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李先生覺得自己先發制人博得祁天瑞好感這件事簡直是正确且機智極了。
打從三天前知道祁天瑞要來, 而且楚秋還特意給他留了個床之後, 李先生心裏就知道這倆的關系肯定不簡單。
他倒是想當成是朋友探班了, 但在這麽偏僻的位置,得是多好的朋友才跑來這種窮鄉避壤探班啊?
反正自覺人緣還挺好的李先生是沒有這樣的朋友的。
打從那天起, 李先生就繃緊了皮,随時就準備着等祁天瑞來了,來個先發制人先手必勝什麽的。
——畢竟如果這倆人是那種關系的話, 他演的角色擱祁天瑞眼裏,那估計是眼中刺那一檔的。
事實證明的确是這樣的。
祁天瑞是上午到的,不巧, 下午就正好有李先生和楚秋的對手戲。
下午光線充足,陽光落入室內, 将整個辦公室照得一片亮堂。
明亮溫和的光線能夠讓人感到輕松和愉悅, 加上打光板, 整體就顯得非常明麗,一看鏡頭就知道是令人舒心的日常戲份。
室內布置得很溫馨, 溫暖清新的色塊讓人很快就放松了下來。
楚秋和李先生在鏡頭底下拍戲, 旁邊幫忙扛反光板的祁天瑞瞅着李先生,眼神有點兒危險。
李先生面上不顯, 內心冷汗欻欻掉。
但角色如此, 李先生心裏苦也沒有多說什麽。
祁天瑞更加不會多說了, 撐死了用眼神逼視一下占了這麽個角色的李先生——這樣平和的情緒還多來自于祁天瑞對自己跟楚秋一屋睡的愉快心情。
好在這份愉快讓祁天瑞心情大好,祁先生不會作妖,多少也就是有點小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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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小不爽就體現在祁天瑞一到片場就哼唧着對楚秋說:“早有這樣的角色, 找我不好嗎?我長得也沒有侵略性啊。”
飯碗被影帝觊觎的李先生:“……”
楚秋則是偏頭瞅了祁天瑞一眼,說道:“你息影。”
祁天瑞一撇嘴,不說話了。
一幕鏡頭結束,李先生接過助理遞來的水,看着祁先生一溜煙跑到楚秋旁邊去又是擰瓶蓋又是給扇風的,深深地覺得自己在祁天瑞剛到的時候就示好真是無比明智的行為。
什麽叫真愛?
扔下偌大一個公司過來窮鄉避壤陪拍戲已經很不錯了。
來窮鄉避壤陪拍戲還心甘情願當跑腿,這不是真愛,打死李先生都不信。
祁天瑞比劇組人員想象中的好相處,本人沒什麽架子,讓他幫忙幹活打雜之類的,也沒什麽怨言。
再加上祁天瑞之前混跡劇組幾年,對這些事情也熟悉,這會兒讓他接檔,完全是一點顧忌都沒有,直接上手可用。
郭曠對于多個免費勞動力這件事還挺高興,至少祁天瑞比沈銘那個除了拎場記板之外什麽都不會幹的人要好得多了。
多了個能支使的勞動力,而且還是上趕着給他支使的,郭曠可是一點都沒見客氣。
祁天瑞圍着楚秋團團轉,基本上有楚秋的鏡頭都有他參與的一份。
沈銘睡了個午覺跑過來,看到祁天瑞這麽殷勤的樣子,也是目瞪口呆的——祁天瑞竟然也有這麽好說話的時候!
沈銘感覺自己這麽多年的打都白挨了。
一定是因為他長得沒有楚秋那麽好的緣故才一直挨打的。
沈銘想道。
沈銘在組裏基本就等于一個場記板,在片場的時候,大家基本上都是各幹各的,大家都在小鎮上,距離最近的城市也有足足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想約飯也沒地方約,想玩也就是去海邊上玩水,這幾天也差不多看膩了海。
于是也沒什麽人閑聊。
在被郭曠從專業方面虐殺了一遍又一遍之後,沈銘也知道自己不添亂就已經很好了。
所以他到了地方之後就抱着個場記板,無比乖巧的坐在了郭曠旁邊。
足足三條鏡頭過去,祁天瑞才發現了往那兒一坐就只剩下小半個腦袋露在外邊的矮子沈銘。
祁天瑞看着說話聲音都小了二十分貝的沈銘,一臉吃鯨。
他坐在那兒,一個大蒲扇給自己和楚秋一起扇着風,瞅着監視器那邊,“沈銘吃錯藥了?”
楚秋搖了搖頭,解釋道:“被罵了。”
“被誰?他被罵就能乖?”祁天瑞稀奇道。
楚秋點了點頭,然後向郭曠那邊揚了揚下巴。
祁天瑞震驚,“郭曠還會生氣?我還以為他是個聖母脾氣呢。”
“……”楚秋表示他一開始也是這麽覺得的。
因為郭曠跟他合作的時候總是心情超好,就連有一次助理不小心把熱茶打翻倒了郭曠一身,也沒見郭曠發火。
這一次旁邊有沈銘,郭曠終于在楚秋面前完美的展示了一番繼承自老郭家的暴脾氣。
不過郭曠對楚秋,一直也都是和顏悅色的——雖然這個和顏悅色只有朋友濾鏡三米厚的楚秋能夠看得出來。
別人看郭曠,基本上他的表情除了發火就是一片空白的冷淡。
祁天瑞啧啧兩聲,瞅着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的郭曠,發覺他大發慈悲的解答了沈銘提出的問題。
“沈銘乖點挺好。”祁天瑞說道,“免得我攆他了。”
楚秋笑了笑,看着郭曠那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磕着礦泉水瓶。
這個動作祁天瑞是知道的,楚秋在想事情的時候,手指總是會不自覺的有所動作,平時要麽藏袖子裏,要麽落在布料上無聲無息,這會兒手裏有個礦泉水瓶,瞬間就暴露了。
祁天瑞看了一會兒,問道:“想什麽呢?”
“唔。”楚秋偏頭瞅瞅祁天瑞,眼中的沉思漸漸散去,然後慢吞吞的搖了搖頭。
楚秋不想說,祁天瑞雖然撓心抓肺的想知道,但也沒問了。
實際上,楚秋是剛剛才意識到自己晚上要跟祁天瑞一屋這個事實。
雖然他已經在祁天瑞家裏留宿過了,但自己睡一個房間跟兩個人晚上睡同一個房間,概念是完全不一樣的。
之前留床位的時候楚秋完全沒想到這一點,就是單純的覺得以祁天瑞的身份跟別人一屋的确是不太合适,但現在楚秋反應過來,祁天瑞跟他一屋,好像也不太合适。
楚秋臉壓在豎着的礦泉水瓶上,瞅着祁天瑞,祁天瑞也轉過頭瞅着他,直到楚秋臉上都被瓶蓋壓出個清晰的印子了,祁天瑞才終于沒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東西?”祁天瑞問。
“沒有。”楚秋揉着臉,起身跑去找化妝小姐姐補妝。
祁天瑞不放心的摸出手機,拿前置攝像頭當鏡子看了看,發現臉上的确沒有東西。
楚秋在控制自己思維情緒這方面做得很好,至少拍鏡頭的時候,楚秋并沒有把自己滿腹心事的樣子暴露出來。
鏡頭底下,他就是那個木讷孤僻的少年,只在擡眼看向眼前帥氣溫和的心理醫生時,眼中才有些許活躍的神采。
祁天瑞蹲在地上扶着反光板,看着楚秋的神情,微微皺了皺眉。
郭曠那邊喊了過。
楚秋閉上眼,坐在沙發上靠着椅背,調整情緒。
他眼睛還沒睜開,就感覺旁邊陷了進去,然後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貼上他臉頰兩側,不輕不重的揉了揉。
楚秋愣了愣,睜開眼,疑惑的看向祁天瑞。
片場的人各幹各的,強行假裝沒看到這兩個人若無旁人的接觸。
祁天瑞收回手,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憂,“沒關系吧?”
“嗯。”楚秋輕輕點了點頭。
“你剛剛看起來……”祁天瑞頓了頓,低聲道,“跟那段時間有點像,真的沒關系?”
楚秋聞言,知道祁天瑞是在擔心他進入情緒,忍不住眉眼彎了彎,答道:“有參考。”
楚秋上一世狀态最糟糕的那段時間,有不少飯拍視頻和媒體采訪視頻記錄,風皇公關部一開始做危機公關的時候也沒能将所有的視頻都壓下來偷偷删掉,要找都是很容易找到的。
楚秋在那之後為了拍一些相關的影片,抱着找參考的心思,回頭去看過那些視頻。
他本人心理防線崩潰時的樣子,是最具有真實性和表現力的,楚秋自然是不會放過充實自己素材庫的機會。
某種程度上來說,楚秋的內心堅韌得令人驚嘆。
“你還真是……”祁天瑞知道是參考之後,松了口氣,又感覺十分無奈,“自己也能當素材啊。”
“不行。”祁天瑞還是不放心,他對當年楚秋心理崩塌的那段時間有很深的心理陰影,“等會兒回去還是找醫生聊聊去。”
楚秋看着祁天瑞一臉嚴肅的樣子,心裏雖然覺得沒必要,但還是點了點頭。
楚秋現在的心态和情緒都很好,跟之前恨不得死了算了,不願意去見心理醫生的狀态完全不一樣。
他現在只想如楚姨所願,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活下去,活到老,長命百歲。
招待所條件非常一般,衛浴都是共用的,只有兩個,一層一個。
一樓住着組裏幾個女孩子和幾個需要扛器材的男性免得爬上爬下的麻煩,而二樓清一色性別男。
住這裏的除了老板就只有劇組裏的幾個,早上洗漱晚上洗澡,基本都得排隊,唯一的好處就是太陽能充足,水還挺熱。
楚秋從心理醫生屋裏出來上樓的時候,正好祁天瑞洗完了澡,穿了個松松垮垮的睡褲,披了個浴巾,邊擦頭發邊晃了出來。
走到樓梯口,正巧撞上了上來的楚秋。
兩人都是一愣。
走廊上的燈光不是很亮,祁天瑞恰恰站在燈泡底下,昏暗的光線軟軟的落在祁天瑞身上,在他濕潤的頭發上灑了一層光圈。
頭發上滴下來的水跡落在肩上,又從肩上滑下來,順着胸肌的痕跡落在馬甲線上,最終緩緩的滑入褲子松緊帶下邊的隐秘之地。
楚秋這才發現祁天瑞身材不錯,腹肌不是很明顯,但線條相當好看,放鏡頭底下,效果肯定是極好的。
祁天瑞被楚秋打量得渾身發毛,腦子裏閃過一系列諸如“還滿意你看到的嗎”“感覺我身材怎麽樣”和“很好看吧要不要摸一摸”之類的話,最終他輕咳一聲,說出口的卻不是這其中任何一句。
祁先生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浴室,說道:“現在沒人。”
楚秋點了點頭,相當自然的跟着祁天瑞回了房間,然後拿着毛巾和換洗衣物,去洗了澡。
祁先生坐在楚秋親手鋪的行軍床上,拿浴巾的擦着頭發,神情看起來很是不安定,時不時擡眼瞅瞅門口,就等着楚秋出現。
但令他失望的是,楚秋去的時候帶了整套睡衣,回來的時候也穿得整整齊齊的,一點都沒露。
好小氣。
祁天瑞想道。
短頭發總是幹得很快,天黑下來之後,海邊的氣溫也有些低了。
兩人鑽進被子裏,祁天瑞看着楚秋伸手關了燈,喊他:“小秋。”
楚秋在黑暗中應了一聲。
祁天瑞問:“你就不怕我心懷不軌半夜摸到你床上去嗎?”
楚秋在黑暗中瞪着眼,沉默了好一陣,最終實事求是:“床小。”
祁天瑞:“……”
那床大就行了咯?
楚秋聽到祁天瑞沉默,有點不安,他忍不住往被子裏縮了縮,含含糊糊的低聲問:“那你會嗎?”
“……”祁天瑞想說我會啊我超想的!
但最終他還是輕聲嘆氣,“不會。”
楚秋在黑暗中笑彎了眉眼,挪動了兩下抱着被子把自己團成了一團。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晚安。”
祁天瑞臉鼓起來,長舒口氣。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祁天瑞:還滿意你看到的嗎?感覺我身材怎麽樣?很好看吧要不要摸一摸?
楚秋:……歪?妖妖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