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藍何認為,能出三百萬雇兇殺一個律師,對方絕對和程孝京有切骨深仇。而且錢也不是尋常人能出得起的,起碼能有一個有錢人的标簽。

程孝京和人交往很淺,硬要說他能和誰扯上關系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案子上的牽扯。

那麽接下來的就是和案子有關的部分,陳一帆沒有來,他也無從下手。

思來想去,又不放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兩個姑娘。他尋思了一會,索性問了蘇維艾的聯系方式,讓她把所謂的清單發一份給他。

蘇維艾感動不已。

這時候走廊的盡頭上出現一個一身休閑裝的男人,手上拎着一束嬌豔的紅玫瑰。此人邁步挺括,走路擺手卻自成了一套風騷的姿态,明明一身休閑清麗脫俗,硬是被他“走”出了一股子歪風邪氣狀。

周曉梅嘴角一撇,不屑道:“他怎麽來了?”

蘇維艾比周曉梅表現得更加劍拔弩張。她下意識地把藍何劃入了本陣營當中,手肘捅了下他,說:“知道他是誰嗎?”

藍何低聲笑笑,說:“認識。藍天的案子現在就是他在負責。”

此人名叫李彥昔,說起來,還是程孝京的師兄。他也是關鵬程的得意門生,只可惜革命中途轉了陣營,為鵬程事務所全體不恥。

不過李彥昔本人對此并沒有什麽感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樣,仿佛這個世界上,除了神聖的法庭上,沒有任何地方能讓他擺正姿态了

李彥昔一轉身就看到了他們。嘴角立刻往上勾了一點。

“不會是都在這等我吧?”

藍何對李彥昔這個人沒有什麽印象,除了他是家裏雇的律師之外,其餘的一概不知。仔細想想,跟陌生人也沒多大的差別。

李彥昔遭了美女們的冷落,自然地轉向藍何。

“藍總,幸會。原來你也認識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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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何打量他,随意地回道:“我們是高中同學。”

蘇維艾頓時吃驚,道:“高中……藍總,我們對孝京哥高中時候的事跡非常有興趣,不知您有沒有空……”

藍何大約摸清楚了這事務所裏的姑娘什麽性子,淡笑着說:“随時有空,不過必須要程孝京在場。”

蘇維艾臉色一變。

李彥昔笑出了聲,說:“藍總果然有一套。”

蘇維艾拖着周曉梅要回病房,仿佛不想跟李彥昔多待一會。李彥昔過去攔住了她們,問:“我聽說孝京醒了,他現在怎麽樣?”

周曉梅指了指病房的門,說:“孝京剛剛睡着了,藍總才帶我們出來聊天的。”

“這樣啊。”李彥昔溫和笑了笑,說:“那算了,改天我再來看他。”說着,他把花遞過去。

也是周曉梅接的。

李彥昔來的突然,走得也潇灑。沒有半點磨蹭,把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表現得一清二楚。

藍何倒是沒有想到程孝京除了藍天之外,還有別的關系不錯的朋友。

周曉梅看藍何站在原地看李彥昔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出聲問:“藍總,你要再坐一會嗎?孝京白天的睡眠不深,最多一個小時就醒了。”

藍何确實是打算要走的——來之前滿以為以自己的觀察力,至少能看出點蛛絲馬跡來。結果在窗戶邊擺了會POSE,一無所獲。

他現在是深刻體會了一遍程孝京一周之前所說的話——有些事情,就是需要專業的人來做才行。

“一個小時?”藍何皺眉問道。在病房裏看他困頓的模樣,滿以為這一覺下去,絕對要到半夜才能清醒過來。

一個小時,不過就是醒個盹而已。

周曉梅老練地聽出了他這個問號底下的關切,她順口就接了過來說:“是啊,我們也以為他昏迷了一周,這剛醒來,身體肯定很容易乏。”

确實也是很容易乏,但就是多睡淺眠,就跟小雞啄米似的。

蘇維艾追着說:“是啊,他還想我們跟他說案子。……我們也不是故意鬧他的,就是想讓他別跟我們提案子。”

藍何倒是現在才明白過來他們的用心良苦,雖然稍嫌“別致”了一點,但是挺可愛的。

藍何忽然不想走了。

“好吧,我再等等。不過他就算是想跟我談話,也都是些案子的事情。其實那天……”

周曉梅松了口氣:“剛才我們在門外聽到了,你是第一個能讓他選擇睡覺的人,厲害。”

藍何笑得無奈,真不知道這位女律師的話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貶他。

程孝京睡醒了。身體中的倦怠在這一場無夢的睡眠之中煙消雲散,他睜開眼,感受着現實的歲月靜好,心底卻矯情地萌生了一股子惆悵。

相比之前的那場大夢,這樣的睡眠好歸好,但卻讓他感到異常失落。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至交好友,忽然之間又消失無蹤了。

夢境很長,細節很多,然而清醒之後,他能記得的卻很少。

程孝京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好似因為自己現在剛清醒,腦子裏還殘留着一點和夢境想接的通道,忽然之間就來電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摸自己的手機,要把這個念頭記下來。

一轉頭,正好和一雙滿是詫異的眼對上了。

程孝京打了一個激靈,擡頭再看四周,發現除了這個人之外,病房裏另外兩個姑娘不見了。他有些頭疼地把手心蓋在額頭上,有氣無力地問:“我睡了多久?”

藍何低頭看了下手表,說:“四十來分鐘。”比之前號稱的一個小時短了不少。周曉梅他們的描述還算是客氣了。

程孝京平躺着對天花板,說:“扶我一下,我想坐會。”

藍何聽話地過去給他扶起來,墊枕頭,末了多嘴了一句說:“你睡眠都這麽淺嗎?”

程孝京淡淡地給他遞了一個眼神,說:“習慣。我有固定的生物鐘。”

“……”藍何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他的生物鐘早就死了。

程孝京坐好,望着藍何,說:“說吧,今天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這個人果然三句不離本行,藍何看他精神不錯,就拖了張凳子在他對面坐下,問:“你有沒有印象,自己得罪過什麽有錢人?”

程孝京愣了下,忽然低笑了聲,說:“我還以為你會跟我談藍天的事情。”

藍何心道他哪敢。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現在連藍天的名字都不敢說了。

“我想想還是算了,”藍何嘆氣,說:“你說的也有道理,藍天不配合是最大的障礙。是我在為難你。”

程孝京忽然對他今天的來意更加好奇了。

“所以……你今天來這裏,該不會是專門為了我吧?”

藍何看着他笑,說:“不行嗎?”

程孝京抿了抿嘴,藍何的這個反應雖然平淡,但其實特別流氓。臉皮薄的人恐怕都被他給撩昏頭了。

他的思路忽然又回到了前面藍何問的問題上——他從業十年,經手的案子無數。上過法庭的案子也不少。

一般會請他上法庭的刑事案件,基本上都是有錢人的委托。

他想了想,說:“你這個問題提得太外行了。中國的刑案,會自己請律師上法庭的基本上都能劃歸到有錢人的範疇。而且只是三百萬而已,現在出得起這個數的人不會少吧。”

藍何一臉的震驚。

“你知道三百萬?”

程孝京說:“龔叔圳告訴我,有人拿三百萬買我的命,錢早就付了。”

藍何飛快地把這個信息刻進了自己的腦子裏。

“還有什麽嗎?”他緊盯着程孝京的臉,仿佛想要從程孝京那張淡定無波的秀麗臉龐上看出一點隐瞞。

程孝京平靜地對着他,張口說:“他說,殺我可比殺女人帶勁多了。姓藍的知道了,一定會發瘋。”

藍何震驚于龔叔圳的兇暴。他想,會說出這種話的兇犯,多半是個常年做這種事情的慣犯。

程孝京的目光落在藍何微微有些發顫的手上,他閉了閉眼,說:“很可怕吧。”

藍何無所适從地看了他一眼,又不自在的別開了。他懊惱地垂下頭,雙手捂住了臉,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程孝京平靜地看着藍何微微發紅的眼,忽然笑了聲,說:“你別哭啊,我挺好的。”

藍何被他一句話點破了,臉微微有些發燙。二十多年練就的銅牆鐵壁一般的臉皮,今天被程孝京一句話被刮沒了。

他別扭地換了方向坐,眼睛也不敢看程孝京了。

“我會負責的。”

程孝京涼涼地接了一句。

“跟你有什麽關系?”這件事,在程孝京的眼裏,從頭到尾都跟藍何沒有任何關系。如果非要扯上關系的話,就只有一點。

因為他也姓藍。

藍何皺眉,程孝京這種冷淡的口吻是他慣常表達自己立場的方式。這說明,他在排擠自己。

程孝京自覺自己說的是實話,然而一看藍何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他在心底嘆氣,想了個挽回的辦法。

“不過,我确實需要幫助。我認識的可靠刑警不多……你不是有一個當刑警的朋友嗎?”

藍何點下了頭,說:“藍天的案子就是他幫我整理的,非常專業。做事也很穩——”他硬生生地把最後那個重字收了回去。

陳一帆不管從任何方面來看,都擔不上這個重字。

“嗯,挺好的。那就拜托你了。”程孝京笑了下,說:“謝謝你,你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随時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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