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itre25
陸子衡給程熹微介紹的兼職，是份導游工作。暑期正是歐洲旅游的旺季，法國又是許多人向往的旅游勝地，國內的旅行團每到這個時候都異常火爆。一般國內會配一個領隊一起過來，再在這邊旅行社找個地接，當然，也有全權打包給境外旅行社的。
程熹微的工作就是做地接。
她只稍稍考慮了一下，就覺得這份工作簡直棒極了，她來法國快一年，都沒好好出去走走，傳說中美貌的普羅旺斯和尼斯海岸都沒去過呢，更別提其他國家了，如果做地接，豈不是可以工作的同時順道玩一玩啦？
于是她毫不猶豫決定去面試看看。
旅行社的人試了試她的法語水平和英語水平，問了下她暑期的安排，再問了些諸如和客戶發生矛盾、客戶脫團等該怎麽處理的問題，就讓她回去等消息了。
等消息那幾天她老實待在家裏，每天打掃完衛生給蘇念彙報一次，澆完花花草草給蘇念彙報一次，偶爾還問問蘇念在美國習不習慣。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短冷淡，惜字如金，都是“嗯”，“哦”，“好”，“還好”，諸如此類。
這天程熹微在家實在無聊，決定奢侈一回，改善一下夥食，做了三菜一湯，幸福感滿滿的時候拍了張照片給蘇念發過去。
蘇念這次倒是回得快，難得多了幾個字，“你和誰一起？”
程熹微：“我一個人啊，怎麽樣，饞不饞？”
蘇念遲遲沒回，程熹微“哼”了一聲，決定每餐都要饞饞他，終于有一次蘇念似乎是忍無可忍，回了一句：“程熹微，小心你的工資。”
程熹微抱着手機吭哧吭哧笑了半天。
沒幾天她就收到旅行社的通知，讓她上班，接7月4號的一個團，東歐7國游。程熹微一看行程，有她一直向往的布拉格和維也納，立馬樂翻了天。
她特地跟蘇念說了一下，并表示她出門的時候，那些花花草草她都會搬到樓下門房，請門房大叔代為看管。出門前她也一定會關好屋子裏的門和窗。
蘇念一直沒回消息。
程熹微暗暗下了決心，她才不管蘇念同不同意，約法三章是說“沒事不出門”，現在她是有正經事啊，兼職不止是為了賺錢，還能鍛煉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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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她才看到蘇念回複的信息，四個字：“注意安全。”
心中莫名地暖了暖。
人就是這樣，一個從來給你潑涼水的人，突然給你倒了杯熱茶，瞬間感激涕零。而那個從來給你端着熱茶的人，你早就習以為常。
但出團那天，程熹微看到國內帶團過來的導游是陸子衡的時候，還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之前旅行社和她說過導游姓陸，但她萬萬想不到居然是陸子衡。
陸子衡只是笑着過來，亮了亮身上挂的證件，低聲說道：“暑期兼職暑期兼職。”
程熹微垂着腦袋，不停安慰自己或許只是巧合，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感動。
團裏都是中國人，帶着在巴黎購物一圈之後正式開始東歐之旅。
出發前程熹微做足了準備，一一列了碰到各種情況的處理方法，把旅行社給她的各項注意事項也都牢記在心，但畢竟是第一次帶團，緊張免不了，偶爾出點小錯，都是陸子衡幫她解決了。
這份兼職也比她想象中辛苦多了。
之前想的能邊賺錢邊玩耍簡直是扯淡，每天一早起來給各個客人叫早，有人牢騷早飯吃不慣，有人早早吃完飯，想快點出發，偶爾碰上有些酒店有收費電視，就算之前交代過，面對賬單還是有客人會不服氣，再好不容易出發了，有客人把東西落在酒店了。
到了景點有人嫌不好玩，有人玩兒得不見了人影，中途她還要聯系吃飯的地方，法國司機跑高速，兩個小時就要休息一次，也有很多客人不理解，覺得是在浪費時間。直到晚上酒店分房，還是會有人不滿，要換房間什麽的。
最後她趴在床上的時候整個人累成狗了，這還是在陸子衡幫她分擔了很多工作的前提下。
這個過程中程熹微也發現自己真的是很弱很弱，而陸子衡是真厲害。
最簡單的例子，客人找她抱怨酒店環境不行，隔音不好被吵醒了，她會很抱歉地給客人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暑假期間旅行團比較多，酒店都住滿了，各個團出發的時間都不一樣，難免會有些吵的，請您體諒啊。”
好說話的客人就算了，碰上刁鑽一點的眼皮一翻，“你們不會換家沒那麽多人的酒店嗎？而且不是號稱四星級，人多酒店隔音效果就不好，這是什麽道理？”
程熹微就難堪了。
同樣的問題陸子衡會嘆口氣，“是啊，我昨天淩晨三點就被吵醒了，整晚都沒睡好！這酒店真是……回頭得投訴他們去。”
客人一聽比他還慘，兩個人就一起抱怨起來，沒說幾句，喜笑顏開了。
程熹微深深覺得，說話也是門藝術啊~
于是這個團雖然問題不斷，有陸子衡在其中周旋，最終還算圓滿。程熹微也一直在琢磨學習陸子衡的說話處事方式，最後兩天，自覺略學會了點兒皮毛。
這麽相處下來，程熹微也和陸子衡熟稔很多，每次他替她解決掉一個問題，她都忍不住由衷佩服地拉着他，“陸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接連三個團，都是陸子衡和她一起帶的，兩個人合作越來越默契，程熹微在陸子衡那裏學到不少招數，和客人交流也越來越順利。兩個導游，一個高大帥氣，一個年輕貌美，到後來倆人還默認，刁鑽的男客人程熹微來處理，刁鑽的女客人陸子衡來處理，帶的團氛圍越來越好，還經常有客人拿他們開玩笑，“你們倆這麽般配，真不是一對？”
每到這個時候陸子衡就含笑看着程熹微，程熹微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晚上程熹微躺在床上的時候也會想想陸子衡，從前覺得他沒什麽缺點，現在卻能列出他一大排優點，為人幽默大方，做事專注認真又有手腕，待人溫柔體貼從來不讓她難堪，每天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工作，也挺開心的。
以後如果能一直這樣，似乎……也挺好的？
帶團的日子過得格外快，最短的團都是7天左右的，算上中間休息一兩天，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8月初，程熹微接了一個美國來的華人團。
帶團的領隊居然還是陸子衡。
這個團是法國境內6日深度游，一路講的都是法語，風土人情什麽的又了解，比之前帶的跨國團要輕松很多。這天晚上在酒店安置好客人，程熹微約陸子衡出去走走。
行程正好到了許多人向往的法國最美小鎮科爾馬，夏天的夜晚，雖然已經是九點半，天還是亮的，鎮上的小店都已經關門，只有餐廳的露天卡座上坐滿了人，小道上不時有嬉戲的孩子竄出來，留下一串銀鈴似的歡笑。
程熹微和陸子衡走在鋪滿石子的街道上，難得的安靜。
“陸子衡，你是故意的？”程熹微輕聲問道，“來做領隊。”
如果前幾次她還可以安慰自己正好是巧合，陸子衡也正好要做這份暑假兼職，那這次……領隊一般都是從出發國帶過來的，他和國內旅行社聯系好，回國帶團過來還可以理解，這次的團，是美國來的，如果不是有意安排，又怎麽會還是他領隊？
陸子衡轉首看住她，漂亮的側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卻沒有直接答話。
程熹微自己做地陪都覺得很辛苦了，從出發國做領隊帶團過來，不僅要長時間坐飛機，還要倒時差，從她目前帶團的頻率看，每個團之間最多只隔了兩天，那意味着陸子衡每次回國，幾乎沒有休息，又馬上飛機帶新團過來了。
心尖酸酸的，形容不出的一種感覺，有些微感動，又有些微難過。
他沒必要為她做這麽多的。
“感動了？”兩人已經到了科爾馬最有名的河邊，陸子衡雙眼倒映着河邊的美景，微微一笑，便更加耀眼。
沒等程熹微回答，陸子衡眼神飄向河面，繼續道：“但是熹微，我不希望你只是因為感動答應和我在一起，你明白嗎？”
程熹微垂眼，點頭。
她當然明白，陸子衡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這種優秀的人生來就有一種傲氣，他們或許可以接受“不喜歡”而直接拒絕，卻絕對不能容忍身邊的女友只是因為感動，而不是愛，才在一起。
兩人回到酒店，天色才剛剛開始暗沉。
程熹微回房洗了個澡，拉好窗簾準備睡覺，卻接到前臺的電話。
說她的團有兩個客人在房間争吵，已經有客人投訴了，讓她盡快去處理。
程熹微汲着拖鞋就跑了出去，照着前臺給的號碼找到房間，果然聽見兩個女人在劇烈争吵，正要敲門，聽見其中一個女人嘶聲大嚷道：“你他媽瘋了嗎？想做第二個蘇素梅嗎？”
她一下子愣住。
蘇素梅？
這麽熟悉的一個名字。
腦中浮現彪悍的大叔站在老舊的平房門口破口大罵：“我不管你們跟蘇素梅什麽關系，反正她跟這個家是啥關系都沒有了！你們要找她就滾遠點，別在這裏礙眼！”
程熹微心中一緊，蘇素梅，蘇念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