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相遇
“你叫什麽名字?”
楚沐嶼與諾蘭對視,一只手插在口袋裏,一臉玩世不恭地問道。
“我叫諾蘭。”諾蘭緩慢地吐着字,眼神緊緊黏在了這個讓他日思夜想的人身上,可惜面前這人的表情并無波瀾,顯然是已經忘了他。
楚沐嶼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心裏記下了這個名字。諾蘭的外形和身高都已達到他選人的标準,甚至可以說是超過了他的預期,好好打造說不定又是一棵搖錢樹。
他問諾蘭:“我們公司想把你簽下來,你是想跟着我還是跟着Edwin?”
Edwin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Excuse me,這小寶貝是我找到的好嗎?”
“什麽時候你才能把你那中英混雜還帶法語口音的說話方式改了?聽着辣耳朵。”楚沐嶼完全不懼Edwin投來的眼刀,他直直走到諾蘭身邊,拿起人事剛打印出來的合同,在甲方一欄簽下自己的名字,“Edwin也是個不錯的經紀人,可是在沐時,我才是王牌。”
這嚣張的說話态度與五年前一模一樣,諾蘭接過他遞來的合同,眼睛裏滿是滿足的喜悅。
“這份合同是我要求打印出來的,OK?”Edwin氣得鼻孔都大了一圈。
“嗯哼,上面又沒屬你的名字。”楚沐嶼擡頭看向比他還高出半個頭的諾蘭,“簽嗎?”
“簽。”諾蘭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嘴角抿得高高的,小梨渦若隐若現。
Edwin一臉不敢置信,眉毛立起半截,可面對着諾蘭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他又舍不得說出什麽撲街罵娘的話,只能好聲好氣地提醒諾蘭道,“這人就是個男女通吃的色胚子,不是什麽好人的,你要是簽了他跟兔子進蛇洞有什麽區別?”
“男女通吃?”諾蘭微微一擰眉,臉上挂上了幾分擔憂。
楚沐嶼噗嗤笑出聲來,他撩起一縷諾蘭的長發道,“放心,我從不對我的搖錢樹下手。”
諾蘭聽聞,不禁憂愁更甚。
好不容易找到了當年把他釣上岸的那個人,心心念念喜歡了他五年,結果人家非但不記得自己,還告訴自己他雖然男女通吃但絕對不會對自己下手。這怎麽能行?
Advertisement
要是最後楚沐嶼跟着別人跑了,那自己這腿不就白變了嗎。
當諾蘭拿着筆七扭八扭地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Edwin早就怒發沖冠地離開了,走之前還把人事部的門摔得震天響。
楚沐嶼把合同提交給工作人員,看了看腕間的手表,他對諾蘭擡了擡下巴道,“跟我走。”
電梯下至負二樓,楚沐嶼從停車場開出一輛酒紅色的瑪莎拉蒂,讓諾蘭坐在副駕駛座上,向外開去。他注視着前方路況,頭也不偏地向諾蘭解釋道,“本來應該先帶你在公司裏熟悉一下情況,但是我接下來還有工作,只能把你一并帶上了。”
諾蘭嗯嗯地應着,高大的身子在車廂裏坐着顯得有點局促,他蜷起長腿,濕漉漉的眼神一刻都沒離開過楚沐嶼,就像被遺棄多年好不容易找回主人的小狗。
楚沐嶼與五年前他們相遇時無異,一樣的有些邪氣的笑容,一樣的玩世不恭的玩笑語氣,終于再次見到這個尋找多年的人,諾蘭仿佛置身夢境一般。
“你不記得我了嗎?”諾蘭小心翼翼地問他,“以前我們在柯珈島上見過的。”
“柯珈島?可能吧,我的确以前經常去那邊度假。”楚沐嶼不太在意地想了想,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每年都會有不少懷揣着走紅夢想的小模特來跟他套近乎,從那些人口中得知的相遇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就是五年前……你在海邊垂釣的時候,我們還說過話。”諾蘭很想要把一切說出來,喚醒他的記憶,可女巫嬷嬷的警告還盤旋在他腦海裏,逼着他把剩下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裏。
“唔。”楚沐嶼手指輕輕敲打着方向盤,皺了皺眉,“有些事我不太記得清了,以前在沖浪的時候受了點傷,昏迷了一個多星期,醒來後有些事都記不大清了。”
看來楚沐嶼真的不記得他了。諾蘭的心像是噗通一聲被扔進了深海裏,心裏悶悶的,再次相遇的喜悅都被沖散了大半。
本以為喝下藥水舍棄尾巴,只要上岸找到楚沐嶼就能完成心願,現在看來卻像是他在演一出滑稽的獨角戲,楚沐嶼碰巧撞進來連臺上演的是出什麽劇目都不知道。
五年前那個下着小雨的傍晚,難道真的就如海面上的泡沫一般消散在楚沐嶼的記憶裏了嗎?
車,停在了市郊的一棟別墅外。
這是《X-Art》雜志的攝影工作室,楚沐嶼領着諾蘭推開化妝室的門走進去時,穿着浴袍素着一張臉的孫逸靈正夾着一支煙坐在椅子上,呵斥着站在一旁低着頭的攝影師助理。
“你打的那光都是什麽垃圾玩意?浪費我一整個下午,拍出來的東西有幾張能看的?”
孫逸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吐出來的白色煙霧讓整個化妝間裏都充斥着讓人不适的煙味。他挑着眉,罵出的刻薄話語與他清冷高傲的外表截然不符。
楚沐嶼對諾蘭示意道,“這就是孫逸靈,我手下的模特,算是你的同門師兄。”
孫逸靈的餘光瞥到了進來的這倆人,他起身整了整身上的浴袍向楚沐嶼走來,語氣仍不太好,剛才那嚣張跋扈的态度卻緩和了不少。
“你怎麽現在才來。這人是誰?”
楚沐嶼将他手裏夾着的煙拔走,熄滅扔進了垃圾桶裏,語氣懶懶地訓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工作的時候把你那少爺脾氣收起來,別沒事找事又給我在外面得罪一圈人。這是我今天簽的苗子,叫諾蘭,挺有靈氣的。”
孫逸靈眼神變了變,打量諾蘭的眼神帶上了些許敵意,他朝楚沐嶼說,“我給你賺錢賺少了?又從哪弄這麽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來隔音我?”
諾蘭一向禮貌待人,還從沒被這樣說過。他訝異地睜大的眼睛,剛想開口時卻被楚沐嶼搶了先。
“你就不是花瓶了?”楚沐嶼收斂起自己一向懶散的神态,正色道,“你是我的專屬模特,可是我不是你的專屬經紀人,我們倆只有合約關系,別以為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只不過是我的賺錢工具而已。”
孫逸靈嘁了一聲,“誰不知道你楚少爺心硬得很,反正你身邊也不缺人,倒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跟工作夥伴保持單純的合作關系,是我的原則。我的生理需求也不勞駕你費心了。”
“算了。”孫逸靈懶得再糾結這個話題,反正每次談起這些事都只有他退敗的份。他問楚沐嶼:“等我拍完一起吃飯?”
“下次吧,忙得很,我只是看看工作進度而已。”楚沐嶼果斷地拒絕了他,轉頭叮囑了孫逸靈的助理幾句,讓她注意一些工作上的細節。
孫逸靈自覺無趣,讓助理拿上下一套要拍的衣服,轉身進了更衣間。
剛才還稍顯擁擠的化妝室突然就空曠了起來。
“那個孫逸靈,是不是喜歡你。”雖是疑問句,諾蘭卻是用一口篤定的語氣說着,他的心裏又悶又麻,不爽到了極點。
“他只是新鮮我這塊到了嘴邊卻沒辦法吃下去的肉。”楚沐嶼又恢複了那副不太在乎的散漫态度。見諾蘭一臉被搶了糖的賭氣表情,他不禁覺得有趣,見多了圈子裏的妖豔賤貨,突然來款清純可人的小白蓮款,雖然摸不清是不是裝的,倒也挺有意思。
“很多人喜歡你嗎?”諾蘭不甘心。
“很多人喜歡我手裏的人脈和地位,不見得是喜歡我。”楚沐嶼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諾蘭解釋這麽多,話說多了倒顯得自己有點矯情。他拍了拍諾蘭的肩,“走吧,帶你去安排下你的事。”
每新簽約下一個模特,就意味着經紀人要新規劃一次新人的職業計劃,無論是生活上的還是工作上的,小到飲食控制,大到職業道路的發展方向,楚沐嶼必須全部親自操刀培養。
諾蘭随身攜帶的只有一個小小的皮箱,皮箱裏裝着女巫嬷嬷給他辦好的身份證、一臺舊款的智能手機、一張市內交通卡以及一個可以與海裏保持聯絡的海螺。
當楚沐嶼跟他說要給他安排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宜時,諾蘭一臉茫然。
“我沒有可以住的地方,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
楚沐嶼語塞,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從哪過來的?”
“海……海邊小漁村。”
楚沐嶼也是佩服現在年輕人的勇氣,竟然絲毫不做準備就貿然來到新地方打拼,不知該說勇氣可嘉還是對于自己太過自信。他無奈打電話問人事部門公司還有沒有多餘的員工宿舍,得到的答案卻是宿舍早就已經滿員。
楚沐嶼嘆氣道,“算了,你先來我家住吧,反正還空了一個房間。”
“好啊。”這個安排讓諾蘭心花怒放,他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耀眼得讓楚沐嶼都有點晃神。
“你帶行李了嗎?”楚沐嶼問他。
“帶了的。”諾蘭乖巧地供出懷中抱着的小皮箱給他看。
楚沐嶼沉默了片刻,有點崩潰地說,“這箱子連套衣服都裝不進吧?你都帶了些什麽東西出來?”
諾蘭打開箱子給他看,喏喏道,“有證件,手機,還有海螺。”
楚沐嶼感覺自己這三十多年都白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表情崩壞道:
“海螺?你是寄居蟹嗎,為什麽搬家随身還帶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