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關小妹帶着父母趕到醫院,找到了李先生,她跑的急,氣喘呼呼的問:“我哥怎麽樣了?”

關媽媽也緊跟着問:“怎麽進醫院了?”

被三雙眼睛這麽盯着,頭皮都有些發麻,他頂着壓力說:“胃出血。手術有一會兒了。”

一聽不是什麽大毛病,關小妹略微松了口氣。只是關媽媽他們不懂什麽叫‘胃出血’,問李先生:“他不是跟你一起吃飯嗎?怎麽吃到醫院了?”

李先生自認這件事有錯,也體諒老人家愛子心切的心情,道歉道:“伯父伯母對不起。我也沒想到小關會喝那麽多酒。況且,小關的酒量一向很好,我以為不會有事的。”

見媽媽還要問人家,關小妹阻止了她的動作,對李先生說:“李先生,您可以回去了。這件事跟您沒多大關系。”

關媽媽瞪了一眼女兒,關小妹當作沒看到。

李先生心中的愧疚并沒有減少,搖頭:“不了,等小關醒來再走吧。”

關小妹:“您今晚陪着我哥喝了不少酒吧,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找時間來看他就行了。”

幾次勸解,李先生不再矯情,回家了。

人一走,關媽媽擰了關小妹的胳膊一下,“你這個死丫頭,你哥白疼你了。”

關小妹有些吃疼,但穩住表情說:“您比我清楚吧,哥進醫院都是自己作的。”

早上中午都沒怎麽吃飯,想必去朋友家也沒吃飯,光顧着喝酒,這才進醫院。

關媽媽恨恨的松開手,大腦無比清醒,雙手合十祈禱,紅着眼。

關爸爸背着手走來走去,急促的腳步中掩藏着他的不安。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彷佛過了一個世紀,急診室門終于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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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立馬迎上去,“醫生,我兒子(哥)沒事吧?”

醫生摘下口罩,“手術順利,再住院調養一周左右就行了。”

關媽媽問:“醫生,這個病嚴不嚴重?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本身就有胃病的人這麽亂喝酒他不進醫院誰進醫院?你們做家人的,以後要監督他按時用餐,規律作息。只要好好養着,沒什麽後遺症。”醫生講起來有點生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把身體當回事,随意糟蹋。

醫生撥開家屬,走遠了。

關先生被推到普通病房,即使在昏迷中,眉頭也習慣性的微皺。

關媽媽坐在病床邊,為兒子掩了一下被子,難過又心疼。沒有察覺地,幾滴淚水打濕了手背。

大年初一的晚上,普通人家都在家裏合家歡樂,關家人卻在醫院度過了這一晚。

關小妹讓父母在旁邊空着的病床上休息一下,她來守着。父母年紀大了,哪能整夜整夜的熬?

清晨六七點,困得上下眼皮在打架的關小妹聽到了哥哥的聲音,她一下子驚醒了。

卻發現自家哥哥根本沒醒,只是做夢了,還是噩夢的那種。

額頭上冒出了汗,眉心緊緊皺着,手抓着被子,手上用力到冒出了青筋。

關小妹猶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看起來是個非常可怕的夢。她一湊近,就聽到哥哥的呓語:“柳柳,柳柳……”

她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

而病床上的人沒有結束噩夢,聲音越來越急促,“柳柳,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走,不要……”

關小妹的胳膊突然被抓住了,她低頭看,是哥哥把她當成嫂子了。她想着掙開,手上的力道又增大了些,帶着哭聲哀求:“我真的知道錯了,柳柳,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會改的……”

關小妹苦笑着說:“哥,早知如今何必當初呢?”

男人的手瞬間垂下,不知道是聽到了這句話,還是又夢到了什麽。一直小聲說着什麽,聲音破碎卑微,淚水順着眼尾流下,在枕頭上留下水跡。

關媽媽睡眠淺,被這動靜吵醒了,“你哥他醒了?”

關小妹:“沒,估計就是做夢了。”

“我剛剛聽到了一點,你哥他還是放不下小柳。”

“嗯。”

關媽媽埋怨:“你說這小柳還真是絕情,人都在醫院了也不來看一眼,好歹也是夫妻一場。”

關小妹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媽媽,關媽媽也被看到有些心虛,只好輕聲嘟嚷。

太陽從遠處的山巒處升起,給大地灑下新一年的光輝。

關小妹把窗戶打開了些,讓新鮮空氣進來。帶着些許寒意的微風拂過,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

關先生醒過來一會兒了,靠在病床上望向窗外,出了神。

新的一年,他卻沒有任何期待。

關小妹返身,道:“我先回去一趟,給哥帶點換洗衣服。媽,你跟爸爸是在醫院随便吃點還是我從家帶來?”

關爸爸回答道:“我們就在醫院吃。”

關小妹點頭,又囑咐:“那好。爸爸您去打飯時要給哥哥買粥之類的,醫生說了現在哥哥不能吃其他的,您可不要讓我媽好心辦壞事。”

關媽媽不滿的撇嘴,做手術了當然要吃點好的。可既然醫生都這樣說,她就只能照辦。

關爸爸點頭,“那你開車小心點。慢點來。”

關小妹拿上包,邊走邊回:“知道了。”

“姑娘,你昨晚沒睡好嗎?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柳媽媽看到女兒眼下的一團青黑,擔憂的問。

柳爸爸也馬上盯着她,柳小姐幹笑一聲:“沒事兒,就有點失眠。”

“經常失眠嗎”柳爸爸追問,長時間失眠可不行。

柳小姐喝了一口豆漿,“沒啊,就昨晚有點而已。”

“哦。”柳爸爸沒再說什麽,專心吃自己的早餐。

吃過早飯不久,柳小姐接到了一個電話,號碼有些眼熟,但她有點不确定,接通後聽到聲音就确定了。

關媽媽:“小柳啊,我是媽……”又急忙改口:“我是關阿姨。”

柳小姐回自己卧室把門關上,禮貌的回答:“您有什麽事嗎?”

聽到柳小姐這麽客氣疏離的聲音,關媽媽有些不适,又想到自己打電話的真實目的,就暫時抛下情緒:“那個,就是我兒子住院了,清晨做噩夢一直在念叨你,說‘對不起柳柳’這類的話。我想問你能不能來看看他?”

沒立即聽到回答的關媽媽認為柳小姐有些猶豫,她繼續說道:“他昨晚跟朋友去喝酒,可能是想到你了,喝了很多酒,進醫院了。剛剛才醒過來,但坐在床上什麽也不說,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說完這句還是沒聽到回答,她又添了幾句:“他可是因為你才進醫院的。你怎麽樣來看看吧。你們離婚确實是他的錯,可是他這段日子也不好過,人都瘦了一大截。”

聽到這裏的柳小姐忍不住笑了,她反問:“是我強迫他喝酒的嗎?是我讓他進醫院的嗎?他知錯了又怎樣?我一定得原諒他嗎?關阿姨,做人還是講點道理。”

關媽媽那番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也覺得不太妥當,但說都說出口了也不能收回。柳小姐的回答更是讓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她為了兒子,還是陪着笑說:“小柳,就當阿姨求你了行嗎?你當真對我兒子一點情都沒有了嗎?”

柳小姐下定了決心不再與那人糾纏,回答:“關阿姨,我不會去看的。我跟他從此就是路人,誰也不認識誰。也請您轉告他,不要再來糾纏我。沒有他,我會過的很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關媽媽心知不可能勸到人。她憤憤挂了電話,出了廁所門。

柳小姐把這個號碼拉黑了,以後也沒要再交往了,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坐在軟軟的床上,雙手抱膝。

至于情,還是有的。曾經愛到骨子的人,愛到放不下,可是又必須放下。她只能逼自己絕情一點。不去聽他的事,不去想這個人。總有一天,那個人在她的生命裏會湮滅,變成雲煙消散。

關媽媽一進門,關先生的目光就掃過來,彷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媽,您剛剛幹嘛去了?”

“上廁所。”

“希望如此。”

“你這話什麽意思?”關媽媽此時的感受就像自己做了好事還被罵,剛剛又在柳小姐那裏受了氣,火氣一下就從心裏竄上來了。

關先生回避了媽媽下一秒就要噴出火的雙眼,平靜的說:“我只是希望她過的快樂。我們不要再去打擾她了。她以後,應該會遇到很好的伴侶。”

關媽媽一下子沒了怒氣,反而心疼了。她了解自己的兒子,讓他說出最後一句話,得經歷多少心死,多少痛苦。

她輕聲回答:“好。我以後都不去打擾她了。聽你的。”

關先生勉強扯起嘴角,虛弱笑了一下:“謝謝媽。”

說的這麽輕松,他自己能做到嗎?光是想到以後柳柳會跟別人走進禮堂他就難受到死。他還真是虛僞,告誡周邊的人不要去打擾柳柳,可自己私心裏還想着柳柳。倘若真到了柳柳與他人走進禮堂的那一天,他做不到大度的祝福,做不到紅着眼放手。那時,是他告別這個世界的時間。

關媽媽也微微笑了,心裏卻空蕩蕩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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