的男人接吻，你也要我體諒你嗎？”
艾薇像是要抓住浮木似的用手指緊緊攀住桌沿。是啊，為什麽這段感情中只有俊凱一直在片面的付出？一再的退讓，這樣并不公平。
“但、但但是……”真要說的話，她根本從一開始就不該談戀愛。
“讓我靜一靜。”俊凱氣的指尖還輕顫着，說完就摔門出去了。
被獨自留在房內的艾薇脫力地緩緩蹲在地上，像個被抛棄的孩子似的緊緊抱着自己不住顫抖着的肩膀。
兩年前被母親抛棄的那種絕望感好像又再度朝她襲來，把她卷進深不見底的深淵。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痛了，但聽着俊凱把門關上的砰然作響，還是讓她瞬間跌回谷底。
兩年前，還記得是個在準備升學考試的濕冷冬季，那時候還很傻，還不懂得隐藏。工作用的行程表上就直接寫着飯店的名字、房號和客人的名字，還有各種吃飯陪酒的行程。演藝圈見不得人的一面，就這麽赤裸裸地攤在客廳的桌上。
母親的臉陰沉着，問她，‘這是什麽？’
她才剛放學，穿着制服背着書包站在門口，看着桌上的東西卻僵硬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要怎麽解釋才好？說那是跟朋友出去玩的行程？還是工作？
腦袋還一片混亂着，母親卻當她是默認了，‘要你當歌手不是要你去當妓女的，你怎麽可以這麽賤？就當我沒生過你這女兒，別讓我再見到你。’
那本精裝的行程手冊就這麽狠狠摔在她臉上，劃出了細細的血痕，那些話到現在想來，臉上都還會隐隐作痛。
她本以為母親會流着淚，溫柔地接納她，跟她說不唱也沒關系，不要這樣委屈自己。但到頭來連把自己生下來的母親都覺得自己髒。她在雨中在外頭晃蕩着卻無處可去，最後還是晃到了事務所。那看起來冰冷的日光燈，對她來說就像溫暖的陽光一樣。
蕭哥看到她三更半夜一身狼狽地出現在公司，只是遞給了她一杯咖啡，一張沙發。讓她洗了個熱水澡，睡了一個晚上。隔天回家收拾行李就這麽搬出去了，母親坐在客廳冷冷地注視着她的眼神，到現在都還令她發寒。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回過家，家裏的鑰匙她一直都像護身符一樣随身帶着，但那扇門卻不曾再為她開啓。
從那時候開始，她唯一的容身之處，就只剩下那個舞臺會溫暖地迎接自己，所以不管說什麽也得繼續站下去。 但偏偏俊凱就出現在這時候，給了她另一個歸所。
年輕的偶像，總是比外表的年紀承受了太多的東西。
那種被抛棄的恐懼和孤寂，到現在偶爾都還會哭着吓醒。曾經以為會一直那麽愛着自己的媽媽都嫌自己髒而放棄自己了，才認識一個多月的王俊凱，能這麽愛着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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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蜷縮着身子，卻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羞愧。
她顫抖着手撥了通電話給俊凱，但打過去之後卻被挂斷，自動進入了語音信箱，她輕聲說，“俊凱，真的很謝謝你，有些話雖然現在還不能跟你說，但我愛你，真的。”
“我愛你”這三個字竟令人感到如此充實而幸福，卻又意外的簡單。
俊凱在微涼的街頭聽到這封留言，站在那裏思考了很久，連燈號轉換都沒有察覺。
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比較特別一點，但那并不代表自己必須無止境的退讓，他希望的是一段對等的關系。要是方艾薇是普通的大學生該有多好？但正因為艾薇的不普通，讓自己深深為之着迷。他還記得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方艾薇，像是要用嗓音把人卷進她的世界裏似的。也還記得在團練室裏盡情揮灑汗水，徜徉在音樂世界裏的方艾薇。
好像不管出了什麽事，只要她撒個嬌，就永遠無法拒絕她似的。就算只能做個地下情人也好，就算得眼睜睜地看着她在眼前跟別的男人接吻也一樣。他都無法忽視自己心中那份喜歡，這大概就叫作被吃定了吧。他嘆了口氣，認命的往回走。被拒絕的方艾薇會用什麽表情等待着他呢？
當那扇門在眼前重新打開的時候，她連看見神只的感覺都有了。
王俊凱搔搔頭，又嘆了口氣，“你怎麽還蹲在這裏？”
艾薇擡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就這麽蹲在廚房不知蹲了多久，才剛站起來就腳一麻跌了一跤，就這麽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我知道你有我無法理解的苦衷，但你也別太委屈自己好嗎？有什麽事別一個人藏着，跟我說說也好啊。”俊凱憐惜地摸着她的頭發，然後緊緊把艾薇抱在懷裏，感受着她回抱自己的雙手，那麽沉穩，卻又好像随時會消失一樣。
艾薇緊緊抱着眼前的人，在母親口中沒有聽過的安慰的話語，卻在剛認識一個月的男人口中聽到了。她忍着酸澀的鼻頭在俊凱懷中低聲說了什麽，但他卻沒聽清。拉開她一看才看到一雙紅的像火一樣的臉頰，“你發燒了？快去躺着。”
知道那是來自羞澀而不是因為體溫，艾薇湊過去想親俊凱，卻被他有些錯愕地閃開了。
她只得轉身去找醫藥箱化解尴尬。她輕輕揪住俊凱的手，仔細地撒上雙氧水，看他痛的想抽回手，但還是被艾薇那恰到好處的力道給緊緊抓着。
“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好，我應該要更快閃開的。以後不會了。”她牽起包紮好的手指，在上頭輕吻了一下，對着俊凱笑了。
俊凱有些無奈地揉揉她有些發燙的臉頰，親了一下，“好啦，不舒服就快去躺着。”
艾薇裹在被子裏看着那在廚房裏忙進忙出的身影，卻清楚那臉紅并不是因為發燒，而是她說了，“要做也沒關系喔。”
這麽主動的向人索求還是第一次。她羞的用棉被緊緊蓋住自己的頭，從棉被縫隙間偷偷觀察着男朋友的動作，那有些消瘦的背影和燈光下的陰影，竟看起來讓人這麽想從背後緊緊抱住。她側耳傾聽着刀起刀落規律的聲響，又堕入了睡眠。再醒來的時候，俊凱已經先回去了。
電飯鍋裏煲着冰糖雪梨，嘗了一口，那甜蜜的化不開的滋味讓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是啊，被愛着的感覺竟然是這麽美好。
＊
隔天艾薇感冒還沒全好，又進了公司參加演唱會的排練。雖然唱的都是以前的歌，但走位和動作都還要重新确認一次。
“感冒這種小病，就是要動一動出點汗才會好。”雖然蕭哥在電話上這麽說，但還是不放心的把車開到樓下來。
艾薇坐在副駕駛座上笑着點頭稱是。
“對了，那天宇傑說要給你拿衣服過去，你們後來有碰到嗎？”
“有啊。”艾薇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我的衣服是怎麽找回來的？”
“那天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吃飯，Cindy離席去補妝。宇傑他卻腳一伸把她包給勾了下來，包裏的東西就連着你的衣服一起散落一地。”
“啊，所以真的是Cindy拿的啊。”艾薇口氣中沒有多少意外與憤恨。從來都是主角的Cindy，多讓着她一點也是應該的。
“嗯，原本服務員要把東西撿起來的，但宇傑卻沉着臉說，東西放着就好。你沒看到那Cindy表情可精彩的了。”蕭哥難得露出了調皮的笑容，“宇傑還能笑着說，原來你內衣褲不穿一套的嗎？”
艾薇聽了也笑容一僵，然後臉紅了起來。
蕭哥專心開着車，沒發現她的不對勁，“Cindy脹紅着臉說那不是她的東西，是你放在她那忘了拿回去的。宇傑就說，既然不是你的，就還回去吧。難得看到Cindy變了臉色，真是過瘾。”
“宇傑……蕭宇傑他怎麽會知道我東西在Cindy那？”
蕭哥卻反倒覺得有些奇怪，“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你把她女主角的位子給搶走了，她能高興得起來嗎？”
艾薇這才恍然大悟。
蕭哥偷瞄了一眼她的表情，“你別太在意，這種事情很常發生的，Cindy她也沒少做過這種事。反正這工作最後都留在我們事務所這樣就好。對了，你的聲音還是得快點養好，多喝點熱水，好難聽啊。”
艾薇點點頭，乖巧地不說話了。這種事的确很常見，Cindy大概也沒少搶過她工作，但只有最後拿得下來的是實力。
到公司的時候，老師還沒到。艾薇只得自己先開了練習室的燈，對着鏡子反複練習之前的舞蹈動作。反正已經沒聲音了，就練舞吧。比起唱歌，她實在對跳舞興趣缺缺，但只要有需要她就會練到好。慢慢地也開始能享受那歌舞和現場融為一體的瞬間。要把歌和舞都能練到反射的程度，然後才有餘裕加入情感的表現。
她把音樂停掉，反複揣摩着一個轉身的動作。卻聽見有下樓的腳步聲，便停下了動作，擦了擦汗。
“啊，艾薇學姊。”走進來的是準備明年出道的三人團體中的一個，記得是叫郁婷，平常靜靜的不太多話。
“你怎麽突然來了？等等有你們的練習嗎？”
“不、不是。”她有些畏縮地往樓梯靠近，那怯生生的樣子好像跟自己剛出道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今天學校不用上課嗎？”
她頭低的幾乎都要看不到她的表情，小聲的說，“不想去學校。”
艾薇笑着，沒趕她走，也沒罵她為什麽逃課，只是對她說，“那就在旁邊看着吧，或是你要去隔壁練歌也可以。”
就和當初蕭哥做的一樣，給她一個可以待着的地方而已。
“可以讓我在這邊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啊。”艾薇重新把音樂放出來，認真地回憶每個動作和細節。郁婷坐在後頭卻也漸漸有些坐不住，跟着艾薇的動作跳了起來。只要看過一遍，她就能把動作做得更确實，跳出自己的風格來。這孩子在舞蹈上的才華明顯比自己出彩多了。
“郁婷你跳得真好，也教教我吧。”
她臉上的表情頓時亮了起來，露出了笑容，好像連練習室裏的氣氛都一下子歡快起來。她用力地點點頭，“學姊你剛剛那個動作可以多用點肩膀的表現，還有身體要更放松配合節奏。你沒好好暖身對吧？”
艾薇笑着乖乖接受學妹的指導，有幾個動作經過她的指點，就奇跡似地順暢起來，變得更加柔軟，還多了幾分性感。原本還沉浸在發現新大陸般的喜悅當中，就看見蕭哥陰沉的臉倒映在鏡中。
“你上來一下，艾薇。”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