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關媽媽這幾天直盯着兒子,可惜她兒子總是很晚都才回家。她上了年紀,熬不動了,有時候甚至不知道他兒子回沒回家。
關先生确實很忙,他忙着打擊張氏,明目張膽的出手。
公司裏的人再度過上心驚肉跳日夜颠倒的生活,但老板給的福利讓各位員工痛苦并快樂着。
行業兩位大佬打架,一些小公司過的就更困難了,某些知情的老板互相通氣,這次純粹是兩位私事引起,能不卷進去就不要摻和,明哲保身為上上策。
滿身酒氣的關先生踩着月光回家,腳步漂浮。
開了門,歪歪斜斜的走到客廳,把身子往沙發上一扔,暈着頭喊:“老婆,柳柳,我回來了。”
沒人回應,腦子不太清醒的男人不滿的朝卧室走去,邊走邊抱怨,“老婆,你怎麽不應我啊?”
扶着欄杆,腳下差點打滑,用力晃了頭,一擡頭看見了自己的媽媽,迷迷糊糊的問:“媽,你什麽時候來了?”
關媽媽披着一件外套,居高臨下的看滿身酒味的兒子,冷冷出口:“你在喊什麽?”
關先生傻笑了一下,“我找我老婆啊,柳柳啊,媽你怎麽不記得了。不可以不記得的。”
“你離婚了。”關媽媽毫不留情的說。
關先生延伸陡然變得淩厲,“不可能。”
忙着腳步進卧室,床上空無一人,慌裏慌張的跑出來,扶住媽媽的肩膀:“媽,柳柳怎麽不在?”
“你離婚了。”關媽媽重複着。
肩上的力道松了,關先生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他失魂落魄的走回卧室。
“怎麽會離婚呢?怎麽能離婚呢?”一路頭疼的不行,失怔般複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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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衣櫃裏找出柳小姐穿過的衣服,緊緊抱住,頭深深埋在衣服裏面,那相似的味道讓他內心得到了一絲安全感和滿足感。
深夜裏傳來男人的嗚咽,柔軟的布料上浸滿淚水。
關媽媽站在門口,看了很久才默默離開。她的心也跟着痛啊。
睜開眼,卧室裏一片黑暗,只透出一點點光亮。
八點半了。
關先生下巴上生出些胡茬,渾身酒氣,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就放任着自己躺在床上,什麽也不想幹。
正巧進來了個電話,看到是誰,關先生眼裏閃過一絲快意。終于被逼急了啊。
“關總,您這樣做可不厚道啊?”
“張總,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
張總聽到這句話差點氣過去。這幾周原本合作好好的夥伴突然向他發起攻擊。
他正懷疑着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惹到這尊大佛了,就得知自己那不争氣的女兒出國了。待一查清原因,他不屑的笑了。剛開始認識那會兒,關總就像是貞潔烈男一樣,不沾任何情/色。總是冷靜的拒絕所有撲上來的女人。
他們這幫人心思都不正。表面上恭維“關總真是個好男人”,背地裏成群結夥的恥笑“怕老婆的小白臉”。
如今,他心裏竟隐隐有些得意,看吧,男人就是這樣,不止他一個人。
人的劣性是無法想象到的黑暗。當你做錯了什麽事,你不會想着去改,反而要拉更多的人一起沉淪,仿佛這樣就能安慰自己:大家都一樣,無所謂對錯。
“關總,這件事不止一個人的錯吧?我女兒白白跟你睡了,要說吃虧的還是我女兒。再說,離了就離了呗,不就一個女人。就您這條件,今晚我主持,大把大把的女人。”張總不甚在意的說,既然源頭在女人,那麽就從這裏着手。在外面開過葷的男人,不可能再戒掉這種刺激、誘惑的游戲了。
關先生內心毫無波動,他就是這樣耳濡目染,慢慢動搖了。他說的對,一個巴掌拍不響。可是他不肯放過每一個傷害過柳柳的人。
“張總,好戲才開始。您慢慢欣賞。”
年近五十的張總血壓飙升,一聲接一聲的國罵,整個辦公室都是他的暴躁罵聲。
這些年,自己的公司早已站定根基。好啊,那就比比鹿死誰手。
張姨被通知今天來上班。她照常打開門,把家裏都收拾整齊了。
家裏的男主人起床了,頂着淩亂的頭發,雙眼紅腫,臉頰消瘦了不少。往日溫潤如水的男人如今透着一股子頹靡。
張姨搖着頭嘆氣,多好一個家啊,就這樣沒了。她更多還是心疼柳柳那個孩子。從青澀到成熟,她的愛始終只給一個人。
關先生穿戴整齊出來,關媽媽早就吃完了早飯。
“吃點早飯再去。”
“不吃了,遲到了。”關先生整理着袖口,又拿起一邊的領帶,很自然的就要喊‘老婆’。剛出聲一個字,就想起自己離婚了。
一時間,房子裏都靜下來了。關媽媽沉默的看着兒子。
張姨愣了一會,然後若無其事的低下頭做事。
她們都知道那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也許處理這種事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時間會改變一切。
可有些事不會随着時間飄散,它們反而會越發清晰,無處彰顯它們的存在。
手裏的領帶似乎變得燙手,他擡起手對着鏡子歪歪斜斜系領帶。今天這領帶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弄也弄不好,他的心裏湧上濃濃的荒涼。他停下動作,看着鏡子裏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好笑又可憐。
出差的那個早上,柳柳細致的給他系好了領帶,臨走前兩人還親吻了。
他扯下領帶放在一邊,那種場景不會再有了。
換好鞋子準備出門,關媽媽跑上來塞給他面包和牛奶,“帶着吃,別把胃整壞了。好不容易養好的胃。”
關先生收好東西,聽到最後一句,他緩過神。他的胃是柳柳照顧了好久才好些的,他有什麽權利傷害呢?
坐上車,他大塊大塊的吃着東西,拼命忍着嘔吐感。
開車的過程中,胃一直在反抗,反胃的感覺一陣一陣的湧上來。終究沒能抵住,下了車就在垃圾桶旁邊吐了。
吐完後,整個人像脫力了一樣,眼睛紅的像沾染了血。
等好了一些,他又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去工作。
柳小姐是請假去旅游的,她的上司是個事業型女強人,卻很心軟。見到她來報道,一向繃着的臉柔和了幾分,“回來了?這邊都是留給你的工作。趕快去做吧。”
柳小姐低頭微笑,她喜歡這樣的人。不會假裝關心同情,總是輕而易舉的跳過敏感話題,讓人輕松又自在。她把準備好的材料給上司看。
上司看完,挑眉,“不想在姐這幹了?”
工作這麽多年,柳小姐做的最多的就是關于世界各地的介紹。她曾一度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颠倒,為世界文化多元性着迷。
這次出去旅游,偶然碰上的一個人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存在吃不飽飯的群體,她想幫助別人,她想為弱勢群體發聲。
“總覺得應該多為別人做點什麽才好。”
上司沒多說,只問:“想好了?”
柳小姐堅定點頭,後半輩子也要活得精彩。
就這樣,柳小姐辭職了。帶着自己的全部家當,與碰上的攝影師一起合夥開工作室。
攝影師叫丹尼爾。
他是個中法混血兒,天生帶有浪漫感,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留着極其藝術的中長發。柳小姐經常看到他紮一個小啾啾,就像是電影裏演的那種多情公子。
做這種事的人,家裏沒點錢是做不下來的。丹尼爾家裏世代經商,他是家裏老幺,把家族發展都扔給了哥哥姐姐,自己拿着錢去各個地方實現他的夢想。
起初的夢想是把世界上所有的美景都裝入他的相框,然而遇到過一個大冬天裏還穿着破舊的涼鞋的小女孩後,對夢想做了調整。他想走遍世界,盡可能的幫助困境中的人。
他是個很獨立的人,說走就走,說幹就幹,不喜歡與別人合作。柳告訴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幫助一個人不可能是無盡的。
于是他聽從柳的建議,出資開工作室。
柳小姐的想法很簡單,多呼籲人們去關注這類群體,給他們應該有的幫助,讓他們生活的好一點。
這一年中剩下的許多日子,柳小姐都在到處奔波。她本身就是十分感性的人,每每遇到不幸的人就忍不住落淚。
等寫好文章,她又會難過好一會兒。在她還在為自己的婚姻哭泣時,別人甚至連哭泣的機會都沒有。
就這樣,他們工作室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各個平臺的粉絲也越來越多,他們受到的關注也越來越多。
關先生一直在暗中留意柳小姐的動态,也一直默默在支持她。在他們工作室成立初期,關先生就以匿名的方式捐了一千萬。
他會看柳小姐工作室的每一段視頻,會細細揣摩柳小姐寫的每一段文字。他不肯錯過視頻的每一秒,尤其是有柳小姐出現的時候。每當疲勞了,就看看她的視頻。他就靠着這個度過每一天。
後來,出境拍視頻的人不再是柳小姐。他的相思之苦讓他痛不欲生。
春節将近,柳小姐還沒回家。
一年沒見過女兒幾次的柳父柳母一直打電話催她回家,“姑娘,什麽時候回來啊?就要過年了。”
“我跟丹尼爾正給孩子們送去愛心人士捐贈的物資。我把這些打點好了就回家,一定趕得上年夜飯。”柳小姐一說話就冒冷氣,手指凍得通紅。
“那早些回來。”柳爸爸搶在挂電話之前叮囑了一句。
“爸,我知道了。”
挂掉電話,柳小姐又投身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