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康老板還跟我談讓利?”

他心思不純,這筆銀子不賺也罷,懷旻故意刻薄。

“宛北鹽業當初我橫插一腳進來,當地幾家老字號很不滿,都盼我栽個大跟頭。如今能幫我的只有你,這份人情我會還的。”

幫他有李行致,或者在宛南的關系,根本輪不到自己。再說,自己憑什麽幫?

但懷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搬出表哥來。

施齊修:“盛德不宜摻和進來,他如今人在宛北,又正是宛北的生意出了問題,當然就在此地解決最好。沐穹,我知他要訂的量太大,你不好趕制……這樣,我替你再招些人手。”

表哥說的什麽都是對的。

懷旻跟他簽了訂單。晚上那人就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一起進了屋。

還人情。

“你就沒個心儀的姑娘?”精疲力盡癱在床上,懷旻開始唠嗑。

康岐安安靜了許久,懷旻以為他睡着了。其實他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前半生,認真将有印象的女子一個個篩選。

“有。”

“我也有。”懷旻不聽他說完,自顧自瞎吹過往。“小時候我爬牆,偷看她在院子裏練字。罥煙柳葉眉,杏目點秋波……”

康岐安望了眼月光,“世上哪兒這麽多長這樣的姑娘,你定是看岔了或者記岔了。我這輩子也就見過一個,我叔父幺女。因偷偷看她,遭我叔父不少打。”

懷旻也說不清究竟是不是記岔了,畢竟已許多年。聽康岐安說起他心上人,打雞血一樣,“她人呢?你娶不到她?”

大概是出于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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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岐安忽然笑了,“她大我八歲!早嫁人了,夫妻琴瑟和諧,生了一堆小崽子。當初我還為這哭過兩場,後來就釋然了。”

懷旻望着床頂,緩緩吐出一個:“哦……”

“你的呢?”

“也早嫁人了。不知道生沒生一堆小崽子。”

懷旻視線收回來,看見康岐安也正好偏過頭看他,兩人忽然笑起來,經久不息。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千裏共婵娟難,珍惜眼前人易。

37

夜來風涼,及時加衣。不是唠叨,是總有人記不得。這日,李行致就病了。說重也不重,但也渾身發燙躺了三天。

施齊修約了康岐安、懷旻去探病——這時候他已好得差不多了。

進了門,李行致着便衣,下人正替他束發。康岐安揶揄他裝模作樣。

“非也。知府大人與嵇公子,詩禮之家,見你也就罷了,見他二人怎可禮數不周?”

康岐安欲再怼,施齊修調和:“我等皆不靠家世立身,休得提它。平日該如何便如何。”

李行致悄悄瞟一眼懷旻,想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閉了嘴。

懷旻自覺主動轉了話頭,關心起李行致病情來,一陣噓寒問暖,談吐氣度如三月春風拂面。

“你二人投機,慢慢聊,我得告辭了。”施齊修起身告別。衆人體貼他繁忙,并不多作挽留。

送走人,這二人又接着瞎扯到字畫上去,李行致邀懷旻看他的藏品。

康岐安坐在桌邊喝茶,李行致不時挑到他可能會喜歡的,興沖沖就拿去給他看。但多數時是在書桌旁與懷旻一同品評。

懷旻看得認真,不大注意到康岐安眼裏有醋。興至時開懷大笑,與李行致高談闊論。兩人并肩而立,言談舉止親密無間。

光陰匆匆,已日薄西山,客将別主。

康岐安臨行前提醒他:“你既好得差不多了,何不應約前去邀金屏兒放河燈?”

“呀!今日便是上巳節!差點爽約失信于姑娘!多謝提醒!”李行致趕忙進屋收拾好出門。

懷旻心想,金屏兒果然好大名氣,康岐安也認識她。或者大概也是經由李行致?懷旻想起自己是如何認識她的。

康岐安撞了撞懷旻手臂,懷旻收回追着李行致背影沉思的視線。

“你若想看河燈,我陪你去。”康岐安聲音不低,懷旻下意識心虛,打量周邊是否有人注意。

“我并不想看。”懷旻直言拒絕。

康岐安提醒他:“難得歇一歇。”這也是說給自己的。

懷旻低頭想了想,用沉重但鎮靜的語氣解釋原由,“我娘病入膏肓時就想看一次河燈,天不遂人願,終是沒看成。”

“抱歉……”

“無妨。”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随手一提就是不開的那一壺。

康岐安為了調節氣氛,說了個比他慘的。

“我娘生我難産,沒了。十歲那年,我爹将哥哥、妹妹與我皆寄人籬下,聽說二娘沒過多久也回了娘家。自此,鮮少見過我爹,再未見過兄妹。”

懷旻望過去,同情裏夾雜着懷疑,但還是拍了拍他的肩。

康岐安并不是想招來同情,尴尬地咳了一聲,說:“沒別的意思。認識許久,相互了解一下。”

“嗯。”懷旻沒有反對。

不知不覺,跟了大半路,快到懷旻家了,康岐安回過神,覺得有點突兀。

懷旻也覺得有點突兀,所以禮節性請他喝茶。

雲`雨巫山。

瘦柳莺啼,纏綿悱恻;停花吮蜜,極盡甘怡。香逐流波去,春從夜夢洄。

旅人揚鞭策馬,快意馳騁,貪婪好景,誓要“一日看盡長安花”,直叫花羞人疲。月華冷光凝露,水色蔽體,瑩瑩點點。

踏春歸來,意興闌珊,将息未止。兩人四肢糾纏倒在一處,各取所需。

緩過氣,康岐安有些忐忑地問他:“上次将随身的把件遺落在你家,你可看見?”

懷旻疲乏,懶懶地回問:“把件?”

“你沒看見?”虧得我還就此打算了許多,“罷了……”

“明日再找。”懷旻打了個哈欠,閉眼就睡過去。

眼見他睡了,康岐安也舍不得打攪。替他擦了身,捂好被子,蹑手蹑腳下了床。

燈火如豆,康岐安繞着床摸摸索索找了好半天,果然在床腳的陰影裏找到了它。

夜半三更,懷旻瞧見窗外亮晃晃的,披衣起身。窗口望出去,恰逢那順流而下的河燈,途經他的窗口。璀璨星河落入人間,萬千祈願繞過一門一戶,再去遠方集會。

寒意濃,懷旻剛攏緊了領子,手被人捉住,捂熱。懷旻垂眸,想一把大火焚燼所有,永固此時。什麽是永不退卻的,才更使人患得患失。

懷旻轉醒過來,身邊無人,只有一個把件。窗外河燈如夢。

今夜沒有宵禁。

康岐安早早回去,忙着收尾的事。因此事滞留太久,他必須回宛南了。再別重逢會有時,康岐安走前一日登門拜別。

懷旻以為他是來喝杯“臨行茶”的,結果他諸事纏身,來去匆匆,連門也沒進。把件就放在桌上,兩人都沒想起這茬兒。

次日清晨,康岐安車隊已擺開,李行致與施齊修來送他,捎帶上了懷旻,是施齊修叫他去送恩公。

“恩公”兩個字像鐵彈子一樣滾進懷旻肚裏,心髒“咯噔”一下。

康岐安不知情,只是感動,又添不舍。再三作別,終于登車了,只聽懷旻大喊一聲:“且慢!”

他從剛才便一言不發,面色隐隐焦灼,康岐安早覺得不對,這一聲平地驚雷,叫他暗自竊喜。

正在此時,街角有人牽着驢車急急趕來。懷旻看見,眼裏閃光,忙指着道:“這是拜謝恩公之薄禮!”

“恩公”二字也聽得康岐安如肚裏滾進兩個鐵彈子,心中“咯噔”一下。

驢車還未停住,懷旻急催:“快,快展開給恩公看看!”

這陣仗,過路的行人也駐足。之見那小厮将一長盒子打開,撚出一根繩,系于長杆末端的銅鈎上,然後順勢而起,拉出盒中的一副長卷。

大楷端正俊秀,洋洋灑灑百餘字,寫盡歌功頌德之詞,閱後又無拍馬溜須浮誇之感,渾然天成。

這幅文隔着半條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圍觀群衆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懷旻朝康岐安眨了眨眼,意味深長。東西是他寫的,請人連夜精裱,這才姍姍來遲。

“嵇兄好字!華章溢彩!”李行致低聲贊嘆,欽慕之情溢于言表。

康岐安親自下車收了謝禮,對懷旻客氣到:“有心了,謝過。”

直到一行車馬遠去,懷旻心中總還覺得欠着點什麽。或是沒揶揄夠,別着的一股勁順不過來。

38

康岐安一走,懷旻仿佛覺得整個宛北都安靜了下來,連燈火通明的勾欄院都不似以往喧嚣。

舉國藍派人人自危,這一場大換水究竟會有多徹底,答案只在上位者一人心裏。邊關枕戈待旦的将士面對鄰國越發頻繁的騷擾,這同樣時時刻刻牽動着他的心。此二者密切相關,一着不慎,賭上的就是國運。

就在今年,好幾位致仕老臣返朝。

伴随着沉疴積弊曝于天日,人們嗅到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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