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

只那二三音,懷旻心中已了然,此味對。

風兒清,月兒明。

瓊花飛進窗裏去。

花瓣落入娘懷中,娘将花兒唱與你。

幼時母親哄自己入睡,就坐在床邊唱這首曲子。窗外或是落雨聲,或是蟬鳴,或是蛙叫,都融進曲子,融進母親的聲音。

李行致見他聽得入神,示意金屏兒不必停,自己也默不作聲。

一曲彈罷又換一曲,連連彈了七八曲,又轉回這一曲,手也彈累了。

懷旻雖未睡着,但神的确是寧了下來。之後三人說說笑笑,不時金屏兒趁興作曲,不知不覺已近子時。

“說句實話,若嵇兄非男兒身,真想與之共結連理!”李行致情緒高漲,口不擇言。

懷旻呲他,“金屏兒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佳人,也未見你就娶了姑娘?你個浪子,滿口胡言,盡說些不着邊際的話。”

“若不是姑娘芳心他許,此事還用你提?!”李行致瞠目以對,若對方不是懷旻,此刻怕都要拍桌而起。

瞪圓的眼裏映着他,膚若凝脂,骨若修竹,早在初見時便因此驚嘆過。心下将他與金屏兒比較,覺得不相上下,起了調笑的心思,直往人身邊湊。

“已錯過姑娘,不若嵇兄成全與我?”

懷旻往事心結在此,被他觸及,心亂如麻。将他推開些,低聲斥責到:“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又言時候不早,拖着李行致與金屏兒姑娘道別離去,那叫一個依依不舍,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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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的李公子,回家再夢戲文吧!”懷旻拽着他出了思蜀坊的大門,“子時宵禁了,再不回就去衙門裏睡!”

夜風吹醒酒氣打了個冷顫,李行致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同他往家去。沒出幾步,突發奇想,嚴肅道:“嵇兄,我喜歡你,不在意你是男兒身!與我家去吧!”

“好好好,家去,家去。明日`你酒醒了再說與你聽,羞不死你!”懷旻也未少喝,只是方才他當着金屏兒的面同自己說那話,将自己醒過了神。

“我雖是有幾分醉,但仍未糊塗……”

能承認自己醉了,的确不算糊塗到家。

“說喜歡,便是真喜歡。嵇兄……沐穹……我對你的意思你真看不明白半分?”李行致臉頰飛紅躍上了眼眶,但一對瞳仁清澈明亮,十分清醒。

懷旻聽到如此驚世駭俗之語,楞得連他捉住了自己的手亦不知。床笫之歡便罷,圖個不一樣的樂趣,可這怎能言及共家去的那種喜歡呢?

李行致懇切的目光裏夾着一絲膽怯,懷旻想起往日種種,點點滴滴,心中的堅冰不知何時已化得只有彈丸大,輕輕一敲,便可裂開。

一句“明白。”從喉嚨都快爬到嘴邊,忽地被一人拉開。還未看清來者何人,只聽冷冷兩句發問:“五十兩銀子不夠你發家?還賺這種錢?”

懷旻緩了好半晌,胸中頓時凝集一股惡氣,擡眼看,來人果然是康岐安。借着思蜀坊門內的光,朦胧可見他神色稍顯憔悴。

就是災星下凡,掃把星投胎,禍害人也講究個雨露均沾吧。這老冤家倒好,專克自己。

懷旻眼裏刀子出鞘,恨不得将他剮了!康岐安吸了口氣,還他一個眼神,意味分明,是:嫌我壞了你的好事?

“你是何人?賺何種錢?我二人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營生,我看你是淫者見淫。”李行致學起打抱不平的好漢,一邊質問一邊将懷旻往身後拽。

懷旻被二人拉扯,心中不痛快,正要發作,哪知康岐安比他還陰陽怪氣,張口就說:“李賢弟,我騙你作甚?我好心提醒你,休被人诓了錢財。”

李行致聽他喚自己李賢弟,揉揉眼仔細看清,“咦?你怎的也在此處?我說你……不去拜訪治平也就罷了,連我也不來看看……”李行致、施齊修并康岐安,三人是故交,關系匪淺。此話一說,他神情之間依稀能看出“許久不見,甚是想念。”的意味。

前腳說完後腳發現氣氛仍然不對,想起剛才那話茬,雲裏霧裏的,調和道:“方才可是誤會了?這……”

“宛南永樂苑,我曾在他身上花過銀子,不會假。”說着一把将懷旻從他手裏拽出來,後半句不曉得講與兩人之中的誰聽,“你以後長點心,離得遠遠的,莫要再和他糾纏,是為你好。”

懷旻本就因他來者不善心中打鼓,此時永樂苑三個字一出,驚雷一聲平地起。好容易摒棄的從前,他康岐安一句話,将一磚一瓦壘砌起的新屋瞬間轟得支離破碎。自己仿佛被剝去了衣衫,置于人前。

“你認錯人了……”懷旻試圖辯解,手臂用力想要掙脫桎梏。

康岐安抓住他的肩膀,要将人釘在地上一般,疼得懷旻龇牙。

“你這模樣可不像我認錯人了。”如此回駁。

觀察了半晌的李行致,當場被澆了一盆涼水。方才的柔情蜜意,往昔的推崇備至、奉若神明,簡直諷刺。

仍不死心,問一句:“是真的?”

懷旻多想說不是,可對上李行致與方才一樣的目光,懇切又膽怯。

那眼神與父親當年問:“拙荊,真已亡故?”,如出一轍。他無法撒謊。

攥着袖子,懷旻的腦袋灌了鉛一般重重落下,然後再用他那纖細的脖頸翹起,再微微落下。

“……是。”他在顫抖。

得到與期望背道而馳的答案,李行致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又是蹙眉又是挫牙,三步路來回踏了好幾次,終于橫眉冷語道:“方才所說乃酒後胡言,煩請遺忘。也請放心,此事我不會聲張……”

想他往日那樣殷勤,方才又是喜歡又是家去,轉眼就換了态度,懷旻腦子裏一閃而過康岐安與陸柯宗,想到自己差點被第三個人耍了,氣結亦冷言相對:“我曾是不得已,但如今已不再做那種營生。你尚能對金屏兒尊敬,何故我如今做正經生意的……”

“你怎可與姑娘相提并論?!姑娘是樂師!至始至終都是幹幹淨淨,清清白白,從未去泥裏滾過一遭!”李行致暴跳如雷,生怕懷旻再說半句,污了金屏兒。

瘦馬,到了歲數或是與人做妾,無人買的就送去妓院。都是賣身子讨生活,也要分個三六九等?

懷旻心中涼透了,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不時,身後李行致叫停他,言辭冷靜。他說:“是我唐突了,還請見諒……就此別過。”

這便……就此別過了?懷旻怒火焚灼的心忽然冷了一刻。遮遮掩掩許久的污點,以為遲早能夠洗淨,結果不論何情何景所對何人……那污點就是烙在身上的一塊疤,揭開遮羞布就能看見,看見會被人诟病,不齒,嫌惡。

康岐安支走了随身的小厮,挑着燈籠跟上懷旻。

“你沒燈怎麽回?我替你挑燈引路……”聞聲,懷旻回頭。康岐安挑高燈籠,黑夜裏,昏黃柔和的光照亮彼此容顏。

以為在剛剛的戰役中取得了勝利,還對此有些沾沾自喜的康岐安,霎時,心中湧現出無以複加的挫敗感。或許自己想錯了這兩人的關系,釀成禍事……

“你喜歡他……對麽?”康岐安問。

懷旻發紅的眼眶裏淚水幾近跌落,滿眼恨意是刀子,康岐安這一刻才真切體會到。

“我去解釋清楚……”

如鲠在喉,康岐安轉身欲追李行致。懷旻聲細如針但能清清楚楚使他聽見,說:“句句不假,談何解釋?”

“我并非刻意侮辱你。”

“閉嘴,我知道。”

康岐安聞言一慫,懷旻收了怒色,重新挂好面具,又言:“……明日便登門拜訪,與您清賬。”

“就今日吧,正好你無燈,我與你同行。”

康老爺家大業大還是放不下這幾十兩銀子,懷旻腹诽。

康岐安心裏也有心思。懷旻說他知道,這句話夠嚼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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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風流慣了,我見你與他……還以為你為了盡快還銀子,圖個來錢快,又做那門子生意。”康岐安挑燈與他比肩同行,走了不多久便開始解釋。

“我要知道你對他的心思,絕不會一時情急,口無遮攔。明日我便……”

“閉嘴。”

康岐安閉嘴。

黑燈瞎火,懷旻本不願搭理他,可心中竄起無名之火,還越走越氣。忽然,側過身子言道:“我為還你的銀子去做那門子生意……”

音落重錘于“你的”二字上。

懷旻奪過燈,提高,照着康岐安的臉,左看右看。

“你康岐安好大的面子,我為還你的錢去做那狗屁生意?!”

“不是因為你……是李行致!這小子向來不檢點,是因着他我才想岔了……”康岐安連連禍從口出,釀成大錯,心中忐忑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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