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化

“什麽?”阿瞞不情願的将視線從左莙臉上移開,迅速的看清角落裏的東西後便轉過頭來,上半身半趴到左莙腿上,白皙的頸項高昂着向她索吻。“那種東西跟阿莙比不了的...阿莙...”

“我不是說這個。”左莙皺起眉頭,咬咬牙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妥協般的在他唇上迅速啄了一下,而後擺脫阿瞞的圈住她的雙臂站起身向角落走去。她在經過卧室門口時遲疑了片刻徑直走了進去。半分鐘後,從卧室中走出的左莙上身穿着件寬松的薄衫,下身是同樣寬松的緞褲。原本身上被劃爛的毛衣和披肩都已不見,左手上還拎着她原本時時放在枕下防身用的匕首。她瞥了一眼歪歪扭扭趴在沙發上視線緊粘着她,因欲求不滿而無精打采的阿瞞,面無表情的走到牆角抓住那東西的一角往廚房拖。

那是一只巨大的鐵籠子,大到足夠內部出現隔層,它因左莙大力的拖行而發出輕微的咔噠聲,裏面的生物也因突如其來的變化而再次喧嚣起來。

“過來。”左莙在經過阿瞞身邊時在喧鬧聲中示意他跟來。阿瞞眨眨眼睛,乖乖的跟着左莙進了廚房。

“阿莙,你要養它們嗎?”阿瞞直立在廚房門口,看着左莙将籠子安置在寬敞的流理臺旁問道,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

果然是還在不高興吧?...有我...還不夠嗎...

她要抛棄你了懦夫!趁現在殺了她!吃掉她!

“...我又沒病。”左莙翻了個白眼,掂量一下手中的匕首搖了搖頭,将它放到一旁取出了刀架上的牛耳尖刀。“養你一個就夠我折騰的了。”

啊...

阿瞞好似受驚般的渾身輕顫了一下,人齒咬住了下唇。他低下頭盯着地上的瓷磚,壓住那股因患得患失而勾起的血腥占有欲,無意識的舔了舔嘴角。

“阿瞞。”

“...嗯...”他擡頭直視着左莙,應答的話語尾音有些顫。

“你過來。”左莙左手拎着尖刀,右手指了指身前的一個位置。阿瞞瞥了一眼她手中泛着寒光的利刃,毫無抗拒的靠了過去。 “我先問你,我那天讓你處理焦鴻的屍體,你自己在家的時候...處理了麽?”左莙微揚起下巴看着他,盡力讓自己的用詞聽起來冷漠些。“嗯。”阿瞞點點頭,看着她小小的微笑了一下。“我收拾得很幹淨哦。”

“他當時...确實已經...斯...死了麽?”左莙咬緊牙關。

“...嗯。”阿瞞甩甩身後的魚尾,遲疑了半秒點點頭。

撒謊!

這樣她就跟你一樣了!你讓她以為自己跟你同罪!

“......唉。”左莙盯了阿瞞半晌嘆口氣,無力的揉揉額角。“這意外确實是我的錯...不能怪你...”

阿瞞背在身後的左手無意識的攥緊,第一次滿是冷汗。

“我出去這段時間,你反省自己的錯誤了麽?”左莙皺着眉頭放下手,像個全世界各地通俗的母親,說着老套而無奈的話。唯一的區別就是別人的家的孩子只是打碎了鄰居家的車窗玻璃,她家的孩子...算了,不提。 “嗯!”阿瞞用力點頭,心情半點不摻假。 “錯哪了?”又是句廢話,可不說卻又不行。 “我...我咬他的時候不應該讓阿莙看到的,把你牽連進去了,抱歉...”

【啪】的一聲脆響,阿瞞臉上多了個微紅的掌印,他低下頭吞咽着口中因銳齒變動位置而劃破流出的鮮血,不再說話。

這家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

“擡起頭來!”左莙剛有些緩和的語氣暴躁起來。她從櫥子裏拿出一個半人高的白色塑料桶擱在阿瞞身邊,又從上面的儲物櫃中拿出一個大玻璃盆,強迫他擡頭正視着自己。

“阿莙,我...”“閉上嘴看好了!”左莙皺眉怒斥,從桶中拿出兩幅膠皮手套戴在手上尾端箍緊,從上方打開籠子,學着店中老板教的方法右手伸進去從裏面抓出了一只恒河猴。

猴子在她手中劇烈掙紮着,被縛住的爪子做着徒勞無益的動作,喧鬧尖銳而刺耳。

她心髒鼓噪着,四肢百骸都竄着在清醒下要屠戮生靈的畏懼。她咬緊因生理上的抗拒與退縮而血色盡褪的下唇,強迫自己拿起放在琉璃臺上的尖刀深呼吸了兩三次,雙手劇烈地顫抖着,卻無論如何也割不下去這近在咫尺的柔軟咽喉——那生物有近人的溫度和模樣啊。

可如果不做到這個地步,他一定還會退縮。

要怎麽...

“阿莙,你要做什...”

猴子警笛般拉長的尖銳叫聲驀地戛然而止。

溫暖的血液噴灑在半透明的玻璃碗沿和左莙的衣服上,開出大朵嫣紅而蠱惑的花。左莙手中的猴子抽搐着發出些許不明的氣音,被一刀取命的傷口向外噴灑着血液的同時冒起點點粉紅色的泡沫——她大概捅到肺上了。猴子的血液将皮毛染得一片濕濡,大量纖長而分裂的柔軟毛發團在一起,向下滴滴答答的流淌着挽留不住的紅漿,空氣中彌散着沉滞而粘稠的腥甜。左莙深吸口氣,前一刻因決心而撕扯跳痛着的髒器逐漸和緩下來,血管中奔騰叫嚣的角逐平息着沉止,雙唇也再次恢複殷紅。

她等待着,直到手中那只恒河猴噴灑的血液逐漸停止,變為滴答着的溪流。她将那只身體已經開始變冷的猴子丢到一旁準備好的桶中,放下手中的尖刀拿起滿到幾乎溢出的玻璃碗,直視着面前因巨大的震驚而呆滞的阿瞞。

“吃。”

擲地有聲。

“阿莙...我...”

“我說,吃!”左莙眯起眼,微揚着下巴将碗朝他面前送了送,語氣不容置疑。“你不是怕我知道麽?我看着你吃。”

阿瞞吞咽了一下,喉頭上下滑動。他口中的利齒早在左莙将猴子殺死的那一刻便條件反射的從肉囊中露出,為進食或獵殺随時做好準備。他無意識的伸出舌頭舔舐下唇,因左莙太過于超出他預期的舉動而遲疑着,不敢伸手去接。

還有就是,他怕一旦開口就剎不住了,非要吃到飽食不可。他既不想讓左莙知道他的食源,也不想讓她看到他的進食過程。

而後者更甚許多。

太難看了啊,在她面前釋放這種貪欲。

太難看了。

“...阿...阿莙,我覺得還是...”

“你他/媽吃不吃?”左莙咬緊牙關,端着碗向前一步,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看那架勢幾乎就要将整碗給他扒開嘴灌下去似的。

“我.....阿莙! ”

她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這家夥還要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執念多久?!

左莙倏地雙眼眯起,端着碗的手撤回來,作勢要放下。可就在阿瞞要松口氣的時候,他看到左莙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深吸口氣張開口,順着碗沿喝進了一大口暗紅的漿液。接着他就在玻璃碗與大理石臺重重的相撞聲中被左莙扯着後頸往前一帶,下一秒,未來的及閉緊的口中便感受到了摻雜着對方津液,尚有餘溫的腥甜。

他呆愣的任由對方将那一大口鮮血哺入自己口中,緩慢的咽下,看着她很快因為不斷翻湧的惡心感迅速放開自己,轉頭去水龍下接水。

“你...咳咳...”左莙匆匆漱了幾下口,一手撐着上半身轉過身來盯住阿瞞。“你總是這樣,在不該退縮的地方畏縮不前,在奇怪可笑的地方又執着得要命。”

“阿莙...”阿瞞覺得自己大腦中司掌語言系統的那部分大概壞掉了,他幾乎除了左莙的名字,什麽都想不出。他握緊往外冒冷汗得手,壓住身體內瞬間被那口鮮血點燃的食欲。

“你是什麽樣的家夥我早就知道,我也根本不嫌棄。我話都說盡了,可似乎你半點也沒聽進去過。我為你殺人即便不是完全出于理智,可做過就是做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不能用天性的錯誤揪着你一輩子不放,我也想開了。”左莙挑釁般的歪歪下颌,将臺子上的碗推向他。“阿瞞,你是什麽樣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喜歡的就是你,我為你放棄了很多東西,這是我的誠意和決心。這種話平日裏我總是不屑于說的,但我已經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了,你如果還是在這種可笑的地方企圖猶豫隐瞞,那就滾出我的世界吧,別再回來。”

她直視着阿瞞緩緩地回過神來,瞳仁收縮着逐漸因狂暴的掠食欲而泛起死氣,挑高下巴。

“這一次,我是認真在說。”

阿瞞半彎着身子緊抓手中的恒河猴屍,尖銳的指爪輕而易舉的将它開膛破肚。他舔了舔拇指上的鮮血,伸手拖拽着心髒将其相連的主動脈劃斷掏出,順着開裂的腔隙吮吸裏面的心肌血,最後将肉汁鮮嫩的部分盡數嚼爛吞下,其他的體內髒器也毫不留情的按樣照搬。不多時,阿瞞将手中幾乎成為空腔僅剩皮囊的猴屍丢進桶中,讓它和其他躺在裏面的【兄弟們】彙合,因掠食欲而微微泛紅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飽足的舔舔腥紅的手指,口腔內壁上的利齒緩慢的縮了回去,蟄伏在肉囊中。

吃的好飽。

他擡起眼簾望了望身旁從他開始喝淨那碗鮮血直到打開籠子揪出第五只猴子開膛破肚吞食的幹幹淨淨為止,一直沉默的環着雙臂微蹙眉頭旁觀的左莙,咧開濺滿鮮紅血液的嘴角無聲微笑了一下,配合着微縮的豎瞳和桶中疊在一起的屍身,在深切的驚悚氣氛中摻雜入一絲說不明的暧昧,像長滿倒刺卻豔媚非凡的食人大王花。

他看着左莙微蹙起的眉頭在他臉上掃視了一圈,随後轉移視線去看着桶中的猴子,不知在想着什麽。

我已經把最醜惡的面貌暴露給你了,阿莙。即使這個時候再說害怕後悔,我也不可能放開你了。

他幽藍的雙眸輕眯,裏面原本被囚鎖的兇獸紛紛開閘出籠,在他體內四散沖撞着嘶吼叫嚣。那片原本清澈見底的岚色沾染上濃重的死黑之氣,愈發趨于病态的深不可見底了。他緩緩的游走到左莙身邊,低下頭無意間看到了對方敞露出的鎖骨之上還留有他的痕跡,無意識的露出一個帶着殘暴氣息的笑容。

他的,阿莙是他的。

一生都...

“你這就吃飽了?”左莙一歪頭看到身旁阿瞞帶着幾分侵略性味道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

“呃...嗯。”思緒被清麗卻溫柔的聲音打斷,他愣了一下點點頭,擡起臉來看着左莙,暗沉的眸子第一次既無遮掩也沒隐忍的望向她,沾染血污的雙手剛想摟住她的腰身往懷裏帶就被警告性的拍了一下。

“沒洗手先別碰我。”左莙撇撇嘴,牽着他一根手指将他整個手掌放到水龍頭底下,調節好水溫後從沾血的小臂到腕部,再到生長着利甲的指尖一點點細致的清洗着,半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

“阿莙...我...剛才難看麽?”阿瞞看着自己蒼白的大手在對方泛着奶油色的綿軟手指間被輕易的擺布來去,那種包容的态度反而讓他一時之間生出的堅定決心消退了不少。

...還真是頑疾難改啊。

左莙嘆了口氣,關掉水龍頭,從一幫抽出兩張廚房用紙給他将手上的水漬蘸幹,轉過身一手與他十指相扣,另一手彈了下他的額頭。

“是不是非要我打你一頓你才高興啊?別胡思亂想了!”

“...哦。”他乖乖伸着臉讓對方給她擦拭濺到面頰的鮮血,再也沒遮掩翻滾在眸中的濃厚占有欲。

“......”

“阿瞞。”左莙側身将手中的污紙丢入一旁的垃圾桶,回身看着面前的阿瞞,沒被對方握住的手掌貼上他的腹部輕輕按壓。“你真吃飽了嗎?”

“真的。”阿瞞用力應答,低頭将額與她相觸,鼻息間依舊彌漫着鮮血的腥甜。

“...媽個雞,買多了。”左莙嘆了口氣,看着一旁籠子中剩餘的恒河猴,心中無奈。那些猴子因為目睹着自己的同類被面前的二人開膛破肚,後來竟被生生吃掉,早已吓得縮在籠角瑟瑟發抖,不敢靠近。

“阿莙,不準看它們!”阿瞞将頭偏過去擋住了左莙的視線,毫不掩飾自己的占有欲。剛擦淨不久的柔軟唇瓣蹭上左莙的,一點點吮吻舔/舐着,滾着雷雲的眸中升起迷醉和執戀。

“阿莙,你只能看我,只能看我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昨天在想要不要就坑在這裏個把月的,哎嘿。嘛,思考了一下決定以後劇情炸藥包的時候就不做預告了。【笑

有驚喜的人生才是好人生嘛,對不對?說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就非常希望梅超風陳玄風那類電影裏的雌雄魔煞能得到好結局了,從前是,現在還是。之前竟然迷失在正義的海洋裏了...這真是不太好的,怪不得感覺別別扭扭。

嗯,初心勿忘,初心勿忘。【摸下巴

祝你晚安喲,親愛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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