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糖沒毒這事，讓莫閑對謝道微有了那麽一丁點的信任。莫閑舍不得一下子就把五顆糖都吃了，在吃完一顆之後，她把剩下四顆藏在了枕頭下，然後拿桌上的茶水漱了一下口，便躺到床上，幾乎沾枕就睡着了。
她悲慘的發現，她悲慘的日子才剛剛開始，她每天都過得很辛苦，早上被毒，毒完還要認字習武，晚上泡藥澡，洗完澡，回到房間，沾枕就睡。若非要說，她來謝家有什麽好的話，那就是勉強不挨餓，但也從未吃飽過。因為謝家真的只吃兩頓，早飯和午飯，但是早飯和午飯也不讓吃飽，最多只吃到七分飽，晚上的不吃，最遲一頓在未時，但是只是一小碗清粥，就是謝道微也是如此，謝道微說這還只是因為她們還在長身子才加的，等長到二十歲之後，未時的清粥，也不準吃了，說是為了養生。莫閑對養生這兩個字深惡痛絕，如果她可以選的話，她寧可少活幾年，也要吃飽。莫閑在謝府只是感到不像以前那麽饑餓，但是對食物的渴望卻從未停止過，因為她從未感到真正滿足過。
至于謝道微，莫閑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謝道微絕對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謝道微高興的時候，就會賞她幾盤糕點，或者扔幾顆糖給她，做事全憑心情。
這樣日複一日的生活過了十幾天，莫閑已經漸漸開始有些适應這樣的日子，身心都能姑且喘息一下的時候，莫閑發現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那就是她爹竟然把自己扔在這裏之後，大半月都不來看自己，也不管自己死活。想到這裏，莫閑就很憤怒，這個爹真的是太沒良心了，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留在這裏受苦的，莫閑真是越想越氣。可是雖然生氣，她的腳卻還是往她爹院子走去，心想自己就是太有良心了，在知道她爹沒良心的情況下，還跑去看她爹，莫子生真是混蛋！莫閑在心裏狠狠把她爹罵了好幾遍。
大概是這十幾天艱苦習武起了效果，莫閑感覺自己走路的速度明顯變快了，本來去她爹院子要走挺久，這下沒多久就到了。
莫閑爬窗比較快的情況下，是懶得走正門，她直接從她爹的窗戶跳了進去。
“閑兒，你怎麽來了？”正在寫字，臉上還沾着墨的莫子生看到莫閑，有些驚訝的放下筆問道。
“我不來看你，你是不是就把你女兒給忘了？你都不會來看我一下嗎？”莫閑十分生氣的控訴道。
“沒忘，我一直想去看你的，只是我每天功課太多，經常寫不完……”莫子生弱弱的回答道，說道功課的時候，莫子生一臉愁容。
“什麽功課？”莫閑果然還是好說話的，一聽莫子生解釋，就沒那麽生氣了。
“讀書識字，夫人每天讓我背一首古文，還要我默寫下，還讓我每天練字，練不好，就一直寫，每天至少要寫一個字讓夫人滿意的，不然她就不準我吃飯，我今天午飯都沒吃，到現在都快餓壞了……”莫子生那張俊俏的臉都快苦成苦瓜臉了。
聽莫子生這麽說，莫閑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災樂禍，心想就算吃軟飯，她爹日子也不是太好過，這讓莫閑心理有些平衡了。莫閑看着散落在滿地上的字，發現她爹的字确實精進了不少。經過十幾天的學習，如今的莫閑也是識得一些字的人了，對文字也具備了基本的審美，反正她覺得她爹的字比之前歪歪扭扭和蚯蚓一樣的字好多了。
“看吧，除了我娘，沒人會縱着你，男人就該有點男人的樣子。”莫閑又開始對她爹說教了，心想看吧，她爹也不是完全廢材，就是她娘太縱容她爹了，就該像夫人這樣，拿着鞭子在後頭逼着。
“嗯，沒有比秀兒對我更好的人了，不過夫人也是為我好。”莫子生念舊情的時候，也不忘維護夫人。
“哼哼，那可未必！”莫閑鼻用孔哼莫子生，總覺得爹喜愛夫人超過對她娘的喜愛，想到為他們莫家操勞一生的娘，最後，恨不得揍她爹一頓。雖然她覺得夫人是比她娘好看，看着也更招人喜歡，但是莫閑心裏就很不舒服。
咕咕咕，莫子生肚子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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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餓啊……”莫子生摸了一下肚子，委屈的說道，今天才吃過一頓，真的是太餓了。
“你今天就只吃過一頓？”莫閑問道。
莫子生點頭。
“看吧，軟飯也不是那麽好吃的，是個男人，就開離開這裏，另謀出路才是。”莫閑不放棄慫恿她爹和自己一起逃。
“沒事，平時都能吃兩頓，偶爾才會吃一頓。而且閑兒看着，倒是比以前圓潤了一些，氣色也好看了一些，也長好看了一些，閑兒能吃飽就好。”莫子生不在意的說道，顯然對吃軟飯的道路，堅定不移。
“哪有吃飽，只是沒像之前那麽餓而已，你是不知道，為了這點食物，我付出了多少代價！”莫閑沒好氣的說道。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莫子生文绉绉的說道，似乎在顯擺自己剛學來的文化。
“呸！你給我閉嘴！”她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她爹只學文化，哪知道被下毒，和習武的辛苦。
莫子生很沒威嚴的閉上嘴巴。
“我真的變好看了一點了嗎？”莫閑更關心這個，畢竟還是個女孩子，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嗯，比之前好看了一點，我以前就說過，閑兒長開就好看了。”莫子生對女兒的容貌還是很有信心的。
莫閑聽着，心花怒放，心想她爹難怪招女人喜歡了，嘴挺甜的。
“給你。”莫閑把自己私藏的糖果非常不舍的分了兩個給莫子生。
“閑兒真好。”莫子生開心接過糖果說道。
莫閑看着莫子生剝了自己的糖，心如刀割，她就只有三顆了，分她爹兩顆，就剩一顆了，心想她幹嘛對這個沒良心的爹這麽好，想想都心疼。
莫子生大概是看出莫閑臉上寫滿了不舍，他就只吃了一顆，把剩下的一顆還給了莫閑。
“閑兒也吃。”莫子生朝莫閑着說道，那容貌簡直猶如潘安再世，莫子生能被謝瑾凝撿回家，容貌真不是吹的。
“你以為我想給你啊，還不是看你餓了兩頓，你餓就都吃了呗，反正我又不餓。”莫閑嘴硬心軟的說道。
“只要我把字寫好了，夫人就會給我吃寫東西的，閑兒肯定愛吃糖，就留着自己吃吧。”莫子生難得像個好父親的說道。
“你真的不吃？”莫閑不确定問道，不過她爹看起來也不是那麽體貼的人，以前吃東西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麽客氣過。看來是在謝家好東西吃多了，看不上這顆糖了。
莫子生笑着搖搖頭，頗有一點點慈父的樣子。
莫閑收回糖，然後剝了一顆放入口中。
“閑兒，我繼續練字了。”莫子生看着自己的字，有種永無止境的感覺。
“嗯，你寫你自己的，不用管我。”莫閑就在她爹房間又重新掃了一圈，只發現一件事，那就是書非常多。一想到這可能就是以後她爹要讀的書，她莫閑就開始有些同情她爹了，當然同情中還夾雜着一絲絲的幸災樂禍。
比起習武，莫閑似乎更不喜歡讀書識字，所以她對這些書毫無興趣。莫閑覺得無聊，正準備回自己房間睡大覺的時候，夫人來了，走路跟貓一樣沒聲音，一擡頭就到跟前了。
“夫……人……”莫閑看到謝瑾凝還是有些緊張的，說話都帶點結巴。
莫子生聽到夫人兩個字，馬上就放下了筆站了起來。
“閑兒在府裏住得可習慣？”謝瑾凝語氣溫柔的問道。
莫閑發現，謝瑾凝和謝道微這對母女倆說話的語氣有時候很像。
“還……習慣……”莫閑內心是不情願這麽回答的，她其實想向謝瑾凝告謝道微的狀，但是莫閑并不确定謝瑾凝到底會不會幫自己，而且她感覺謝道微一看就是個陽奉陰違的人，她感覺若是冒然告狀，說不準自己會更慘。在告狀這件事情上，莫閑還是很謹慎的。
“聽說這些天都在微兒的院子裏，看來微兒很喜歡你，微兒雖然看着溫柔懂事，其實性子有些乖張孤僻，平日不愛親近別人，難得有人能讓她想親近的，有你陪着她，甚好。”謝瑾凝含笑說道。
莫閑除了虛笑了兩聲，還能說什麽呢？她慶幸自己沒告狀，她又不傻，這話裏話外的重點只有謝道微，這位夫人很顯然就是個護短的人，根本只在意也只有她女兒罷了，不過想想其實也是人之常情，也沒什麽好說的。還有，這位夫人對“溫柔懂事”這兩個詞是不是有什麽誤解，謝道微哪裏看着溫柔懂事了，看着明明就很兇悍，乖張孤僻這幾個字也太輕描淡寫了吧，簡直是喜怒無常且殘暴，莫閑在心裏默默吐槽道。
“夫人，你怎麽來了？”莫子生似乎不甘寂寞一般，馬上湊到謝瑾凝跟前。
“夫君練了很久的字，想必是餓了，我特意命廚房炖了雞湯給夫君補身子。”謝瑾凝一副賢良淑德的說道。。
莫閑一聽雞湯，簡直不要太羨慕了，她覺得她爹的待遇果然比自己好，還有雞湯補身子，還沒毒，想想就幸福。莫閑當下就尋找雞湯的方位，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沾一點她爹的光。果然，莫閑看到夫人身邊的婢女手中端着一小盅的雞湯，看着那裝雞湯的容器，很精致，但是太小太迷你了，感覺她爹都喝不飽，何況分一杯羹給自己。哎，莫閑心裏莫名的失望。
“嗯，是有些餓了。”莫子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謝瑾凝向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便把雞湯端了上來。
那雞湯的蓋子一打開，那香濃的雞湯味就散到了空氣中。莫子生看着這一盅的雞湯，真就只是湯，一塊雞肉都沒有，感覺就算喝光，都填不飽肚子，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莫閑覺得自己從未聞過這麽香的雞湯，真的是饞壞了，眼巴巴的看着她爹把雞湯喝光了。
莫子生喝完，看到莫閑一臉渴望的盯着自己的雞湯看，顯然有些不忍。
“夫人，能給閑兒也備一份嗎？”莫子生為莫閑道出她內心的渴望。
“這是大補之物，閑兒還小，不宜大補。”謝瑾凝溫柔的說道。給莫閑喂食似乎是微兒的興趣所在，她就不越俎代庖了。
“時候不早了，夫人，父親，我回去睡覺了。”這雞湯，自己是喝不上了，莫閑很失望，她不想在呆這裏了。
“嗯，回去睡吧。”莫子生應聲道，夫人只是微微颔首。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被雞湯味勾起了饞蟲，莫閑發現自己很想吃東西，在謝府這些天，她已經把廚房的方位打聽清楚了，準備去當一當廚房的耗子。當然，不過她在偌大的謝府迷路了，壓根沒找到廚房，最後不得敗興而歸。
第二天的午飯，桌子中央竟然擺了一盆的雞湯，莫閑看向謝道微，她總覺得，這不是巧合，莫閑不知道自己該感動，還是該害怕，因為她感覺自己所有動向都在謝道微掌控之中，然後自己想喝雞湯，第二天就出現，謝道微這是對自己好麽？她有點不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