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換衣 ...

自打幾年前的蝗災使得甫懷之受皇帝器重以來,這是頭一回他被人在朝上參折子。

元妃的人已經占了朝堂上三分之一還多,聲援起來,隐隐有要蓋過甫懷之一黨的架勢。

“安之,”皇帝在高高的龍椅上歪着,“怎麽鬧出這樣的事來。”

皇帝偏袒甫懷之,這是極其明顯的事了。

元妃一黨也沒指望用個小妾問題發作一番就能将甫懷之的根基傷了,局太好破,擺出大義凜然的姿态把人殺了便是。只不過是想以此來試探一番,順便示個威。

甫懷之跪下來,他手中的笏板擱在地上,細長的手指比那象牙制的板子還要白上幾分,幾乎毫無血色。

“臣,有罪。”甫懷之再擡頭,他的眼角泛起了紅。

從朝上回來的馬車剛剛在将軍府前停好,小厮把馬凳擱下,懷化大将軍一只腳還未落地,便聽到門口茶攤的腳夫高聲感嘆。

“甫大人真是個有情有義的。”

“可不是,他那小妾已如同癡兒,他還如此不離不棄。”

“要我說,他那小妾也是個奇女子,兩家是指腹為婚,咱甫大人一家受了惡霸欺辱,她為了大人的親娘被那惡仆人傷了,這才成了癡兒。和咱大人多相配,是個烈性女子,可惜遭了這樣的大難……聽說甫大人在上書求皇帝陛下給她個封號,要給她扶正呢。”

“真是好人有好報。嗳,對了,我記着甫大人可是一直未娶妻,莫不是給他這位未婚妻空着位子?”

“說不準就是呢,前些年啊,這一打起仗來,人都散了,甫大人大概是以為一弱女子,又是個癡兒,早不在人世了吧。如今真是個好結局啊。”

幾個人又附和着“是啊”“可不是”。

沒人注意到說話的人裏,有個瘦小的男人,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便退了出來,跑向下一個茶攤酒肆。

懷化大将軍蹙着眉頭聽了一半,交代小厮去将七公子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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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子高陵,是懷化大将軍年輕時候一段風流韻事留下的種,前幾年找上門來,認自然是要認下,只不過大将軍不缺兒子,這兒子能力不算出衆,跟他又不怎麽親,扔在軍中給了個小職位後,他便将人給忘了。

這會兒遇到事兒了,倒是将他想起來了。

明面上說,懷化大将軍算是親甫懷之一黨的,他其實并不算聽服他,只想自己也在潞王面前掙個位置出來。

甫懷之調令懷化大将軍的手下去做他的私人護院,去護他那個小妾,這事兒懷化大将軍既不好拒絕,又覺得掉價兒。

琢磨來琢磨去,給他那個鄉野村姑生的兒子幾個兵,讓他去辦這件事,剛剛好。

高陵下午便領着一隊人到了秘書監府上,甫懷之沒來見他,一個管事做了接待,兩邊都不把對方當回事,倒也算扯平了,只是高陵在其中受了個窩囊氣。

不知是甫懷之與阿笙傳奇故事起了作用,還是高陵領着幾十號穿着盔甲的人馬圍着府邸做了威懾。

這天沒有人往秘書監府一邊潑雞血,一邊高罵打死狐貍精了。

杏雨總算把那提着的一口氣松了下去,她回頭看了眼阿笙,小傻子正在跟柳媽學繡花。

說是學習,其實更像是搗亂,她先去搶了柳媽手裏的活計,柳媽無法只得哄着她說教她學繡花,這會兒便是提心吊膽地看着,時時刻刻擔心她會傷到自己。

小丫頭不知過去的電閃雷鳴,也不知即将到來的暴風驟雨。

杏雨看着阿笙笨拙的動作,突然很想問問自家大人,值得嗎?

杏雨跟了甫懷之這麽多年,幾乎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她雖然年紀大他一些,又有上下主仆之別,但是她心中一向尊甫懷之為師長一般。

這些天甫懷之做的謀劃,她隐隐都知道,她不能理解為什麽,也看不出這有什麽好處。

為了一個小傻子,即便是有些舊情誼又如何至于這般?

如此想的,不止杏雨一個,還有柳媽。初初的震驚過後,便是對整件事的懷疑。

昨日柳石上門來取柳媽為他做的夾襖,柳媽問他在鋪子裏學的怎樣,柳石答很好,只是太好了,讓他覺得有些不踏實。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會憂心同樣太容易失去。這一切都是甫懷之一句話贈與的,他随時也能用一句話把所有都收回。

阿笙這回月事來的晚,量十分大,墜着她的小腹。小傻子不喜歡這種黏糊糊的狀态,難得歇了出去玩的心思,頗懶散地歪在塌上一整天。

柳媽瞅着她的小肚子,從開始的慶幸,到現在的憂愁。

她又提起之前的心思,經過這樣一遭烏龍,她是徹底轉了思路。阿笙雖然頭腦如同稚兒,但身子畢竟不是。且不說如今亂世天下并不太平,就算一輩子都能安居府中,官老爺的關照能到幾時?若是沒有一兩子傍身,日後可如何過?

只是甫懷之不怎麽來阿笙房間,她怎麽教着這樣一個不通人事的小丫頭,去做什麽魅惑之事。最後只趁着杏雨不在,在阿笙耳邊試探着說了一句,“笙姨娘可喜歡孩子?”

阿笙不明所以地轉過頭看柳媽。

“像阿寶一般的孩子,會時時陪着姨娘。”

阿寶是一下人家的小孫子,三四歲的年紀,正是讨人喜歡的時候,阿笙在院子裏碰到他幾次,捏着他都是肉坑的手,兩人對着挖了一下午的土。

“阿笙喜歡阿寶。”阿笙點點頭。

“那,姨娘想不想自己生一個來?”

阿笙想了想,說想要。

柳媽繼續道:“那姨娘要多與大人處在一起,拉着他與你一塊,不光白日,還有夜裏……”

阿笙随意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倒是柳媽說完自己先鬧了個大紅臉,瞅着阿笙澄澈的雙眸,心裏暗暗生出些罪惡感。

流言傳開的第二日,阿笙醒得比往常晚了些,她坐起身,只覺屁股底下一陣濡濕,一直滲透到床底板。小傻子在這方面尚且保留着一分羞恥本能,自己悄悄看了兩眼,不想叫柳媽來,更不想叫杏雨。

她扯了外衫為圍在腰間,踮着腳,悄麽麽地出了屋子。

柳媽打了個小瞌睡,杏雨人在院子口站着,一錯眼的工夫,便都沒注意阿笙鑽進了甫懷之的房中。

阿笙來過這間主廂房幾次,也不算陌生,她屁股底下還濕着,不敢坐下來,只好無措地在原地打轉。

甫懷之下朝回來,便看到阿笙一身中衣立在他的屋中。她腰間圍着散亂的外袍,頭發沒梳,雙足也赤着,見到他回來,先露出兩個小梨渦,接着耷拉下眉眼,手指頭絞着自己的外袍袖子。

甫懷之瞥見她未着鞋襪的腳,皺了下眉頭,将她抱起來要擱到床上去。小傻子掙紮地厲害,松開了自己腰間圍着的外袍,雙手抱住甫懷之的脖子,縮着腦袋,一副害怕的模樣,嘴裏嘟囔着:“不能坐,阿笙不能坐。”

甫懷之眼睛微微眯起來,在她面上細細巡視,接着他眉頭舒展開,壓着聲線,溫柔地誘哄道:“阿笙為何不能坐?”

阿笙搖搖頭,她一下子将臉埋進甫懷之的懷裏,甕聲甕氣地說:“阿笙做了壞事……”

甫懷之環着阿笙的腰,輕輕晃了晃,他控制着自己冷靜地問清楚,壓抑自己突起的情緒:“阿笙怎麽會做錯事?是誰與阿笙這樣說的?可有人欺負阿笙了?”

阿笙還在搖頭,小腦袋在甫懷之懷中蹭來蹭去。

甫懷之手在阿笙的背上拍了又拍,他嗓音越發輕柔,甚至開始微微抖。

阿笙終于趴在他耳邊小聲說:“阿笙尿尿了……”

小傻子臉蛋紅紅的。

腦中那些不斷循環想象這些年阿笙受過苦痛的畫面停了下來,甫懷之整個人頓住。

他擡起手,見指尖上是鮮紅的痕跡,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朝服下擺上,也被蹭上了幾塊。

“阿笙不是故意的……”小傻子惴惴不安地并了下腿,“又出來了,安之怎麽辦……流出來了,好多好多……”

她的用詞十分香豔,甫懷之閉了下眼,将另一種截然相反往上翻湧的情緒向下壓。

“……讓柳媽過來幫你。”

阿笙使勁兒搖頭。

她心中有個親疏關系排名,這樣丢人的事,只有甫懷之可以知道。

“阿笙……”甫懷之要說男女授受不親,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現在來說這些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安之幫阿笙換褲褲。”阿笙拖着黏糊糊的聲音道。

甫懷之的手指顫了一下,小傻子身上的花香氣纏着血腥氣絲絲包裹住他,他一個深呼吸,被這極具侵略性的氣味撲了滿鼻。

“讓杏雨……”

“不要!”小傻子蹬了蹬腿,似乎要發脾氣了,“不要不要!”

她動作愈發大,那股氣味兒也越來越大。

甫懷之摒着氣,将懷裏鬧騰的小家夥擱在架子床上。阿笙還記得屁股不能碰到別的,整個人躺在他的床上,腰高高拱了起來,手指頭亂七八糟扯着自己的褲帶。

那邊醒過來的柳媽終于發現阿笙不見了,找了一圈人沒見到蹤影,趕忙去告訴杏雨,杏雨安撫了慌亂柳媽兩句,敲了敲甫懷之的房門。

“大人,笙姨娘可在您房中?”

房內小姑娘一頭墨發鋪散開,一半順着床沿垂到地上,她眼中是再信任不過的神色。

甫懷之半垂着頭,隔了幾瞬才回話,聲音有些啞,“拿她的東西過來,再燒些熱水來。”

杏雨能做到如今位置,揣摩人心的本事自然極高,她告訴柳媽阿笙在甫懷之房中叫她不用擔心後,回頭收拾了阿笙裏裏外外全套所需的東西,還有兩根月事帶送過去。

甫懷之只将門開了道縫,将東西都接過去。杏雨瞅着他神色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好哪裏不一樣,只覺得他的眸子黑得讓她心跳都快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我又回來更新了

這回一定能寫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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