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幾樁大事

#幾樁大事#

蘇眠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爹,被勒令呆在府裏不準出門。往日,府上的護衛看不住她,她總能尋得機會,偷跑出府去。

可這回,她爹是鐵了心了,竟然派了自己的得力副将,寸步不離,盯着她。

蘇眠有自知之明,她打不過那位副将,只得宅在府上,練練琴、練練武,打發時間。

時間一晃過了三日,蘇眠在府裏頭,實在憋的難受,偷偷取了幾只信鴿,傳信出去,希望能有人,與水火之中,解救她。

等了半日功夫,府上依舊風平浪靜,蘇眠有些坐不住了,出了房門,僞裝來到後院的池塘邊散步。

正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蘇眠拿着只碧玉瓷碗,一邊走,一邊将瓷碗裏的魚食,灑進池塘裏。

水中,成人胳膊一般粗壯的紅鯉魚與綠鯉魚,争搶着魚食,尾巴一甩,掀起一陣水花,紅綠交應之間,襯得池塘中的荷葉,越加綠意盎然。

蘇眠無暇欣賞眼前的風景,只一雙杏眼,烏溜溜亂轉着,看向不遠處的高牆,心裏計算着逃跑路線。

一陣微風吹過,恍然間,一抹白皙的影子,翩然落在高牆之上,那是一位身量極高的白衣公子,頭戴銀冠,黑發如瀑,微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蕩漾開好看的弧度。

“徒兒救駕來遲,還望師父恕罪。”白衣公子拱手,輕啓朱唇,聲音溫潤如水,潺潺之聲,悅耳至極。

蘇眠看向來人,晦暗的眸子,亮了起來。總算來了個能陪她說話,打發時間的人兒。

白衣公子名曰[柳白],乃柳太傅家的三公子,柳夫人心尖尖上的幺兒。

柳家在京師,乃是名門望族,柳太傅官拜正一品太傅,尤得皇上器重。

柳太傅一生共有一女三子。柳大小姐威名遠揚,十六歲時,打傷逛青樓的未婚夫,提出退親後,十數年間,再無心男女之事,只醉心寫詩、寫詞,出版詩集,京師之內,追捧者衆多。

蘇眠也是衆多追捧者之一,還曾借[柳白]之手,要到了柳大小姐親筆簽名的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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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公子與柳二公子,一個能文,一個能武,如今都在宮裏頭當差,一個入太史院編纂,一個入禁軍統領,前途無可限量。

只有這三公子[柳白],文不成,武不就,年方二十,卻無一官半職,賦閑在家,逍遙自在的很。

蘇眠與柳白打小就認識,兩人相差二歲,柳白八歲時,入宮給皇子們陪讀,蘇眠赫然也在陪讀之列。

學堂之上,兩人都是愛玩之人,同窗且同桌,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惺惺相惜,結下了深厚的同窗之情。

蘇眠對朋友是個熱心腸,常以倒數第二的身份,為倒數第一的柳白講書,教他習武。

這般私下裏,柳白常喊蘇眠‘師父’,并以‘徒兒’的身份自居。

三皇子蕭言瑜,還因此經常調侃兩人,“一個敢教,一個敢學”。但這都不足以破壞兩人,深厚的同窗情誼。

“快下來。”蘇眠扔了手裏的碧玉瓷碗,忙朝柳白招招手。

柳白的功夫都是她教的,他有幾斤幾兩,她自然是知道的,恐怕為了越上這層高牆,柳白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吧。

“這就來。”柳白聲音依舊溫潤,只顫抖的雙腳,揭穿他的假淡定。

他試了百八十次,才安然落在蘇府的高牆上,此刻正腿肚子發怵,腳軟得很。

聽蘇眠叫他,他不敢遲疑太久,腳尖輕點,白皙的身影飄然落下,卻是徑直落進了水塘裏。

紅鯉魚與綠鯉魚還在争搶魚食,如今見白色的影子加入,以為是外來的争搶者,都甩着碩大的尾巴,結結實實抽在柳白臉上。

柳白爬出水塘的時候,雙頰泛紅,雙眼氤氲,狀似哭過。

蘇眠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笑得前仰後合,宛如随風招搖的迎春花。

“你果然是為師的開心果。”蘇眠笑哈哈上前,忙脫了外袍,披在柳白身上。

青色的長袍,襯得柳白微紅的小臉越加紅潤,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身上的袍子,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蘇眠看到這裏,忍不住咬咬牙,她總覺得,她和柳白都生錯了身,兩人該換換才對。

“我爹不讓我出門,又沒說不準你上門拜訪,你下次走正門便是。”蘇眠忍住笑意,說道。

“你信裏又沒說,我怎麽知道?”柳白有些氣憤,彎腰捏着衣角一扭。擠出的水滴,落在地上,小溪似的,嘩嘩聲一片。

“我的錯,怪我信裏沒說明白。”蘇眠服軟,好不容易來了個唠嗑的人,她可不敢把人氣走。

吩咐管家替柳白尋身新衣,兩人回到前廳,圍坐在火爐前,煮茶聊天。

“京師這些天,發生了好幾樁大事,不知師父可曾聽說?”柳白端着茶盞,小口抿着茶說道。

“什麽大事?”蘇眠雙眼亮晶晶,她在府上宅了三日,度日如年,哪裏知道這些天,外頭發生了什麽事。

“這第一樁大事……”柳白聲音變小,他轉頭見四下無人,才靠近蘇眠小聲說道,“我聽我爹說,皇上身體欠安,這幾日,宮裏頭的太醫,不分日夜忙活,不知能否撐過去。”

蘇眠皺眉不解,當今皇上四十多歲,正值中年,怎麽說病就病了呢?

“怕不是謠傳吧?”蘇眠不太信,可聯想到他爹這幾天早出晚歸,還勒令她不準出府,又覺得有幾分可能性。

而且,她攏共送了三只信鴿,給大表哥和二表哥的信鴿都杳無信訊,想必兩人都在宮裏頭陪駕,無暇顧及她。

“并非。”柳白搖頭,表情嚴肅,“估摸着要變天了。”

蘇眠不應聲,這天再怎麽變,都在她姑姑和她爹的計算中,有他們忙活,她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不是有幾樁大事麽?還有什麽,你一并說來聽聽。”蘇眠喝着茶,直接問道。

“京師有名的琴師陸子期,前日被投入刑部大牢,判了個終身監/禁。”

話音落,蘇眠驚呼出聲,“什麽罪名?可是有人陷害?”

蘇眠念着陸子期的琴音,心下痛惜,恨不能替他翻案。

“說是彈琴作假,這些年在樂坊彈琴,全是他的徒弟代勞,另外,他還以不近女色為名,淫人/妻/女,證據鑿鑿,他賴不掉。”

“彈琴作假?”蘇眠眸子亮了亮,“這麽說,樂坊之內,餘音袅袅的琴音,是他徒弟彈的。”

蘇眠雙手交錯握在胸前,一臉神往,“真想去見見那位未曾露面的琴師,切磋琴藝,亦或者,能夠拜師學藝,都挺好!”

“切磋琴藝可以,拜師學藝就罷了。”柳白連忙勸阻,他喊蘇眠師父,輩分已經夠小了,若是蘇眠拜那位琴師為師,他豈不是要喊對方師爺爺,不妥,不妥。

“人家還不一定願意收我為徒呢。”蘇眠白了柳白一眼,挑了挑眉又問,“還有什麽大事,你一并說了,我承受得起。”

“這件事,你還真不一定承受得起!”柳白雙手握着茶盞,琢磨着該怎麽說,才能讓蘇眠不至于太生氣。

蘇眠愛好不多,是個琴癡,從小到大收集的名琴,不下百把。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常常念叨着,一把名曰[風華]的古琴,聽聞此琴已有百年,乃是蕭國名匠李大師窮其一生所造。

風華古琴,美名遠揚,卻無人知曉去處,然而……就在陸子期被投入獄的第二天,這把古琴在琳琅當鋪拍賣,起價五百金。

“五百金雖說不便宜,卻也是值得的。”蘇眠一臉緊張,望着柳白,“你知為師對風華念念不忘,為何不幫為師拍下那把古琴。”

“我自然想替師父拍下來。”柳白嘆息一聲,“可……可三皇子當時也在,他跟着瞎喊價,以五千金拍走了那把古琴。”

“蕭言瑜也在?”蘇眠恨得咬牙,他怎麽這麽陰魂不散?跟她作對,他就這麽開心麽?

“不是說皇上重病麽?他不在宮裏頭陪駕,跑到琳琅當鋪,搶風華古琴算怎麽回事?”蘇眠眼睛裏幾乎冒火,她氣哼哼昂首飲盡杯裏的茶,才勉強壓制住心裏的怒火。

“師父您消消氣,眼下知道古琴的下落,總比之前不知去處要好。”柳白小聲嘀咕着,安慰蘇眠。

“哼……風華古琴,我勢在必得。”蘇眠猛地拍了下桌子,震的桌上的茶盞,咔嚓作響。

“可……眼下,你出不了府,徒兒也不敢跟三皇子硬碰硬。”柳白縮着脖子,有些怯意。

“他得意不了多久了。”蘇眠挑眉,瞥向柳白,“你方才不是說,快變天了麽?”

柳白愣住,他所說的快變天了,和蘇眠理解的快變天了,并非同一個意思。

世人皆知,皇上不待見三皇子,叱罵指責從不心軟,反倒對皇後所出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和顏悅色,慈眉善目,可……只有柳白心裏明白,越嚴厲才是越上心。亦如他的父親,對他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蘇眠:風華古琴,我勢在必得

蕭言瑜:琴給你,你給我

蘇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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