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胭脂鋪子

#胭脂鋪子#

一早起身, 蘇眠如往常一般, 練了會兒劍, 才重新洗漱用早膳。她心裏頭擔心小柳徒兒的‘救命錢’,還沒到正午時分, 便趕去永安門,尋柳白去了。

蕭言瑜昨日答應給柳白銀子,卻沒說給多少。蘇眠實在擔心,摳摳搜搜的蕭言瑜,沒給夠銀子,這才忙着去永安門尋柳白詢問。

蘇眠等了沒多久,就見柳白一身侍衛打扮,巡邏回來。他臉色有些蒼白, 眼角下青黑一片,走路蹒跚似老人,模樣瞧着很是萎靡。

“你這是怎麽了?”蘇眠訝異, 急忙上前迎上去, 攙扶住柳白的手臂。

“師父……”柳白看見蘇眠, 粉唇一抿, 差點沒哭出來。

“別急,你慢慢說。”蘇眠輕聲安撫柳白,扶着他, 坐在往日的那棵梧桐樹下。

柳白脫下頭頂的頭盔,丢到地上。身子靠在梧桐樹上,連連打了好些個哈欠, 才将一切娓娓道來。

昨日他散值回府,卻被他爹堵在府門口。他還沒來得及急說話,他爹已經拿起鞭子開始抽他,幸好他她娘哭哭啼啼攔着,他才沒被打殘。

等他弄明白他爹打他的原因,覺得心裏頭更委屈了。

原來……柳府剛得了一筆宮裏的賞賜,一整箱的銀子,足有一千兩,領路的公公指名道姓說,銀子是皇上送給柳白的。

柳白說到這裏,硬擠出幾滴眼淚:“師父,我實在是冤枉啊,我也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賞賜銀子給我!”

“我爹說我入宮不學好,奸邪谄媚,阿谀奉承,學了奸佞之臣的那套把戲,才從皇上那裏哄騙來銀子。”柳白聲音嗚咽,一臉的委屈,無處訴說。

“我爹還罰我跪祠堂,讓我好好反省。”

想起昨夜的悲慘遭遇,柳白鼻涕混着眼淚,哭的更兇:“師父啊,我跪了一晚上的祠堂。早間的時候,我膝蓋實在疼得站不起來身,想着請假歇息一日,結果……我爹拿鞭子威脅我,非要我去宮裏頭當職,你說……我是我爹親生的不?”

“這個……”蘇眠讪讪一笑,面帶難色,小心解釋:“那銀子是我讓蕭言瑜拿給你的,柳大人确實是誤會你了,我去替你解釋。再說了……打是親,罵是愛。柳大人對你是,愛之深,責之切。打在你身,痛在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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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信!”柳白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恨恨說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我爹那個糟老頭子,就是以折磨我為樂,我得想辦法離開柳府,我要自立門戶,永遠離開他的魔爪。”

“你有錢麽?”蘇眠實在不忍心打擊柳白,可離開柳府自謀生路,實在不适合柳白這個被全家寵壞的‘幺兒’。

“我……我可以賺錢!”柳白底氣不是很足,他頓了頓,又道:“鄙人祖籍信陽,叔伯幾代都在信陽經商,我骨子裏流的就是商人的血脈,我文不成、武不就,但做生意肯定行啊。”

“師父,你得幫我!”柳白握拳,轉而看向蘇眠,可憐巴巴道:“就當你入夥我的生意,以後賺了錢,咱們五五分賬。”

“你……你又想要錢?”蘇眠無奈搖頭,小聲提醒道:“蕭言瑜不是剛賞了你一千兩?你拿來做生意正好啊。”

“那不行,那是我打擂臺用的錢,做生意的錢,得另想法子才行。”柳白連連搖頭,他見蘇眠一臉‘恨鐵不成鋼’看着自個兒,急忙解釋:“師父,做生意你沒有我在行,咱得先宣揚名聲才行。若我蟬聯兩屆擂主,這名聲便有了,屆時……以我的名聲開間胭脂鋪,定然吸引京師的夫人、小姐們上門來,客源不斷,才能財源滾滾!”

“師父以為如何?”柳白越說越興奮,轉頭看向蘇眠,興高采烈問道。

“師父我,不是不想幫你,實在是沒錢!”蘇眠拍了拍空蕩蕩的腰包,頓了頓,又說道:“我們蘇府的宅子,是祖上的時候,皇帝賞的。我爹呢,常年征戰在外,得了皇帝的賞賜,也大多分了麾下的将士們。我出嫁的時候,嫁妝挺多,但多是些綢緞、首飾、還有我的古琴,現銀确實沒有。”

“師父,你這個做皇後的,怎麽比我娘還窮?”柳白無奈嘆息一聲,微微蹙眉。實在不行,他去求他娘算了,他娘疼他,定然會想法子,繞過他爹的眼,給他錢。

“你別急,我還沒說完。”蘇眠拍了拍柳白的肩膀,又道:“我雖然沒有現銀,但我記得,我名下有些京師的鋪面,等我找來給你,你用來開胭脂鋪正好!”

“師父,你真好,徒兒定然不負所托。”柳白臉色好了許多,他抹了把眼淚,似下定決定般,忍痛說道:“這樣把,賺了錢,你六我四分賬。”

“都行,随你,随你,你開心就好!”蘇眠無奈揮揮手。柳白能找到他喜歡做的事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開胭脂鋪所需的現銀。”蘇眠一雙杏眼亂轉,她看着柳白笑了笑,又道:“你放心,為師我雖然沒錢,但蕭言瑜有錢啊,我從他那裏借點便是。以後……等咱們有了錢,連本帶利,再還給他。”

“好主意!”柳白點點頭,他撫摸這腫脹的膝蓋,想起昨晚的懲罰,忙一臉驚慌看着蘇眠,提醒道:“師父,這開胭脂鋪的銀子,你千萬別讓皇上送到柳府,我爹若是知道,皇上又給我錢,指不定,還要打我一頓。先放在你手上,最穩妥。”

柳白說罷,縮了縮肩膀,想來确實被他爹打怕了。

“我記住了,你且放心!”蘇眠點頭,連連保證,又安撫了柳白好一會兒,才起身回了榆陽宮。

——*——

蘇眠回到榆陽宮的時候,正值午膳時分。蕭言瑜坐在八仙桌前,似乎在等人,見她回來,才招手讓李公公上菜。

“昨晚,你把銀子送到了柳府?”蘇眠端着碗米飯,小口吃着,問蕭言瑜道。

“嗯!”蕭言瑜輕嗯了一聲,盛了碗魚湯,送到蘇眠手邊,“你最喜歡的魚頭湯!”

蘇眠接過,抿了一口,點點頭,誇了句:“好喝!”

聽蘇眠誇湯好喝,蕭言瑜唇角微勾,又接連替蘇眠夾了好些菜,放在她碗中。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蘇眠有些不适應,端起手中的碗避開。

“哦!”蕭言瑜點頭,臉上的幾分喜色,消失不見,轉眼間,又變成了往日面無表情的石頭。

氣氛陡然間變得有些冷,蘇眠尴尬一笑,這才想起,自個兒有求于蕭言瑜,如今不能得罪他。她學着蕭言瑜方才的樣子,盛了碗魚頭湯遞給他,又夾了好些菜給他。

蕭言瑜緊繃的臉,終于松動幾分,他吃菜、喝湯,動作不急不緩,卻是喝光了蘇眠給他盛的湯,也吃光了蘇眠給他夾的菜。

“昨日,柳白收到了你的銀子,他很是歡喜,讓我幫他轉達謝意。”蘇眠見蕭言瑜恢複正常,又替他夾了些菜,遞到他碗裏。

“他是你的徒兒,也算我的徒兒,不用客氣!”

吃着蘇眠夾來的菜,蕭言瑜感覺心裏頭甜甜的,他說話的聲音,不禁放柔的幾分。他很是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他和阿眠,和平相處,兩人如同親人摯友般,談論家常,這種感覺真好。

“其實……我今日還有一事相求。”蘇眠小聲說着,偷偷打量蕭言瑜。

蕭言瑜倏地停下夾菜的動作,感覺嘴裏的飯也不香了。他就知道,蘇眠突然對他這麽好,是有事相求。

“我最近手頭緊,想跟你借些錢!”蘇眠放下手裏的碗,一臉認真看着蕭言瑜,“也不多,就五千兩。”

蕭言瑜嚼着口中的米飯,他動作慢吞吞,卻不應話。

“我年底還你,連本帶利還你!”見他不松開口,蘇眠忙又補充了一句。

“你在宮裏頭,吃穿用度,都有內務府照看,你要銀子做什麽?”蕭言瑜不提借錢與否,只是擡頭看着蘇眠,好奇問了句。

蘇眠無奈,只好将她和柳白合開胭脂鋪的事情,說與他聽。末了又補充道:“我也沒指望小柳徒兒能賺錢,只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想做的事情,我這個做師父的,得支持他呀!”

“我會給你五千兩銀子,不過不是借給你。”蕭言瑜說着,放下手裏的筷子,他看着蘇眠,沉着聲音又道:“我也入夥了你們的胭脂鋪,你把你分賬裏的六,分我一個三就好。”

“你三,我三,柳白四,這般分賬?如何?”蕭言瑜恍然一笑,似乎突然對柳白的胭脂鋪子,起了興趣。

“也行吧!”蘇眠愣了愣點頭,先把錢籌到再說。

況且……胭脂鋪子,只是小柳徒兒做生意練手用的,也見得一定賺錢。不過,既然蕭言瑜想入夥,讓他入夥便是,左右虧了的話,他也不缺那五千兩銀子。

——*——

午膳過後,蕭言瑜依舊在正殿中批奏折,蘇眠閑來無事,跑去偏殿,琢磨柳白給她的冷宮地圖。

她定然要找機會,去一趟冷宮,只是……白日裏冒然過去,容易打草驚蛇。若被蕭言瑜發現她的意圖,指不定會在冷宮附近,加派人手守衛。

她還是等到夜黑風高,人都睡去的時候,再偷偷過去的好。

想到這裏,蘇眠又将冷宮地圖看了一遍,末了,她把地圖往懷裏一揣,練武去了。她的輕功不錯,若是用得好,定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從冷宮跑個來回。

蘇眠正思索間,蕭言瑜冷不丁從正殿裏走出來。

“阿眠,我記得上次賞花集會,你答應過彈琴給聽。”他聲音低沉,目光中夾着幾分希冀。

“有麽?”蘇眠皺眉,很不明顯不記得,她說過這樣的話。

“你想耍賴?”蕭言瑜不悅,他微微蹙眉,雙手抱胸,直直看向蘇眠。

“沒有,沒有,我在想彈什麽曲子給你聽,不能污了你的耳朵啊。”蘇眠讪讪一笑,眯起眼睛。蕭言瑜的五千兩,還沒拿到手,她暫時還不能得罪他。

作者有話要說:  柳白(大哭):為了一千兩銀子,我爹狠狠揍了我一頓,我在他心裏,還不值一千兩銀子?

柳大人(面無表情):不值

柳白(更大聲痛哭)

柳大人(繼續面無表情):你是柳家的無價之寶

柳白(不解):那你還打我?

柳大人(繼續面無表情):無價的意思,就是分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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