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邱岑拎着大盤雞推門進宿舍時動靜有點大,這都沒把胖哥吵醒。
胖哥只是翻了個身,續上了呼嚕,兩耳不聞窗外事,睡了個昏天黑地。
對這樣的場景早已見怪不怪,他将大盤雞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拍了拍大眼兒搭在窗外的腿,“吃飯了。”
“好嘞。”大眼兒一直在床上等着吃飯,聽後一骨碌翻過身,順着梯子滑下來,屁颠颠地蹦過去,坐在桌子邊上。
瞅他那模樣,餓死鬼投胎出來的都得自愧不如。
邱岑無奈地嘆了口氣,準備叫胖哥起床。
“別叫他了,”林澗放下手機趕忙阻止,“剛回來就睡了,看着挺累的。”
“...”
最近見胖哥的機會快趕上見班主任的頻率了,為數不多的見到本人,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昏昏欲睡。
他那引以為傲的體重也是蹭蹭蹭往下掉,不到倆禮拜瘦了一大圈,喝送女王的減肥茶都沒那麽快,昨天李毅還奇怪胖哥怎麽突然改了性子,開始熱衷于減肥了?
當時大眼兒嘴裏塞得鼓鼓囊囊,卻還不忘發表意見:“別是打黑工去了吧。”
邱岑将伸出一半的手收回來,垂下了眼。
那天在杏花路看到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說。
林澗正從塑料袋裏拿盒飯,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麽一般,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不明顯地蹙了下眉。
“唉。”大眼兒這粗神經的永遠察覺不到異常,自顧自吃着東西,滿臉苦悶。
邱岑:“怎麽,還有東西不合您胃口呢?”
林澗笑笑:“剛才在床上打滾叫餓的不是你麽?”
大眼兒翻了個白,順勢往後一倒,癱在椅子上。
再次長嘆一聲,“大盤雞怎麽這麽好吃,怎麽就吃不膩呢。”
“得。”
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無奈。
三人吃了飯,打掃幹淨,又圍着電腦打了會兒游戲,眼看時間就到七點了,胖哥那床才“吱吱呀呀”地叫了起來,床上的人一翻身,坐了起來。
“幾點了?”
床下三個腦袋一齊看了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又一齊轉過頭。
“六點五十。”
“卧槽。”胖哥本因剛醒還迷糊着的眼一下瞪大,匆匆套了衣服,下了床。
從沒見過他動作這麽利落的大眼兒一驚,幹巴巴地問道:“怎麽了有事兒啊?”
“嗯,”胖哥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我們社團晚上有活動,我帶鑰匙了。”
林澗将信将疑,“你們社團以前怎麽沒見這麽多事兒?”
胖哥頓了頓,脊背上的肉明顯一緊,“這...這不剛開學嗎,招新什麽的,事兒就多。過幾天就好了吧。”
“行吧,”大眼兒皺着眉微微點頭,“那你別太晚了啊。”
胖哥一邊應着他,匆匆出了門。
剩下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說些什麽。
晚上盯着快熄燈,邱岑從床上下來,準備洗個漱睡覺。
每天一到這會兒,洗漱間人就特別多,都是趕着熄燈前還有點亮,匆匆洗漱,好回去踏實地甭管是睡覺還是玩兒。
洗漱間左右一共八個水龍頭,角落裏還放了洗衣機垃圾桶,腦袋頂上挂着些參差不齊的衣服。他們一層樓有20個宿舍,不算沒住滿的也得有六七十人,這會兒一大半都擠在洗漱間,火爆程度堪比超市衛生紙大減價現場。
邱岑拿着洗面奶刷牙缸子跟毛巾大剌剌地站在隊尾,往前看了看,估摸着還得有五六分鐘,準備回去拿趟手機再回來。
要不幹站着太難受了。
就好比空着手上廁所,到了廁所脫了褲子,突然發現自己上的是大號,于是不得不再穿上褲子回去拿手機,才能放心地拉屎。
邱岑剛一轉身,就看見林澗也拿着洗漱用品出來,趿拉着的拖鞋在地上劃出一道道刺啦刺啦的聲音。
他看着這人吊兒郎當地走過來,站在他身後,就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你這一年得費不少拖孩吧。”
林澗聽見他的嫌棄也不生氣,還狀似認真地歪頭想想,然後誠懇地回答:“四五雙吧。”
“對了,你那雙紅的A錐後腳跟有點壞了。”
“我...”要不是礙着手上還有東西,邱岑這一巴掌就糊上去了。
一開始就說了,他跟林澗一個號,從來都是一雙鞋養活倆人。
“唉你別動手,”林澗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等你過生日我再送你一雙不就得了。”
“哦,”邱岑瞪他,“合着您一年穿壞我兩三雙鞋,就還我一雙?我好吃虧啊。”
他低頭看看林澗白白嫩嫩的腳,對比下自己的腳,想找出林澗腳的與衆不同之處,“我頭回見着能把鞋穿成那麽寒碜的,你是吃鞋嗎?”
林澗的表情難以言喻,“啧,我是鞋精嗎我吃鞋。”
“你吃不吃随便,你能不能買雙鞋,一個月的生活費比我多那麽多,還老跟我搶鞋穿。”
林澗這人從不虧待自己,吃穿用度都得騷包地要最好的,前提是不用他自己動手。所以即使手裏攥着的錢都花不完,也懶得去商場挑鞋挑衣服。再加上又不怎麽出去,宿舍就放了兩三套衣服換着穿,腳上一雙拖鞋也夠了。偏偏好巧不巧遇上邱岑這種嗜鞋如命的,那就真是撞大運了。
——鞋都不用買了。
林澗往前湊了湊,小聲地跟他商量:“要不我租你的鞋穿?”
“滾好嗎。”邱岑推他一把,本就是打趣他,并不在意,也懶得計較了。
正在這時,熄燈鈴響了。
邱岑想起了出門的胖哥,扭頭問他:“胖哥回來了嗎?”
林澗搖搖頭,擰開水龍頭接水,“我出來時候沒有,現在應該回來了,要不又得管宿管阿姨叫媽了。”
邱岑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洗漱的時候,他心裏還想着,要不要跟林澗說一下胖哥的事兒。
現在也不算是出于好奇了,而是胖哥的行為太過反常,以前他從沒這樣過,而這兩周的狀态,讓他有點擔心了。
雖然林澗跟大眼兒都不說,但邱岑能看出來,他們也是擔心的。
于是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回走時,邱岑猶豫地叫住了他。
“......”
“......”
“我靠。”
邱岑扭頭看着林澗難以置信的眼神,頗有過來人的感覺。
兩人手搭着欄杆站在陽臺上,穿得一身清涼,被接近深秋的風一吹,手臂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聽你這麽一說,他幹的這些怎麽像個保姆...他很缺錢?打工呢?胖哥不會是出什麽大事兒了吧,校園借貸?網貸?”
“別,”聽着林澗越說越離譜,邱岑趕緊打斷他,“你平時少看點電視劇成不成,說得忒邪乎。”
林澗脫力地趴在欄杆上,“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好嗎,你也不早點跟我說!”
“我那不是想着是胖哥的私事嗎,我也沒問。要不是瞅見胖哥越來越不對,我能跟你說這些麽。”
林澗沉默了幾秒,悶頭想了想,猶豫着說:“要不...咱們跟着看看去?”
“不行。”邱岑立馬搖頭,“萬一沒什麽事兒,咱倆跟着像什麽話。”
搞得跟老公在外頭包養情婦原配趕着去捉奸似的。
“那就這麽憋着?萬一能幫胖哥呢?萬一胖哥需要我們呢?萬一胖哥自己扛着正難受呢?萬一......”
“唉操,”邱岑打斷他,“哪兒有那麽多萬一呢?”
他皺着眉,已經有點不耐煩,想撂挑子不幹了。
衆生皆煩,唯有吃小零食不煩。
林澗拍拍他肩膀,安慰着:“這樣,咱們就偷着去看看,要是沒什麽事兒,就回來,以後再也不提,行嗎?”
又是一陣冷風吹來,邱岑心裏琢磨着怎麽就從夏天到了秋天了,樓底下之前只能看見綠色樹帽的槐樹現在光禿禿的,像是孔雀開屏之後的屁股,胳膊上腿上的雞皮疙瘩都剌手了,看來下周得回家拿厚衣服了...
林澗正皺着眉看着他。
邱岑當下又是一陣煩悶,推着林澗往回走。
“唉快走快走。”
林澗被他推着,也樂出了聲兒,明明知道了他的答案,還故意逗他:“那去是不去啊。”
“哪兒那麽多廢話。”
林澗笑聲更大了,中間還夾雜着邱岑的低聲咒罵,在熄了燈之後的樓道裏格外清晰。
他這是同意了。
接下來度過了相安無事的幾天,兩人一直等着胖哥出門,好巧不巧,胖哥卻一直安安分分,上課吃飯睡覺犯迷糊,又瞧不見之前的樣子了。
多虧了那天在杏花路的場景,才讓他們兩人相信那并不是錯覺,心甘情願且苦哈哈地盼着胖哥出門,每天看他的眼神都閃閃發光,倒把他看得心裏發毛。
這天胖哥終于忍不住了,幹巴巴地問:“怎、怎麽了你們。”
兩人異口同聲:“沒事兒啊。”
胖哥:“那你們看我幹嘛。”
一直跟做賊似的,邱岑也煩了,幹脆一鼓作氣:“你們社團活動完了?”
“......”
林澗捂着腦門,痛心疾首。
誰知胖哥一愣,并沒有發現異常,而後搖搖頭,“還沒有,晚上還得去。”
Yes!
邱岑林澗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壓不住的蠢蠢欲動。
可快出去吧,再不出去我都得神經衰弱了。邱岑想。
然後兩人就等啊等,等到六點多一點,胖哥下了床,開始收拾東西。
在桌子上支着胳膊玩手機的林澗心下一緊,趕緊放下手機坐直了。
邱岑正在微信上跟李添閑扯,此時注意到胖哥的動靜,也趕緊發一條消息過去。
邱岑:我要走了。
那邊秒懂,朵拉吃蛋糕嗎:胖哥要出發了?
邱岑:yep
早就把李添當自己人,邱岑自然也跟他說了兩人的計劃,李添也不好說什麽,但心裏也是有點好奇的,還給他提了自己的意見。
将手機揣回兜裏,兩人都不吭聲,耳朵卻都向一側豎起來,留意着胖哥的動作。
胖哥再扭頭時,就看見這倆人正眼觀鼻鼻觀心,有點奇怪,還是說:“我走了啊。”
“好好好。”
“行行行。”
“?”胖哥更奇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