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

從妊娠等到分娩,十月滿是煎熬,真要生的時候,方知遇上最大的難關。

一開始的陣痛,蘇榕不以為然,直到肚子裏動靜越來越大,她才蒼白着臉,躺在床上冷汗直流。

一雙手緊緊抓着床沿,因為緊張而青筋暴起,那一刻蘇榕承受着以往身體和精神都未曾體驗的痛苦。

她望着地道盡頭,大口呼吸,好疼,卻發不出聲音。

“樂神醫,別讓她死了!”

丹霄就在外面,影子随着聲音從地道門的縫隙透進,晃來晃去。

蘇榕終于喊疼,一聲未盡,樂神醫給她嘴裏塞去一方毛巾咬着。

外面走動的人影停住了,丹霄在門外高聲叫着蘇榕的名字要進來。

樂神醫飛身過去,将丹霄攔在門外:“殺氣重!出去!”

丹霄在門外鐵青着臉,拔刀砍向門口那棵杏樹,手起刀落之快,杏樹一動未動。丹霄将摘下斬斷的花枝默默遞與樂神醫。

“她不需要了。”

樂神醫嗤笑一聲,回身将門反鎖。

回到蘇榕身邊,蘇榕已精疲力盡,神志不清,樂神醫手中玉扇一揚,空中頓時降溫。

模糊中,蘇榕覺得臉酥酥麻麻,異常舒服,不由想更靠近些。

“從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是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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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榕猛然驚醒,渾身顫抖着從四肢彙聚所有力量,向腹中湧去——血流不止,一聲啼哭充滿了整個地道。

樂神醫向蘇榕□□看去,露出一絲淺笑,蘇榕盯着她的臉,憤怒的延續餘力,等到樂神醫揮扇斬斷臍帶,癱倒在床。

媚眼如煙,鷹鼻長眉,笑唇皓齒,蘇榕終于将砟樂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多麽熟悉的容顏,和自己別無二致!

“你……”

“別說話。”

樂神醫塞了一物在蘇榕嘴裏,蘇榕想吐出來,奈何此物入口即化,被迫咽下。

樂神醫淺淺一笑,并未開口,出逃計劃卻在蘇榕耳邊娓娓道來:方才丹藥可保你一息尚存,丹霄放棄之時,就是你逃出之時。你換上我的衣,出去後便往昕庭最北走。切記,不要回頭,不要停留,自會找到出路。

樂神醫迅速褪去蘇榕狼狽的衣裙,為她換上自己的素衣。蘇榕聞着樂神醫衣服上若有若無的馨氣,感到丹田氣力洶湧。

緩了幾口氣,蘇榕忽然想起去摸自己的臉。還好五官還在。

樂神醫體貼的展開寒冰扇,被蘇榕一把奪過放置面前,扇面上一個陌生女子正淚眼朦胧端詳着自己,稀疏的眉眼平凡無奇。

五官還在,人已不是蘇榕!

半晌,扇中的陌生女子才轉頭去看一眼縮在自己身旁的新嬰。蘇榕擔心他長得不像自己,想要看清楚,可他還小,五官緊皺,任誰也看不出來模樣。

蘇榕戀戀不舍的掏出枕下早已刻好的一支竹簡,輕輕放到襁褓邊。

嬰兒啼哭更狠,門外丹霄已在憤怒,蘇榕一邊系着樂神醫的衣服一邊走去開門,仿佛做夢。

丹霄不會給蘇榕做好準備,開門的一瞬,門被一腳踹飛。厚重的石板從蘇榕的頭上飛過,蘇榕往回縮了一縮,霎時恢複神智。

這不是夢,是真的,痛都是真的。

“真以為本将軍不敢治你的罪?!”丹霄居高臨下的訓斥,蘇榕急忙從地道上來,口齒不清:“下面,不過……”

“抱她上來。”

蘇榕循聲望去,頭暈目眩,腳下一軟,最終跌坐在地。

杏樹那頭隐着的女子朱唇輕啓,垂眸掃了蘇榕一眼,為嗅花而閉目:“丹霄,去抱上來。”

丹霄二話不說躍下臺階,蘇榕扶着杏樹起身,顫抖着心,望着面前衣冠華麗至極的女子,努力将每一個字都說清楚:“蘇榕。死了。難産。”

女子步搖璨璨,一雙明眸瞪向蘇榕,滿含震驚。蘇榕不自覺紅了眼眶,哽咽道:“她死了,陪姬玟而去。”

蘇杏撩開花枝阻撓,一步踏至蘇榕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

“大膽!”

蘇榕滿眶的淚被蘇杏親手打飛,登時頭疼欲裂,捂着臉說不出話。

“她若出事,寡人叫你陪葬!”

光彩的背影轉眼消失在地道,蘇榕提起一口氣,扭頭向北飛奔。

揚起的花瓣砸在她的身上,記憶一片漣漪——那打翻茶杯的手、走調的曲子、詠杏的詩、葉上的信、姬玟的誓……這一切的一切,走馬觀花般在蘇榕眼前一一浮現,她淚如雨下,一路跌跌撞撞,卻不敢回頭。

再見了。再見,蘇杏。再見,蘇後。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喜歡這個故事,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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