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尤夫人第二

“姑娘,您醒了嗎?”聽到帳子裏的響動,碧葉忙将盛着熱水的壺放下,一面輕聲問道。

由儀應了一聲,又道:“起身吧。”

“唉。”碧葉笑着應了,一面攬了帳子起來,見由儀神色不錯,便笑道:“姑娘您吩咐的東西奴婢都買齊了,就擱屋裏桌上了,您今兒瞧着心情也不錯。”

又道:“也是要心情好些了,眼見下個月就成婚了!姑娘的嫁衣還要加緊繡着呀。”

由儀擡頭看她,問道:“碧葉,你可願意随我去寧府?若是不願,我便将身契給你,還你自由身。”

“是奴婢做了什麽惹您不快了嗎?好端端的為何要攆奴婢出去?”碧葉忙忙跪下,驚慌失措:“奴婢家中已無人,如今姑娘您便是奴婢唯一的依靠,哪裏還有什麽自由身呢?”

“我也不過是随口一說,你何必呢!”由儀輕輕笑了一下,一面将她扶了起來:“不過你也得知道,高門大院不是什麽好待的地方,你随着我去了,日後保不準有委屈受,不如現在找個和心思的人在一起,我雖不濟,但好歹能給你一份平常女孩兒的嫁妝。”

又道:“或是你願意的話,就留在家裏,侍奉母親也是好的。”

碧葉猛地搖頭,道:“姑娘,奴婢是老夫人買回來侍候您的,這輩子奴婢就您一個主子!”

她扯着由儀寝衣的一角,哀求道:“姑娘,您既然說高門大院不是好相與的,奴婢就陪您一輩子,刀山火海奴婢陪您一起創啊姑娘!”

由儀心中略想了想,原身願望無數,要這個好、那個好的,但最後留下的也就三個,最要緊的要賈珍不得好死,這個簡單,何況由儀也實在惡心賈珍,發揮起來自然更厲害。

然後就是碧葉和賈蓉,尤氏希望碧葉能夠做人家的正頭娘子,生兒育女,一輩子平安。

這個并不難,按由儀的預算下去,總能罩着碧葉的。

至于賈蓉,尤氏的想法卻有些繁瑣了,她希望賈蓉能夠不長歪,日後有出息,還要留個後人。

由儀縱觀尤氏的記憶,便覺得只怕尤氏還是記得剛入寧府時依偎在她膝頭喚“娘親”的小賈蓉吧。

也是小公子的親近讓尤氏在寧府站穩腳跟,可惜後來賈蓉和賈珍學得滿身荒唐纨绔的氣派,長的風流好色,對尤氏也越來越不親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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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尤氏病重彌留之際,卻也是賈蓉帶着媳婦侍奉湯藥,決不放棄。

這就不得不說說賈珍上輩子幹的荒唐事的,被抄家前的暫且不提,之說後來,一家人拿着賈母給的銀子安家之後,因為防着賈珍賈蓉出去做那些不着調的事情,所以那銀子錢全在尤氏手裏。

但安家之後,尤氏也沒短了父子二人的花用,不過比從前來說到底是差別巨大。

賈珍看着尤氏手裏握着一大筆銀子卻只給自己一點便覺着不痛快,常常在外頭喝個大醉回來毆打尤氏,然後将家裏的銀錢拿出去繼續喝酒。

在外頭因罪身受了什麽氣也只管往尤氏身上撒。

但其實那一家子都是罪身,尤氏為了打點上下已經花了許多銀錢,手裏剩了的并不多,平日的家用都是她帶着賈蓉媳婦胡氏做繡活周轉的,能給賈珍那些銀錢已是盡了十足的力了。

見賈珍仍然不滿足,還回來往自己身上撒氣她自然生氣,但尤氏本就是個身體孱弱的中年婦人,賈珍好歹還是個男人,力氣上的差距在那兒,尤氏也還手不過,只能受着。

就連過來勸架的小夫妻也都挨了揍。

最後被氣的狠了就打算買一包藥回來給賈珍灌下去,沒想到賈珍也在外頭受了氣,喝的酩酊大醉回來仍舊是拿尤氏撒氣,不想卻下手狠了,把本就病着的尤氏打的奄奄一息。

那賈珍見尤氏倒在地下沒個聲響自然吓得清醒了,卻沒想着施救,而是轉身就跑了。

還是胡氏最後聽着不對勁撐着身子來看尤氏,卻發現她已經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小夫妻都驚了,急忙忙地請大夫開藥,最後原身也只是堅持了三日就撒手去了。

然後就是因執念太深被系統察覺到,與她做了交易。

而因為熟知由儀的脾氣,系統又快刀斬亂麻将尤氏的無數個願望砍成了上頭的三個,算是給由儀省了事兒,其實也是保住了它自己的零花錢。

如今既然過來了,作為有職業操守的人,由儀還是要好生籌劃一番的。

“姑娘您那支芙蓉花的釵子沒了!定然是夫人過來拿走了!”碧葉翻了翻妝臺上算得上簡陋的首飾盒子,撇了撇嘴:“您總共就沒兩件首飾,夫人還總過來拿,昨兒奴婢數那錢盒子裏的銅錢,少了二三十個呢!”

由儀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父親母親為了我的嫁妝吵了好幾日了,母親心中有所不滿也是平常的。”

又道:“不是還有一支茉莉的嗎?今兒簪那一支便是了。”

“夫人就是欺負姑娘您好性兒!”碧葉抿抿唇,但聽由儀這樣說也不繼續抱怨了,手下動作不慢地為由儀簡單地梳了個未出閣少女的發型。

尤家的正堂也做飯廳用,擺了一大一小兩張桌,一桌坐尤家人,一桌則坐着護院、廚娘和碧葉與那個被買來的叫做吉祥的小丫頭。

餐桌上倒是見到了那未來的尤二娘,小小年紀就生的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看得出是個小美人胚子。

而未來的尤三娘還被人抱在懷裏了,但也生的白白嫩嫩的,可愛的緊。

由儀進入正堂的時候尤張氏已經坐在餐桌前喝粥了,見由儀進來便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氣兒不大順,看來夫妻二人昨兒是沒能和解了。

但由儀注意到她發髻上插着的釵子正是原身的。挑了挑眉,由儀對她輕輕笑了笑,然後在記憶中的位置落座,碧葉已經快手快腳地給她盛了一碗白粥。

尤家的早餐很簡單,一大鍋白粥、兩盤小菜和一簍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

手藝不是頂頂尖的,但在這個年代也勝過許多家庭了。

由儀倒是吃得不錯,她活了這麽多年,各樣美食珍錯都吃過不少,但粗茶淡飯也不是沒用過,何況那粥熬的不錯,還算和她的胃口。

尤父吃過早餐就要去上差了,臨走前打量了兩眼尤張氏頭上的釵子,然後皺着眉走了。

由儀按照尤父的脾氣分析,想來是心中存疑了。

喝碗粥,由儀放下碗:“我今日要出去一趟。”

又對要起身的碧葉道:“你不必跟着,我獨自出去便是。”

尤家到底沒那麽多的規矩,碧葉抿抿唇,點頭應了。

倒是尤張氏,對着由儀走出去的身影好一頓罵:“如今心中真是愈發沒有長輩了!要出去也不知行個禮告訴一聲!”又是:“一日日的不着家,眼看都要嫁人了,還出去游蕩,真是沒規矩!”

其實小戶人家哪裏有那些繁瑣的規矩呢?

只是尤張氏見由儀沒因她拿了發釵生氣便覺得不快,此時見由儀視她為無物,心中不滿更甚,便叉着腰罵了出來。

其實說沒規矩,滿屋子裏又有誰比她更沒規矩呢?

由儀一面悠悠閑閑地往外走,一面逗着家裏那個跟着自己混着多年還是蠢萌蠢萌的小系統:“阿崽,你這會怎麽這麽安靜呢?不活潑了?”

被命名為幺兒的系統原本在屬于自己的空間裏咔嚓咔嚓地咬着零食,聽由儀問它,忙道:“沒呀,是最近論壇裏有好多新奇事兒,吃瓜吃的太猛了!”

由儀輕笑兩聲,随手揀了路邊小攤上的折扇在手上細看,一面在腦中與它說話:“哦?什麽瓜?說來聽聽?”

“嘿嘿~”說起八卦,幺兒便激動了起來,薯片也不啃了,吧啦吧啦跟由儀刷了一大堆的八卦,由儀漫不經心地聽着,時不時應聲哄哄幺兒,一面閑閑看着街上貨品,倒也不急。

忽地一陣馬蹄聲,由儀輕輕皺眉,也沒回頭,繼續把玩着手中一只镯子。

倏地聽了衆人驚呼哄鬧聲,有人呼喊:“那小娃!”

由儀回頭看去,卻見一錦衣孩童呆愣愣立于街中,眼見就要被疾馬沖撞了,周圍許多大人指着他喊着,倒沒一人上前去。

由儀輕輕皺眉,将昨夜結出的內力聚于

足下,腳尖點地沖了出去,抱了那小孩沖到安穩之地,卻也不過是幾息之間的事,在周圍人看來也不過是有個腳快的小姑娘救了那孩子。

當下周圍都是感嘆之聲,又有閑人拍了巴掌,由儀将那小孩子安穩放在地上,見有個錦衣男子領着幾個穿着整齊的護衛快步跑過來,打量面相知道是親生父子,便轉過身去,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只是卻與幺兒悠悠閑閑地調侃:“出門閑逛也能碰到未來皇帝,你家主人我今兒可是走了大運了?”

但如此說着,她動作倒是不快,瞬息之間腦中已有千萬般想法閃過,最後又統統扔掉,仍是慢悠悠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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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不會在意螞蟻的诋毀與挑釁,因為那撼動不了它的權威。

由儀對尤張氏就是這種态度,也因為她骨子裏并不算是個勤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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