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外
左莙是個泛神論者。
簡單來說,其實就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但是不相信神有形的那類僞信者。
所以自從遇到阿瞞之後,每每她被這家夥攪得生活一團糟,或者在相處中赫然發現自己的接受度又被刷新新高時,即便從來不說出口,她都會向滿天的八百萬神明稍微質疑一下——她遇到這個家夥,到底是為什麽。
那些因果和必然,為什麽偏偏降臨在她的身上了呢。
她不懂。
可神祗,似乎從不管你懂或不懂,他只告訴你,這件事就這麽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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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莙丢下手中沾血的大衛半身像,向前走了兩步蹲在地上的男人面前垮下肩膀。“所以...接下來是要怎樣,深山老林肢/解埋屍麽...”
“阿莙...”阿瞞看着蹲坐在地上自言自語的左莙擔心的輕喚了一聲。“不是你的錯,我...”
“嘁...算了,反正自從遇到你之後,我的人生早就是歐美B級恐怖片了...”她雙腿卸力攤坐在地上仰面躺倒,看着二樓天花板上未點亮的華麗吊燈怔愣出神了一會,眼眶中逐漸蓄滿水霧。她呆了一陣,忽然扭頭望向一旁不安的舔着唇畔鮮紅液體的阿瞞,顫問出聲。
“阿瞞,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阿瞞低垂着眉眼,握緊雙拳壓抑着在血脈中四處沖撞的本能和因忽然攝食而開始快速恢複的身體所帶來的巨大生長痛,幽藍色的雙眸中充斥着巨大的暴虐和欲/望。
現在不行現在不行現在不行會吓到她現在不行......
“阿莙...”他停在原地觀察了一陣,随後緩慢的靠近蜷曲着身體将自己團在一起涕泗橫流的左莙身邊,将她抱起整個圈在懷中輕吻她露出的額頭,雙手安撫性的輕拍着“阿莙,沒事的,我知道你累了,哭出來吧。”
阿瞞等待了一會,直到左莙的哭泣聲變為低低的嗚咽抽泣後才伸出手輕輕拿開了她附在臉上的雙手。他低下頭,纖長濃密的發絲如同瀑布一樣将兩個人的臉龐攏在裏面,二樓緊貼着牆壁月球燈的光暈從走廊外透過發絲間直射進來,帶的這一方天地忽明忽暗,仿若夢境。他微笑了一下,半磕上眼簾親吻左莙濕濡的雙眼,一點點的舔吮她眼角奔溢而出的淚液,直到那裏的源頭停止繼續工作。
“阿莙,我是你的塞缪爾。”他緩緩開口,恢複如初的低沉嗓音暗啞幽深,好像曾在山中開起的不知名的向月花,配合着風雪肆虐的暗沉深夜,帶着巨大的蠱惑人心。“【我為你而存在,為釋放你而化為有形之體,因守護你而依存于這個世界。】”
“...我不是以撒。”她垂着眼簾不去看那個散發着甘美與誘惑的源頭,聲音幹澀。“你從未守護過我,而我也不需要什麽鬼釋放。”
他低笑,蠕動着尾部的肌肉将整條魚尾全部纏上她,一點點的将她蜷曲的身體打開緩慢的磨蹭着。忽視了左莙不成氣候的細微抵抗,将她整個人背着月燈的光芒向上擡高,額頭與之相抵。因為位置改變的緣故,那大片美麗的青絲劃過雙方的頰側收攏回去,盡職的垂在主人腦後,露出他愈發蒼白妖異的臉龐。
“阿莙,你覺得,我是會半夜游進客廳走廊攻擊陌生人的怪物麽?”他輕撫着左莙的身體,刻意選用了對自己來說最殘忍的詞。
“...當然不是。”左莙如他意料之中的因這個詞而皺起眉幾乎下意識的反駁,終于将視線移回他的臉上。“別再這麽說自己了。”
阿瞞微笑“那你不覺得在走廊裏看到我們纏鬥,是很奇怪的麽?”
“......”
他看左莙沉默不語,想了想,幹脆的單刀直入。
“阿莙,他想潛進你的房間。”
“......”
左莙一瞬間眯起雙眼,自然搭在他肩上的雙手猛地一顫,收緊。
夜半時刻,一個在生理上發育完全的男性想潛入女性的房間做什麽,不言而喻,何況之前那三番四次滿懷着惡質好奇心的試探。
是她引狼入室。
“阿莙,你跟我感嘆說他是個才十九歲的孩子,可我覺得不是。”他用餘光瞥了一眼三四米外倒在血泊中的男子,眼神森然“竟然妄想染指在窮途末路之時收留自己的恩人,人類這種生物,真是肮髒啊。”
“...那我也...還是做了不能做的事啊...”左莙緊閉雙眼,額頭抵在阿瞞肩上,在那片并不算全然沉寂的黑暗中一遍遍的過着剛才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情。
她因為被阿瞞纏的實在惱了,也有心疼他的原因,就把他半拖半抱的拽到了浴室裏,沒準他再在自己卧室裏睡那個窄小的移動浴缸。可在她躺下剛剛神思迷糊些許的時候,就被外面走廊上巨大的水花響動和驚恐的【怪物怪物】的嚎叫聲吵醒。她在慌亂之間沒摸到枕下的匕首,穿了鞋就向外跑,推開門的一瞬便看到在月燈的映照下大張着口死死咬住對方咽喉,魚尾四甩着壓制在焦鴻身上的阿瞞,和正高舉着她的匕首準備紮向阿瞞心髒的焦鴻。
片段閃落,她的大腦瞬間空白。再清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拿着大衛像狠狠砸下去的自己,和因錯愕而盯住自己、滿臉鮮血的阿瞞。
其實事到如今,即便無須對方解釋她也已基本知道整個事情的頭尾了。
阿瞞并不是生病,他只是在變/态。
七鰓鳗的幼體向成體發展時需要消耗巨大的熱量,而能夠帶來熱量的,只有進食。
成體七鰓鳗的食物是鮮血與髒器。
長久的饑餓和本就敵對的關系引發出無法抑制的本能,她不怪阿瞞,一點都不。
唯讓她感到齒冷的,是在那一瞬間連絲毫猶豫都沒有便朝焦鴻暴起殺意的自己。明明...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她卻只想到了除掉他。
只是因為那個人對她的阿瞞燃起了殺心,所以就該血債血償。
她唯獨對這樣想的自己,感到一陣透入骨髓的齒冷。
她左莙,大概是已經對面前這個摟着她輕拍的半人魚怪——
病入膏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
劇情炸藥包一號已出。
略有點少,請各位自行消化。
以上。
祝你玩的愉快。【笑
祝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