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邊來消息了。說是已經确定拿到事實證據和口供了。”陳一帆挂上電話,笑容滿面地看着藍何。
藍何心底松了口氣,給陳一帆遞了根煙過去,嘴上還是慣常地質疑一句。
“你來這才幾個小時,就拿到确切證據了?”
陳一帆順手接過來,卻沒有要點煙的意思。
“過來的時候就吩咐了人,有消息立刻給我打個電話。”
藍何聽着這話裏面隐含~着的意思不太對,片刻後試探地說了一句。
“這幾天裏外都是你在跑,怎麽到節骨眼上就拱手讓人了?”
陳一帆豎起拇指朝他比了比,說:“藍總明白人。我昨天琢磨着你那天說的話特別有道理,我想在這裏好好幹,就得好好想想怎麽做人。功勞這種東西我不需要,就送給需要的人呗。還能賣個人情不是?以後好辦事情。”
藍何吐了口氣,說:“你能明白就好啊。對了你剛才誇程孝京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陳一帆納悶了一會,問:“你不知道?”
藍何面目迷茫。
陳一帆一臉“你不是吧”的表情看他,把那天程孝京幫他接電話,并且順口告訴自己從非法藥物這一塊下手的事情告訴了藍何。
“我感覺吧,這個程孝京做事真的蠻認真的,而且尺度把握地非常準。他很清楚誰适合做什麽事情,還能準确地幫你分配好,并且告訴你怎麽做才是最好的。”陳一帆啰裏啰嗦地誇了一堆話,末了還給了一句評語,“厲害。”
藍何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自己的朋友能這樣真心實意地誇贊程孝京,還是需要傷感一下程孝京都不依賴自己,一點都不給自己機會。
陳一帆看他神色淡漠,似笑又似心事重重,問:“陳家錦的案子現在看來應該算是定了,接下來的就是藍天,你有什麽打算?”
藍何低聲說:“藍天的案子我想先放放。孝京說的對,這件事主要是看藍天,他如果可以配合的話,分分鐘就能出來。現在我更擔心的還是孝京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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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叔圳下落不明,才是他們現在最危險的□□。
陳一帆說:“我再多盯緊一點梅雪琪吧,實在不行,就把人提審了。”
藍何擡頭,囑咐他。
“跟的時候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藏在背後的那幫人連□□這種事都能做,殺個梅雪琪滅口的事情更不在話下。
藍何丢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忽然發出了叮的一聲。
陳一帆瞟過去一眼,說:“喲,微信,哪個美女?”
藍何探頭過去,忽然眼睛一亮,他起身過去把微信打開,說:“是鵬程事務所的前臺,上次加了微信,方便聯系。”
陳一帆扯了下嘴角,問:“連人家前臺你都勾搭了,犧牲可真大。”
藍何送了他一腳,同時回了蘇維艾一個你好。
蘇維艾立刻回了個松了口氣的表情,藍何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實在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通話所留下的陰影太重了,藍何現在對蘇維艾的反應特別緊張,就怕她又來一個“程孝京又出事了”之類的消息。
正要敲過去問什麽事。
一個表格文件發了過來。
陳一帆看他表情不對,湊過去一邊看一邊問:“怎麽了?”
藍何把文件收下來,蘇維艾對面也發了話過來。
“藍總!這是孝京哥接手的所有案子!請過目!”
陳一帆看那驚嘆號,笑出了聲,說:“現在的妹子都這麽一驚一乍嗎?瞧把你給吓的。”
藍何打了謝謝兩個字過去,又把手機連了電腦,把表格傳進去。
陳一帆盯着屏幕上的表格,驚嘆道:“嚯,不愧是幹律師這行的,連整理個表格清單都甩我們市局文員十萬八千裏。”
這表格裏面除了整齊地列了所有的案子,還後面附上了每一個案子的相關詳細資料。
陳一帆看完皺着眉說:“這姑娘得多信任你,把這種機密性這麽高的東西都發給你了。”
藍何笑笑,說:“我看上去很可靠吧。”
陳一帆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少來,你也不想想我是幹什麽的?你這陣子精神狀态一直不太好,是因為龔叔圳的事情吧。”
藍何不必不讓說:“是啊,擔心地睡不着。”
陳一帆切了一聲,低聲說:“一點都不老實。”
藍何虛虛地笑了笑,人已經坐進椅子裏,托着腮目光緊盯着屏幕。
從看守所出來,程孝京主動請李彥昔吃飯,算是還今天這一趟的人情。
李彥昔也不跟他客氣,毫不客氣地點了祁蘭市最高檔的一家國際餐廳,被程孝京言辭拒絕了。
“位置我選。”程孝京說,“我剛住院花了那麽多錢,你好意思讓我請那麽貴的客?”
李彥昔很想說自己特別好意思,然而看程孝京在後座上凝神看手機的模樣,即将出口的話轉了個彎。
“你今天真是為了自己才來的?”
程孝京難得沒有遲疑地回答了他。
“一半一半吧。”
然而這個答案還是讓李彥昔有點吃驚。
“孝京啊。”李彥昔沉吟着說:“師兄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準,不過今天我忽然有種看走眼的危機感,你來幫我分析分析?”
正埋頭在手機上的程孝京擡了下眉,卻沒有擡起臉。李彥昔朝他那邊瞟過去一眼,看他的注意力還在手機上。
程孝京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
“分析什麽?我?還是你看走眼?”
李彥昔失笑,這個人即使是在分神的狀态下,還是能精準地把握住問題的關鍵點。關鵬程曾經當着幾個學生的面誇程孝京的這項優點。
他說這是天賦。天賦這種東西,并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李彥昔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自取其辱了。
“沒什麽,你看什麽呢?給師兄分享分享?”
程孝京懶得理他,只是涼涼地給了他一句。
“專心開你的車吧。”
李彥昔的問話,其實給程孝京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思想境界,和以前相比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比如說剛才——
彼時,他正好看到了關于西維影業的消息。和影視相關行業的消息多半和娛樂圈有關,但是這條新聞有點奇怪——它的重點并不在娛樂圈上面,而是說起了西維影業的相關負責人,唐亞東的發家史。
唐亞東出身于金融業,是行業內有名的操盤手。發家史從他早年畢業之後說起,他在銀行待了兩三年,之後直接進入了證券公司。羅格集團上市一年後,他忽然離開證券公司,進了西維影業。
但是讓程孝京驚訝的是,這條新聞裏面竟然還披露了唐亞東曾經卷入過一起高利貸事件當中。雖然說得相當模棱兩可,也沒有明說他在裏面是不是受害者。但時間上跟他從銀行業離開,轉入證券公司上合得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高利貸啊……
這三個字直接挑動了程孝京的某根神經。
巧合的是,那起高利貸的案子就是他就是作為原告方的律師,碾壓式地把唐亞東的律師壓在被告辯護律師席位上。程孝京對唐亞東當時漆黑的臉色可是記憶猶新。
車子在一家高雅的酒店門口停下。
程孝京下車,低着頭等李彥昔。
李彥昔下車鎖門一氣呵成,還不忘擡頭看一眼對面那氣派的高級六星級酒店,一臉喜氣地說:“早說嘛,帶我到這麽高端的地方,好歹要換我最貴的衣服過來捧場啊。”
程孝京這才收了手機,轉了個身背對着他,說:“這邊走,繞過去走五分鐘就到,那家自助餐廳中午一個人八十,什麽東西都有。經濟實惠,不過這個點吃的人多,我們可能要等一會。”
李彥昔一腔熱情霎時被滅了個一幹二淨。
半個小時後,兩個人窩在兩人座的隔間裏,面前擺了一堆自助肉盤子。李彥昔一邊刷着肉一邊說:“我啊,就喜歡你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再大的人情也阻止不了你選這麽一個自助餐廳請我這個身價分分鐘上百萬的大律師吃飯?”
程孝京慢條斯理地吃着,說:“吃你的吧,話那麽多。”
一個小時後,李彥昔打着飽嗝,摸了根牙簽在門口剔牙。
程孝京在裏面付錢開□□,賢惠得讓人想娶回家供着。奈何他是個男的,還是個摳門的律師。
忽然,他的視線停在了不遠處的街口。
明媚的陽光普照着這個城市,大概是天氣太好了,上班日也絲毫不影響大中午的車水馬龍。但來來去去的行人車子中,就有那麽兩個人和周圍急匆匆的身影不大一樣的優雅感。李彥昔唯一一項自認高人一等的有點,就是識人特別準。
即使是隔了一個十字路口,再過去十來米遠的地方,他也能一眼認出熟人。
一個身穿着阿瑪尼西服的男人,正在恭敬地給人開車門,服務那叫一個周到。被伺候的是個穿着白色雪紡紗裙的女人,看上去高挑有氣質渾身都散發着逼人的貴氣。不知道是不是戴着墨鏡的緣故,看上去特別眼生。
程孝京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李彥昔發呆地朝遠處看。
他順手也看過去一眼,立刻在心底說了聲。
可真是巧。
給人開門的男人,正是剛才新聞上的男人——唐亞東。
藍何盯着屏幕的雙眼快要盯出~血來了。
陳一帆只瞟了一眼,立刻就發現了重點。
“咦,唐亞東?看上去眼熟。”
藍何頓了下,說:“唐亞東現在是西維影業的負責人。”他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字裏行間逡巡,最後精準地落定在唐亞東這三個字上面。
陳一帆說:“可真是巧了,我正想掀他老底呢。”
藍何沉默了片刻,說:“如果是唐亞東的話,我剛查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